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初,晨曦微露。淡淡的金色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般大小的光斑。
端木杰手持一柄长剑,一跃而起,在半空中翻跃,不时发出划破长空的声音,剑法如行云流水般惬意,却又不失狠历,招招制敌。
或许是被其威力所震慑,一片叶子从树上渐渐飘落,在半空中优雅旋转,还未曾触及地面,只听‘咻’的一声,剑影一晃,那片树叶已被削成两片!细看之下,竟是从叶脉分离!极为对衬。速度之快,恍若错觉,剑法之准,令人咋舌!那是怎样的天赋加上怎样残酷的训练才能练就这一身超群的剑术?!
“吱呀…”一丝不和谐的推门声响起。端木杰身形一顿,从树上跃下,转过身正好看见从屋内款款而出的顾雪,她一袭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轻泻于地,更加柔美悄丽,三千青丝用发带简单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于胸前,薄施粉黛,宛若天仙,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间,端木杰只感觉心跳异常加快,一丝悸动漫上心头,有一种想与之偕老的冲动。端木杰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眼神饱含情意。顾雪被看得不好意思,女子娇态尽显无疑,她轻咬住唇角,想到那日在河里的吻,轻轻颔首,更觉害羞。
端木杰这才如梦初醒,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加以掩饰,耳朵非常不争气的通红,他想假若就这样沉醉在梦里,也甘之如饮。
他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对顾雪笑了笑,一双深邃的眼眸弯成月牙状,边上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可是吵醒你了?”
顾雪朝他走来,步摇微颤:“我早就醒了,这剑法好轻盈,叫什么名字?”
“此剑法名为‘情绝’是师傅所创”端木杰笑着将剑插回鞘,回首问她:“最适合女子操练,你若是喜欢,找个时间我教给你?!”
“真的?端木护卫,你最好了!但是你可不能告诉我爹,他最不喜女子舞刀弄枪了,他要是知道了,非得把我禁足!”顾雪睁大眼睛,有些欣喜若狂,她暗自想着以后就可以闯荡江湖了!天知道她有多羡慕练就一身好剑法。
“好了,答应你了,郡主大小姐!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去用早膳了。我们还要赶路”
“嗯嗯好,走,吃饭吃饭!”他扬起一抹宠溺的笑,跟在顾雪后面,在晨曦的微光中逆光而行,无意间,营造出一种朦胧的唯美感,让人看不真切,好似从画中走出的神仙侠侣般完美。
………
饭桌上,各色各类美食摆了整整一桌,什么糖醋排骨,红烧鲤鱼,拔丝丸子…应有尽有,令人垂涎欲滴,顾雪贪婪的盯着那一桌美食,大有口水泛滥之势,欲伸出狼爪摧残之时,平阳王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握住皱着眉头,不舍的说:“女儿,爹怕你远行念家,特令人准备这么多菜品,全是你最爱吃的!”
“谢谢爹!今儿个,女人定不负您所望!”顾雪露齿一笑,抽出手,大开吃戒,完全忘了莲儿告诫的要保持淑女风范
平阳王轻轻抚摸女儿轻柔的发丝,嘴角泛起一丝宠溺的笑,他转过头对端木杰说:“唉…我这个女儿,没什么武功…”
话未说完,在与美食做斗争的顾雪顿时抬起头来,双眼圆睁,嘴巴发出…呜…呜的怪异声音,竟是噎着了!平阳王着急的拍了拍顾雪后背,大叫:“管家,快拿水来!”
倾刻,一碗水灌下去,顾雪摊坐在椅子上:“嗝…!果然顺畅多了,谢谢老爹。”
“唉!女儿大了真实不让爹省心,乖,吃慢些!”平阳王颇为无奈的瞅了顾雪一眼,转而继续对端木杰道:“雪儿没什么武功,这一路上,就麻烦端木护卫照顾了!回来定有重谢”
顾雪朝端木杰递眼神,大概是叫他不要告诉平阳王自己会武功的事!
