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统之登极也,其父摄政王抱之而升,净鞭甫鸣,宣统大啼,摄政王慰之曰:“皇帝别哭,一会儿就完了。”后三年清祚遂终,人谓摄政王一语成谶。
段祺瑞组阁,电招郑孝胥入阁长交通,郑复电曰:“家有小事,弗克应召。”
江杏村(春霖)躬耕深山中,乡邻有伯仲争田产,持械互斗殴,江亲调解之,不听,乃长揖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奈何勿省悟?”争者弃械,叩首谢罪。
黄季刚流窜东瀛,以不得返乡里上先人冢墓为憾,宵中魂梦绕母丘墓。既寤,悲伤至于吻旦。其师章炳麟称季刚念母若与阮籍同符。
章枚叔炳麟流居海外,教授诸留学者以国学。睹国事败坏,大愤,思适印度为浮屠,资斧困绝,不能行。寓庐至数日不举火,日以百钱市麦饼以自度,衣被三年不浣,困厄如此而德操弥厉。
蔡松坡鄂为云南都督,治军严肃。民怀其德,醵资建生祠、铸铜像。蔡谢曰:“彰人之功,不若拯人之命。”滇人贤之。
刘申叔师培随端方入蜀,端遇害,刘闻风逃沪,仇党欲杀之,章太炎为之鸣冤曰:“今者文化陵迟,宿学凋丧,一二通博之才如刘师培辈虽负小疵,不应深论。杀一人无益于中国,而文学自此扫地,使禹域沦为夷裔者,谁之责耶?”刘因得免。
民国成立,百度维新,于晦若拟一联悬于户曰:“男女平权,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阴阳合历,你过你的年我过我的年。”见者以为隽语。
柯凤孙辞参政,人问之,柯曰:“政出多门,何参之有?”
袁世凯屡征康南海,康坚不起,袁以词致之曰:“京洛故人,河汾弟子。咸占汇进,宏济艰难。爱国如公,宁容独善?”康答曰:“问道求贤,三征未已。猥以衔恤,未酬隆情。情岂忘于忧国,而创深巨于思亲。”
梁星海鼎芬以书报吴子修云:“门外大雪一尺,门内衰病一翁。寒鸦三两声,旧书一二种。公谓此时枯寂否,此人枯寂否?”吴曰:“趣人趣语。”
客问李季皋经迈曰:“迩日往来者都是何等人?”李曰:“闭门谢客,拥书自乐久矣,朝夕往来于室者,一猫、一犬耳。”
王湘绮性强直,人靡不惮之,群相语曰:“见湘绮畏其严责人,既殁,又思之弗止。”
于晦若温和谨厚,与人异趣,久为卿贰而草冠布衣,挟诗书数册日走什刹海、陶然亭诸名胜,埋头吟诵,见者不知其为朝贵也。
清道人(李瑞清)未达时,武陵余某测其必显贵,以长女字之,未婚卒,复字以次女,又卒,更字以三女名梅者。既婚,数年逝。清道人感其风义,因自号曰“梅痴",终身鳏居不更娶。
梁燕孙士诒童年读于塾,课余,师对诸生曰:“盍各言尔志。”一生答曰:“弟子他日倘得入翰苑,一麾出守,作良二千石足矣。”次及梁,梁曰:“大丈夫生天地间,不为英雄,便当为流寇。”师咋舌久之,退而告其父曰:“哲嗣将来名位,上可方周、召,下亦不让萧、曹,公宜及时勒抑之,使不入邪途。”其父曰:“师言过誉矣,但求其能自立亦大幸也。”
袁世凯称皇帝,改元洪宪,爵封内外百官,康南海(有为)箴之曰:“公在先朝为重臣,倒清建共和,自为元首,人犹有谅之者,今竟自为帝,是不忠;公先人在日,知蓄有异志,尝诫不可存非分之念,今竟自为帝,是不孝;公对往日同僚誓言,既为总统,夙愿已偿,决无他志,今竟自为帝,是不义;人民憔悴于虐政,膏血已尽,公方吸取财帛以筹办大典,是不仁。”
陈散原(三立)赴友宴会,席间召妓天香阁,乞为撰一联,陈援笔立题曰:“天壤有情终负尔,香尘扬海渺愁予。”以视诸客,四座惊赏。
易中实、樊樊山共游西山,樊对易曰:“西山爽气扑人眉宇,雅人韵士时常眺望其间,独不见君抱琴至,何也?”易曰:“岂能对牛弹琴?”
于晦若好诙谐,某君美风仪,诣之,言至款杂。及出,于对人曰:“此君语言无味,面目可爱。”
黎宋卿尝语人曰:“项城深沉过人。”闻者曰:“过人者何在?”黎曰:“与之周旋两三年,未曾说要做皇帝。”
光绪被禁瀛台,郁郁独处。常独自坐地作玩耍,尤好于纸上画成大头大身各式鬼形无数,仍拉杂扯碎之。有时或画成一龟,背上填写项城(即袁世凯)姓名,粘之壁间,以小竹弓向之射击,即复取下剪碎之,令片片作蝴蝶飞,盖其蓄恨于项城至深。
左文襄与曾文正言事有异同,文正出句云:“季子自鸣高,与我心期何太左?”文襄对曰:“藩臣身许国,问君经济有何曾?”
同治末,有某伶者,相传曾为上所幸。伶生于二月初旬,而死于三月中。或挽之云:“生在百花先,万紫千红齐俯首;春归三月暮,人间天上总消魂。”
清道人(李瑞清)未达时,武陵余某测其必显贵,以长女字之,未婚卒,复字以次女,又卒,更字以三女名梅者。既婚,数年逝。清道人感其风义,因自号曰“梅痴",终身鳏居不更娶。
李瑞清(1867-1920),字仲麟,号梅庵,晚号清道人,江西临川人。光绪十九年举人,二十一年进士,官至江宁提学使,任两江师范学堂监督。近代着名书法家、画家,也是我国师范教育的创始人。
八国联军至京,深恨吾国攻击使馆之不道,有言立曲阜衍圣公为主者,有言立明后者,究以不当事情而旋止。瓦德西至,见吾国无衅可乘,使德璀琳谓文忠(李鸿章)曰:“各国军舰百余艘,拥公为帝,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