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政语上
黄帝曰:道若川谷之水,其出无已,其行无止,故服人而不为仇,分人而不譐者,其惟道矣,故播之于天下,而不忘者,其惟道矣,是以道高比于天,道明比于日,道安比于山,故言之者见谓智,学之者见谓贤,守之者见谓信,乐之者见谓仁,行之者见谓圣人,故惟道不可窃也,不可以虚为也,故黄帝职道义,经天地,纪人伦,序万物,以信与仁为天下先,然后济东海,入江内,取绿图,西济积石,涉流沙,登于昆仑,于是还归中国,以平天下,天下太平,唯躬道而已。帝颛顼曰:至道不可过也,至义不可易也,是故以后者复迹也,故上缘黄帝之道而行之,学黄帝之道而赏之,加而弗损,天下亦平也。
颛顼曰:功莫美于去恶而为善,罪莫大于去善而为恶,故非吾善善而已也,善缘善也,非恶恶而已也,恶缘恶也,吾日慎一日,其此已也。帝喾曰:缘道者之辞而与为道已,缘巧者之事而学为巧已,行仁者之操而与为仁已,故节仁之器,以修其躬,而身专其美矣,故士缘黄帝之道而明之,学帝颛顼之道而行之,而天下亦平矣。帝喾曰:德莫高于博爱人,而政莫高于博利人,故政莫大于信,治莫大于仁,吾慎此而已矣。帝尧曰:吾存心于先古,加志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故一民或饥,曰:此我饥之也,一民或寒,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曰:此我陷之也,仁行而义立,德博而化富,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行,是以德音远也,是故尧教化及雕题蜀越,抚交趾,身涉流沙,地封独山,西见王母,训及大夏渠叟,北中幽都,及狗国与人身而鸟面,及焦侥,好贤而隐不逮,强于行,而菑于志,率以仁而恕,至此而已矣。帝舜曰:吾尽吾敬而以事吾上,故见谓忠焉;吾尽吾敬以接吾敌,故见谓信焉;吾尽吾敬以使吾下,故见谓仁焉,是以见爱亲于天下之人,而见归乐于天下之民,而见贵信于天下之君,故吾详取之以敬也,吾得之以敬也,故欲明道而谕教,唯以敬者为忠,必服之。
大禹之治天下也,诸侯万人,而禹一皆知其体,故大禹岂能一见而知之也?岂能一闻而识之也?诸侯朝会,而禹亲报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国也,其士月朝,而禹亲见之,故是以禹一皆知其体也,然且大禹其犹大恐,诸侯会,则问于诸侯曰:诸侯以寡人为骄乎?朔日士朝,则问于士曰:诸大夫以寡人为汏乎?其闻寡人之骄之汏耶,而不以语寡人者,此教寡人之残道也,灭天下之教也,故寡人之所怨于人者,莫大于此也,
大禹曰:民无食也,则我弗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民,我弗能劝也,故鬟河而道之九牧,凿江而道之九路,洒五湖而定东海,民劳矣而弗苦者,功成而利于民也,禹尝昼不暇食,夜不暇寝矣,方是时也,忧务故也,故禹与士民同务,故不自言其信,而信谕矣,故治天下,以信为之也。汤曰:学圣王之道者,譬其如日;静思而独居,譬其若火,夫舍学圣之道,而静居独思,譬其若去日之明于庭,而就火之光于室也,然可以小见,而不可以大知,是故明君而君子,贵尚学道,而贱下独思也,故诸君子得贤而举之,得贤而与之,譬其若登山乎,得不肖而举之,得不肖而与之,譬其若下渊乎,故登山而望,其何不临,而何不见?陵迟而入渊,其孰不陷溺?是以明君慎其举,而君子慎其与,然后福可必归,菑可必去也。汤曰:药食尝于卑,然后至于贵;药言献于贵,然后闻于卑,故药食尝于卑,然后至于贵,教也;药言献于贵,然后闻于卑,道也,故使人味食,然后食者,其得味也多;若使人味言,然后闻言者,其得言也少,故以是明上之于言也,必自也听之,必自也择之,必自也聚之,必自也藏之,必自也行之,故道以数取之为明,以数行之为章,以数施之万姓为藏,是故求道者,不以目而以心;取道者,不以手而以耳,致道者以言,入道者以忠,积道者以信,树道者以人,故人主有欲治安之心,而无治安之故者,虽欲治显荣也,弗得矣,故治安不可以虚成也,显荣不可以虚得也,故明君敬士察吏爱民,以参其极,非此者,则四美不附矣,
修政语下
周文王问于粥子曰:敢问君子将入其职,则其于民也何如?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君子将入其职,则其于民也,旭旭然如日之始出也,周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入其职,则其于民也何若?对曰:君子既入其职,则其于民也暯暯然如日之正中,周文王曰:受命矣,曰:君子既去其职,则其于民也何若?对曰:君子既去其职,则其于民也暗暗然如日之已入也,故君子将入而旭旭者,义先闻也;既入而暯暯者,民保其福也;既去而暗暗者,民失其教也,周文王曰:受命矣,
周武王问于粥子曰:寡人愿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战而必胜,则吾为此柰何?
