宫九将时刻不离身的匣子丢给了朱柄,便与黑无常掠向了远处。
黑无常足足跑了半盏茶的时间,直接跑到了一片山崖下,才停了下来,黑色的蒙面巾下,一对细眼阴鸷地看着宫九,笑了起来:“九总管,我还真的是非常佩服你就敢这么地跟过来,这个时候,恐怕我那两个手下早就已经将那小娃娃的人头拿到手了。”
“区区调虎离山之计,你以为我宫九看不出来吗?”宫九冷笑:“黑无常,你们天下盟纠缠于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嘿嘿,要是那个白无常过来,恐怕还能跟我过上几招,你觉得你刚刚步入天级境界,就会是我的对手了吗?就不怕境界不稳,被我打回地级,用无到天级之境吗?”
“少在那里口出狂言,手底下见真章。”
黑无常双手握刀举过头顶,气如奔雷之势直直砍向宫九。
“黑无常,你一向以身法见长,杀人于无形,最忌讳与人正面硬拼,敢以你之短攻我之长?看我,天罡童子功。”
宫九扎下马步,双手一番,强烈的气劲从身上狂泻而出,浑身罡气缭绕,形成了一个有形的气罩,身边狂风扫过,引人面目生疼,长年累月深居宫中,一言令下无数人人头落地的那种真正视人命如草芥的杀气显露无疑,杀千万人,恐怕也没有这种漠视到了极致的杀意。
于此同时,宫九的身上却发生了异常的变化,佝偻的身体慢慢站直,浑身骨骼异响,肌肉贲出,脸上的皱纹渐渐消失,眨眼之间,竟回复到壮年模样。
宫九气势骇人,就算是黑无常都暗自心惊,才发现自己进入天级便觉得天下无敌,找上宫九不免有些托大,但此时却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咬着牙迎了上去。
“轰!”
两人周围烟尘飞扬,宫九脚下竟被硬生生地震出了一个大坑,可见两人内力都强劲得可怕。
可是,黑无常的刀刃一碰上宫九的罡罩,仿佛瞬间凝滞,再砍不进去半分,黑无常也没内劲反震得内府翻江倒海一般,忍下到喉头的鲜血,弃刀回身而退。
“想走?”宫九双手成爪,爪向黑无常。
冒着黑烟的手爪附之如蛆,黑无常的闪避已是快如闪电,却还是被宫九抓中左臂,留下了五道深深的爪痕。
没等黑无常反应,身后又突然出现炸雷般的响声,那危险至极的气息让黑无常浑身的汗毛直竖,矮身一个驴打滚,却也来之不及。
一支黑铁打造的长箭带着一串血花,贯穿了黑无常的左肩胛骨,势头不减,又没入了黑无常身前土里,留下了半截箭簇。
还有高手!
黑无常心神俱裂,又哪里再敢恋战,狼狈逃窜而去。
宫九也没想去追,收功又变回佝偻老头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山崖之上,只听得一个粗狂的声音。
“老阉人,十几年不见,竟还没有死。”
宫九与那个黑衣人蹿到哪里去了,朱柄没有心思去管,也没有那个能力去管,两个天级高手过招,虽然朱柄很想见识一下,但显然自己还没有到那个境界。
朱柄蹿进马车,叫醒绣娘,让她在里面躲好,然后从里面搬下来一个小箱子,手里拿着一柄小铁锹将篝火踩熄之后,开始在周围挖坑,不一会便出了好几个浅浅的坑,从箱子里拿出几个小夹子,往上面涂上了点东西,便把夹子丢进了坑里,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浮土。
几个小陷阱,做得相当的粗糙,要是换做平时,一眼便能看出来,但是周围黑灯瞎火的,想来对方也不会拿着火把来暗杀自己,朱柄可不怕对面能发现自己做的那几个陷阱。
玄级高手啊,朱柄虽然自己也已经一脚踏进了玄级的大门,但是距离真正的玄级还是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的,玄级巅峰,怎么说至少也是玄级八九品的境界了,更别说是两个,要是正面对上,杀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多大区别。
不过,以朱柄惫懒的性格,就算自己是天级高手对上玄级,能用陷阱毒药就绝对不用刀剑,能用刀剑就绝对不用手,什么方法最直接省事就用什么方法来,这一点倒是与那些臭名昭著的锦衣卫不约而同。
朱柄又从箱子里挖出了一柄宫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给自己的小弩箭,用车厢挡着自己全身,警惕地望着四周,他可没有宫九那本事去空手接吹箭。
不说远处此时正打得惊天动地,而此时,马车前方草丛传出沙沙响,朱柄二话不说,扣下了弩箭扳机,然后又飞快地上了一根新箭,拉下机簧。
不出所料,屠夫体型太大,为了躲避弩箭,狼狈地从草丛里滚了出来,身后跟着鹞子,狠狠地将朱柄射出的弩箭折断丢在了地上。
朱柄举着弩箭,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两位大叔,月黑风高躲在草丛,不怕被山蛇毒虫咬死吗?这里可没有美女洗澡给你们看,看你们长相猥琐,难不成有龙阳之好,在暗处行苟且之事?”