端木杰置之一笑,看向平阳王:“王爷客气了!保护郡主是我的份内之事,请王爷放心!”顾雪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对他莞尔一笑,明眸皓齿,灿若星辉,端木杰有些不好意思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平阳王将这一切竟收眼底,执起白玉酒杯,细品慢饮。
酒饱饭足之后,端木杰收拾好细软,与顾雪出了府门。平阳王拉扯着女儿的手,依依不舍。“雪儿,想爹了就早点回来!”
“爹,好啦!我又不是去玩,不会那么久的!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乖”顾雪使劲掰开平阳王的手,努力挤出两滴眼泪,然后,故作不舍的转身,然后,拉着正要向平阳王道别的端木杰赶紧走远。身后的王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顾雪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吐了吐舌头,无奈道:“我爹那个人,你别看他在外人面前多么的威风,其实,他最舍不得我了!”“小时候非常淘气,在书院曾把太子的书烧了!爹知道后,气火了,举起手要扇我,半晌,愣是没舍得扇下来!”
“呵呵呵…”端木杰笑了笑,手抚摸剑身上的花纹,垂下深邃的眸,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他从小无父无母,只有师傅将他养大,看到平阳王对顾雪的一番叮嘱关心,内心难免伤感失落。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又恢复如初。“今日启程,怕是要过3日才回王府,王爷担心你,也属正常”
“诶,好了好了,别说他了!”顾雪摆了摆手,忽而看到前方热闹非凡,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哇,前面有市集哎!”兀自欢呼雀跃,向前跑去。
端木杰看着前方欢快的粉色身影,以手扶额:“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
市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派欣欣向荣之景。顾雪拉扯着端木杰,人群中乱窜,看这儿看那儿,好不快乐!路过的行人皆会朝他们看上一眼,的确,女的俏皮可爱,男的俊美无邪,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怎能不叫人多看上几眼!
“端木杰,呵呵,你快来看,这个玩意好可爱!”顾雪站在一个泥人摊前,看得目不转睛,只见老翁手法灵活,技艺超群,不到一刻钟,一只活灵活现的白鹤便呈现出来。顾雪眉开眼笑,连声叫好,双手合而击掌。她奇怪端木杰怎么还没来,一转身,便撞上一男子怀中,几欲挣扎起身,男子竟搂住不放:“嘿嘿,小美人投怀送抱,本少爷岂能推之!”
“无耻!”顾雪拼命挣扎,高声喊道:“端木杰,救命啊……”
“小美人,你别白费力气了,本少爷独霸一方,是没人会来救你的,不如从了爷!爷会疼你的!哈哈哈…”男子狂妄而又嚣张的大笑
突然,端木杰从半空中飞身下来,一脚踹在男子后背,将顾雪护在身后:“雪儿,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
顾雪眼泪婆裟,让人心生怜意:“你怎么才来…呜…呜呜!”端木杰心隐隐作痛,这一刻,他想一辈子护她周全。
男子爬起身:“妈的!老子今天废了你!”继而恶狠狠的扑过来,端木杰侧身闪过,一记手刀砍在男子颈后,片刻,晕倒。
围观的行人纷纷叫好,捏泥人的老翁道:“他是这一方的富商之子,仗着家里有钱,无恶不做!这次,真是大快人心了,来,姑娘,这泥人,老朽送你了!”
“嗯,谢谢!”顾雪破涕为笑,接过泥人。告别老翁后,端木杰十分愧疚的替她擦干泪痕:“雪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是给你买烧饼去了!”
“烧饼呢?”
“我嫌它碍手,不利于施展,就,就丢了!”“你相信我!真的,!”端木杰着急的解释着
顾雪扶开他的手,蹲下身,双肩剧烈抖动,端木杰以为她是在哭,刚想开口安慰她,没想到,顾雪却是在狂笑,狂妄的笑!“哈哈哈…端木杰,你真是太可爱了!”她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此情此景,端木杰终于明白了,雪儿纵然是一女子,可是身怀武功,即便武力尚弱,也不可能制服不了区区莽夫!
