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曾谓王湘绮云:“我为博学,君为鸿词,合为一人,始可应博学鸿词考试。”湘绮答曰:“若必如此,又从何处得同考之人?
王湘绮长公子名伯谅,性极迂拙。其弟子张正阳,则貌愚而心实巧。一日,侍坐湘绮楼,湘绮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是为王伯谅。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好行小慧,难矣哉,是为张正阳。孔子以为难者,我皆教之,难矣!”
萧少玉为湘绮弟子,尝随湘绮至鄂,便谒张之洞,即为湘绮呈名片。阍者问曰:“老者何人?汝又何人?”少玉答曰:“请谒者王举人,传帖者萧举人。”
之洞俱延入,以上宾礼之。
湘绮先生在船山时,湖南巡抚陆春江赴衡拜谒,先生不纳。陆去半日,先生买小舟追百余里回拜。或以问,答曰:“前之不纳,示不敢当,后之远追,又以示敬。”
湘绮先生在船山时,湖南巡抚陆春江赴衡拜谒,先生不纳。陆去半日,先生买小舟追百余里回拜。或以问,答曰:“前之不纳,示不敢当,后之远追,又以示敬。”
某次课期,王湘绮先生出赋题,某生赋中有"船中一枝曲,曲中是何人"二语。先生批曰:“是耒阳人。”或问其故,答曰:“耒阳驶船人喜吹小笛,此生殆写实非用典。”
袁氏称帝时期,革命党与反对帝制派,群集上海;而复辟党与清室遗老,亦以上海为中心地,宴会来往,俨然一家,其反对袁世凯则两方一致也。临川李梅庵瑞清曰:“昔赵江汉与元遗山,相遇于元都,一谈绍兴、淳熙,一论大定、明昌,皆为之呜咽流涕,实则各思故国,所哀故不相侔。吾辈麕淞沪,复辟排满,处境不同,其不为李骞期则同,皆不赞成袁氏帝制自为也,吾辈其金、宋两朝人乎!”
洪宪推翻,黎元洪继任,樊增祥(樊山)以同乡老辈资格,遗书元洪,求为大总统府顾问之流,呈一笺曰:“大总统大居正位,如日方中,朱户重开,黄枢再造,拨云雾而见青天,扫欃枪而来紫气,国家咸登,人民歌颂。愿效手足之劳,得荷和平之禄。如大总统府顾问,谘议等职,得栖一枝,至生百感。静待青鸟之使,同膺来凤之仪。”元洪接此函,遍示在座诸人曰:“樊樊山又发官瘾。”
某进士公见人读《史记》,问为何人所着,答曰:“太史公。”进士曰:“太史公是那科翰林?”
孙文与人言反清复明,尚有不了解者,孙文即举示制钱正面之"某某通宝",问曰:“汝等识此字乎?”曰:“能识。”又举反面满洲文示之,则曰:“不识。”
欧洲大战初起,德国雄风一世,威震世界。世凯乃一切师承德制。其练兵也,军中步法,令改用德御林军步伐。其训将也,选将皆用留德陆军学生。其选制服也,先由家庭改革,诸子皆着德国亲王陆军制服,照相颁示。其教子也,圈出荫昌为诸子德语教师。其每日呈进居仁日览,亦译奉《德皇威廉本纪》一纸。乃至于蓄须,府中文武军官,咸模仿世凯嗜好,蓄威廉二世八字牛角须。醉心德制,无所不至,心感德皇助成帝制也。
章太炎民元往北京,一见参谋次长陈二庵,即曰:“此中国第一等人物,然他日亡民国者,必此人也。”闻者以为妄,而二庵恨之刺骨。其串通共和党胡、郑诸人诱章入京,安置龙泉寺,软禁北京,皆二庵所为也。太炎死,二庵曰:“太炎云殁,世间无真知我陈某为何如人者。太炎真知我,我亦真知太炎。彼陆朗斋谓得章太炎作一篇文字,胜过用十万兵马,犹轻视太炎耳;我则谓太炎一语,足定天下之安危也。”乃亲作挽联,寄往苏州,联云:“囊括大典,整齐百家,否岁值龙蛇,千载修名君比郑;人号三君,国推一老,抗颜承议论,世间北海亦知刘。”未联即指章太炎人物月旦语。
陆朗斋,名建章,为袁世凯军政执法处处长。太炎被囚龙泉寺时,朗斋送之入寺,骑马前导过市。人问陆何故尊重太炎若此,陆曰:“他日太炎为我草一檄文,我可少用十万兵马,安得不尊重?我对太炎曲尽礼貌,自为表示,不与陈二庵同流也。”
黄季刚与人争论音韵,击案怒辩,忽来巨雷,震屋欲动,季刚不知何往,寻之,则蜷踞桌下。咸曰:“何前之耻居人后,而今之甘居人下也?”季刚摇手曰:“迅雷风烈必变。”
季刚少溺女色,晚更沉湎于酒,垂危呕血盈盆,仍举酒不已。醉中狂骂,人不能堪。人常规之曰:“学者变化气质,何子学问愈精,脾气愈坏,不必学汪容甫也。”季刚曰:“予乃章句之儒。”
吴兴沈尹默与刘成禺、汪旭初善,一日语二人曰:“汝与我及汪旭初,他日落泊,有一合伙生意可做;三人同往苏州玄妙观,汝高坐当门说书,我东列书案卖字,旭初西列画案卖画。汝以说书召集顾主,说至重要神妙处,暂休息,予与旭初开场卖书画。卖毕再说,说停又卖,可成三人佳话。”
戊戌难时,谭嗣同、康广仁(康有为之弟)、林旭及杨深秀等,悉见捕,以八月十三日弃市。就义之日,观者万人。壮飞颜色自若,临决呼刚毅前曰:“吾有一言。”刚不顾,遂就戮。春秋三十有三。
浏阳谭壮飞嗣同之未见捕也,有某国公使,劝其出游以避祸。壮飞笑谢曰:“东西各国之倡革命、肇新国者,莫不从流血而成,而我国无闻焉。此革命之所以终不成欤?有之,请自嗣同始。”卒不去,遂及于难。
秋瑾被收,无供词,仅书"秋雨秋风愁煞人"七字。
光绪晚年,有经济特科之试,盖等于清盛时之博学鸿词。由三品上京堂及各督抚保荐,不拘资格,考取第一名为梁士诒。或有谮之孝钦者曰:“此人粤籍而梁姓,盖康有为之弟子而梁启超之兄弟也。”孝钦甚怒,梁闻而逃之香港。
科举既废,湖南王壬秋闿运年已七十矣,忽被荐入都,特赏检讨。同时出洋游学生毕业回国者方与考试,有牙科徐景文者亦得授馆职。壬秋戏为诗云:“愧无齿录称前辈,幸有牙科步后尘。”
珍妃不为孝钦所悦,既贬长门,庚子变起,孝钦仓卒召之出,推入古井,命宫监推垣一堵以覆之。次年夏,始起而殡焉,貌如生。迨崇陵成,复起金棺,附于德宗、孝定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