“好毒嘴的娃娃。”鹞子狞笑:“少在那边呈口舌之利,你就不怕我们来取你性命?”
“怕呀,两位大叔,我可最是怕死,不过,你们又怕不怕死呢?”朱柄笑着,又射出了一支弩箭,然后有条不紊地又装填了一支:“弩箭好啊,操作简单,杀伤力大,就算少年儿童拿着也能变杀手,果然是杀人越货居家必备之良品,周润发都没我这么帅。”
鹞子没理会朱柄的胡言乱语,躲过朱柄的弩箭,而屠子想要上前,却又被朱柄一箭逼退。
在一个有防备的武林高手面前,弩箭这种东西,还真构不成什么威胁,除非有百十号人一起放箭,所以鹞子也不是非常着急,笑着说道:“就算你有些手段好了,可是,这弩箭想杀死我们可没那么容易,而你又有多少支弩箭呢?”
“说真的,我还真没多少支弩箭。”朱柄有些犯愁地摊了摊手,丢下弩箭,拿出了一个竹筒,吹起了火折子,将竹筒上的引线点燃,丢向了屠子,笑着说:“不过这个东西我还有不少。”
屠子呆愣,竟伸手接住了朱柄的那个竹筒,鹞子一看不好,赶紧大叫:“蠢货,快丢掉。”
还没等他说完,屠子手中的竹筒便炸了开来,屠子双手焦黑一片,身上也插满了好几根竹碎片,屠子没了舌头说不出话来,暴怒地吼叫了几声冲向了朱柄。
朱柄有些无奈,这些竹筒是他自制的手雷,朱柄身前没有研究过军火,也没那个机会研究,能做出这些已经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只不过响动不小,杀伤力却有待提高,说白了,顶多也就算是改良型的爆竹。
不过朱柄也没指望这东西能杀死两个玄级高手,又点了几个一股脑地丢向了屠子。
屠子见识过这爆竹的威力,被炸了不伤也疼,连忙左蹦右跳地躲闪,这却正中了朱柄的下怀,屠子躲闪之下,踩中了好几个陷阱,被捕兽夹夹得哇哇直叫,朱柄掏出几个粉包丢向了屠子。
也算朱柄运气不错或者准头不错,几个粉包砸中了屠子的面门炸开,白色的粉末乱飞,屠子浑身抽了抽,蹒跚了几步,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屠子!”
鹞子怒火横烧,恼羞成怒,想自己两人在天下盟,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好手,在江湖上也有响当当的名号,如今竟然被一个小娃娃搞得如此狼狈,还没有碰着对方的衣角,就莫名其妙地放翻了一个。
“山下买的蒙汗药,据说一两就能让一头牛睡上三天三夜,效果显著,你要不要试试?”朱柄笑嘻嘻地垫了垫手中的粉包。
“你!”鹞子走到屠子身边,确实发现屠子如同死猪一般一动不动,恨不得马上上去讲朱柄千刀万剐,却见朱柄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生怕周围还有什么陷阱,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时,远处天空出现了一个黄色的小小烟火,那是黑无常的撤退信号。
鹞子不用想也知道黑无常失败了,要是宫九赶回来,自己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当下不敢久留,看着屠子那庞大的身躯,想要救屠夫显然是不实际的,只能恨恨地看了朱柄一眼,抽出腰上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在屠子的脖子上一划,没入了草丛中。
确认了对方已经走了之后,朱柄轻轻舒了口气,背上早就已经被冷汗给湿透了,鹞子又哪里知道,朱柄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还真的是心狠手辣,杀自己同伴都没有犹豫。”朱柄走到屠子身边,只见屠子脖子上的血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般往外流,瞪着死鱼眼,浑身抽搐,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朱柄叹了口气,虽然没有亲手杀人,但也算是间接杀了人,不算是真正的成长,至少也算是从小孩变成了少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