他额间掉下三根黑线!
良久之后,端木杰冷声道:“笑完了,就跟我走!”他走得太快,以至于反映过来的顾雪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端木杰突然停了下来,顾雪直直地撞上他坚硬的后背,随即捂住鼻子痛呼出声:“哎哟,痛死我了!你这人怎么突然停住!”
端木杰不理她,扯着顾雪就往店里走:“诶!怎么来这里?我这身衣裳不是挺好看的吗?难道你还担心我被人非礼?我都告诉你那是假的了”
他随手拿起一件颜色极暗,款式极土的衣裳在她身上比划,淡声道:“就是因为太好看!所以要换!”
顾雪抿唇轻笑,原来,他还是极关心她的!
片刻之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走出来!顾雪秀眉紧皱,一双杏眼满含哀怨,透露出她此刻非常非常不情愿,扯了扯衣角,娇嗔道:“丑死了,我不要这身衣裳!”
端木杰的看了她这身打扮满意的点点头,终于露出了雨后的第一缕阳光:“就这样!安全多了!”
老板娘一看这两人便觉身份不俗,瞅准机会,笑着道:“姑娘有所不知,别看这衣裳外形不如你那身好看,但是,这可是正宗的杭州丝绸,不信,你摸摸,特柔!”
顾雪半信半疑的摸了摸:“嗯布料还不错,可是,可是…”
这时,端木杰一个冷眼丢过来,顾雪便没了下文。毕竟自己骗了他,就当‘赎罪’好了。这样想着也就没什么了。付了钱,老板娘特殷勤的送他们出门………
离开了市集,一路向南走去,顾雪始终默默的跟在端木杰身后,渐行渐远,开始进入郁郁葱葱的山林,山路崎岖,十分难走,从小就没有受过苦的顾雪有些吃不消了!她皱着眉头,端木杰愣是没转过来看她一眼,只兀自向前走,好似当她不存在。顾雪生气的鼓着腮,狠狠一跺脚,“啊!”一声惨叫响起,端木杰终于回头看到了摊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的顾雪。他退回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怎么了?”
“脚崴了,走不了了!”顾雪抬起泪眼,十分可怜。心里暗想道:嘿嘿,还是关心我的吧!
端木杰扫了眼她的脚,淡声道:“真的?不会是骗我的吧!”随后抱剑起身,眼神中明显透露这不信!
顾雪十分生气的扭过头,怒吼道:“哼!是啊是啊!我骗你的,你走,你走!就算我痛死,也不要你管。”话虽说得狠,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
端木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顾雪虽然嘴里直骂“坏蛋,坏蛋”却还是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想起先前的种种,顾雪心有愧疚,眼泪滑下脸庞,滴落在他的衣衫上,也侵进他心里,怎么又让雪儿哭了?真是该死!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顾雪“噗哧”一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端木杰也弯了眉眼。渐渐地,晚霞染红了天边的云朵,鸟飞过,阳光照在它的羽翼上,褚褶生辉。
“终于到了”端木杰将她小心的放在草屋前,长途跋涉还负重的他累得摊坐地上,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如释重负。顾雪环顾四周,睁大眼睛,发出“啧、啧”的赞美声,只见一丛竹林围绕着草屋茂盛的生长,通体碧绿修长,顶端处的枝条垂下来,正好落在屋顶上,一条清澈的小溪从竹林间缓缓流动,带这落叶,在夕阳的映衬下,更显唯美:“这儿真是好看!你师傅呢?”
正说着,“吱呀…”一推门声响起,端木杰“唰”的站起身,喊了声:“师傅…”
冷月原本淡漠的眸子再见到端木杰那一刻变得活跃起来,她急忙跑出来:“杰儿!你怎么回来了?”
“想师傅了呗!”端木杰咧着嘴傻笑。
冷月握住他的手“呵呵,净逗师傅开心!”