粥子曰:唯,攻守而胜乎同器,而和与严其备也,故曰:和可以守,而严可以守,而严不若和之固也;和可以攻,而严可以攻,而严不若和之得也;和可以战,而严可以战,而严不若和之胜也,则唯由和而可也,故诸侯发政施令,政平于人者,谓之文政矣;诸侯接士而使吏,礼恭于人者,谓之文礼矣;诸侯听狱断刑,仁于治,陈于行,其由此守而不存,攻而不得,战而不胜者,自古而至于,今自天地之辟也,未之尝闻也,今也君王欲守而必存,攻而必得,战而必胜,则唯由此也为可也,周武王曰:受命矣,
周武王问于王子旦曰:敢问治有必成,而战有必胜乎?攻有必得,而守有必存乎?王子旦对曰:有,政曰:诸侯政平于内,而威于外矣,君子行修于身,而信于舆人矣,治民民治,而荣于名矣,故诸侯凡有治心者,必修之以道,而与之以敬,然后能以成也,凡有战心者,必修之以政,而兴之以义,然后能以胜也,凡有攻心者,必结之以约,而谕之以信,然后能以得也,凡有守心者,必固之以和,而谕之以爱,然后能有存也,周武王曰:受命矣,师尚父曰:吾闻之于政也,曰:天下圹圹,一人有之;万民藂藂,一人理之,故天下者,非一家之有也,有道者之有也,故夫天下者,唯有道者理之,唯有道者纪之,唯有道者使之,唯有道者宜处而久之,故夫天下者,难得而易失也,难常而易亡也,故守天下者,非以道则弗得而长也,故夫道者,万世之宝也。
周武王曰:受命矣,周成王年二十岁,即位享国,亲以其身见于粥子之家而问焉,曰:昔者先王与帝修道而道修,寡人之望也,亦愿以教,敢问兴国之道柰何?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兴国之道,君思善则行之,君闻善则行之,君知善则行之,位敬而常之,行信而长之,则兴国之道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于道之要柰何?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为人下者敬而肃,为人上者恭而仁,为人君者敬士爱民,以终其身,此道之要也,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敢问治国之道若何?粥子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治国之道,上忠于主,而中敬其士,而下爱其民,故上忠其主者,非以道义,则无以入忠也;而中敬其士,不以礼节,无以谕敬也;下爱其民,非以忠信,则无以谕爱也,故忠信行于民,礼节谕于士,道义入于上,则治国之道也,虽治天下者,由此而已,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有上人者,有下人者,有贤人者,有不肖人者,有智人者,有愚人者,敢问上下之人何以为异?粥子对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凡人者,若贱若贵,若幼若老,闻道志而藏之,知道善而行之,上人矣,闻道而弗取藏也,知道而弗取行也,则谓之下人也,故夫行者善,则谓之贤人矣;行者恶,则谓之不肖矣,故夫言者善,则谓之智矣;言者不善,则谓之愚矣,故智愚之人有其辞矣,贤不肖之人别其行矣,上下之人等其志矣,周成王曰:受命矣,
周成王曰:寡人闻之:圣王在上位,使民富且寿云,若夫富,则可为也;若夫寿,则不在天乎?粥子曰:唯,疑,请以上世之政诏于君王,政曰:圣王在上位,则天下不死军兵之事,故诸侯不私相攻,而民不私相斗,阋不私相煞也,故圣王在上位,则民免于一死,而得一生矣,圣王在上,则君积于道,而吏积于德,而民积于用力,故妇为其所衣,丈夫为其所食,则民无冻馁矣,圣王在上,则民免于二死,而得二生矣,圣王在上,则君积于仁,而吏积于爱,而民积于顺,则刑罚废矣,而民无夭遏之诛,故圣王在上,则民免于三死,而得三生矣,圣王在上,则使民有时,而用之有节,则民无厉疾,故圣王在上,则民免于四死,而得四生矣,故圣王在上,则使盈境内,兴贤良,以禁邪恶,故贤人必用,而不肖人不作,则已得其命矣,故夫富且寿者,圣王之功也,周成王曰:受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