顾雪暗自打量着端木杰口中的冷月师傅,一袭白色锦衣裹身,外罩一件深蓝色外衣,眉眼温润,只是眉宇间似乎有一股浓浓化不开的忧郁,那是一种历尽沧桑的眼神,和爹的眼神有些相识。
“这位姑娘是?”冷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端木杰。
“我叫顾雪,是端木杰的朋友!”她抢先一步,浅笑着说。
“顾雪…顾雪…”看着眉眼有几分相似,冷月大胆的推测,“难道你是平阳王的女儿?”
顾雪点点头:“是啊!你认识我爹?”
“不仅认识,还很熟呢!哼!”冷月冷了脸,松开握着端木杰的手,转身进屋,广袖随之翻动,紧接着,“砰”的声,将门关紧。
“师傅…!”
顾雪挠挠后脑勺,疑惑的看着冷月的背影,前后判若两人,让人琢磨不透:“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么?”
端木杰抱着剑,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生气了。”
“太没道理了,躺着也中箭?莫名其妙!”顾雪撅着嘴,回想起刚才的对话,好像没什么错啊!她无限纠结中…。
端木杰蹲下身子:“我先送你下山吧!你的脚扭伤了,行动不便!”
“嗯,这样也好,不过,好像又得麻烦你背我了!”顾雪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极为无辜。
“是啊!我的郡主大小姐!让在下背你吧!”端木杰望天长叹一声,狠了狠心,果断再次将她背起。顾雪在心里奸笑嘿嘿嘿…被人背着的感觉真好,比轿子还舒服呢。哈哈哈!
端木杰背着她,走啊走啊走啊。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山下,顾雪饿得肚子直叫,赶紧找了个客栈,将顾雪安置下来随后又请来大夫为她查看脚伤,无微不至。擦了药酒绑好绷带之后,大夫捋了捋胡须,边收拾药箱边对端木杰:“这几天别让你娘子走路,严重了可不好。”
顾雪白皙的脸顿时变得通红,欲言又止,含羞带怯的看向端木杰,发现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双耳通红。
眼神有些漂浮,送走了大夫,端木杰让小二端了些饭菜上来,放在顾雪床前,匆匆交待:“你慢慢吃,我还要回去师傅,明天再来看你!”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转过头:“记住,别乱跑。”说完,一溜烟,跑个没影。
顾雪笑着骂了句:“真是个傻子!”
……
这次端木杰没了顾雪这个包袱,施展起轻功,在树与树之间飞跃。一会儿,就到了师傅的住处,看房门紧闭,他皱着眉头,轻敲了几下,他知道师傅没睡,冷月站在屋内,表情冷然,不为所动。
“师傅,开开门,徒儿奔波了一天,还没吃饭呢!好饿,再加上外面夜风冷,难道你真的想徒儿在外待上一晚?”
冷月无奈,不忍心看他饥寒交迫,苦笑着摇摇头,将门打开:“进来吧!吃完饭,为师与你有话说。”语气依旧冷然,指了指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转身进了石室。
端木杰扬起大大的笑脸,师傅果然还是最疼他的!:“谢谢师傅!”
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食欲大增,以狼吞虎咽之势席卷,不一会儿,便一扫而光。满足的擦了擦嘴角……
微弱的烛光将石室照得通明,冷月站在一副字画面前,双眸微阖,端木杰感觉到师傅心情低沉,轻声道:“师傅,叫杰儿来,有什么事吗?”
冷月睁开双眸,并未转身,淡声道:“杰儿,今天来的那姑娘,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端木杰被说中心事,微红这脸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只是想,一辈子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哭!”
“如果,师傅让你离开她呢?”
端木杰脑海闪过与顾雪在一起的开心画面,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透着一丝坚定:“师傅,请原谅杰儿一意孤行!”
冷月气愤的将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杰儿,不可执迷不悟!”她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伤痛继而,幽幽的说:“爱情只会在短暂的开心之后带来背叛,师傅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端木杰嚯的跪下:“请师傅成全!”
冷月颓然的走到他面前,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又一个人上了爱情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