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我们回去吧。”当今的和定王,皇帝的二皇子,也是最有希望角逐王位的男人如是说。
  “嘿嘿,你这房间,有猫腻哦。”
  “能有什么猫腻,倒是张侍郎大人,可有尽兴了?”
  “今儿个飞烟姑娘没空,自是很扫兴的。”
  在大道的分叉路口,两人别过,闻人风岸独自端坐在马车里面。马车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看身形,是个女人。
  “然给你送去给张侍郎的东西送去了么?”
  “已经办好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若海只是有些疑惑,主子明明很清醒的,为什么装作没有认出二主子来?”
  “那个丫头虽然很聪敏,但是有我在,她的胆子也确实过于大了,让她吃些教训,她以后就不会乱来了。”“若海你是吃醋了么?”闻人风岸揽过眼前人的腰,用嘴唇叼下她脸上的面具,看着怀中面如桃花的人。
  “主子,这是在车上。”
  “呵呵,你不喜欢么?回去可是没有机会的,那些人盯得很紧的。”
  马车慢慢的行驶在石板街上,静静的,深夜里,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究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是突然很想,很想揽着某人入怀。
  小荷才露尖尖角,闻人风岸卷起了刚刚风干的画卷放入陶瓷做的筒中,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早着呢,不急。
  厮杀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哥哥在忙些什么,自然也不会去找他,却是到了盛夏时节,我迎来了又一个任务。
  全灭一个五百人左右的小村子
  这个小村子已经荒废很久了,前不久才有人来定居,这一行人大概五百人左右,每一个人都面色沉重,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人,是来自于止国各处的勇士,都为投奔大皇子闻人风起而来。
  只是大皇子不知道,他这一步棋,已经晚了哥哥多年,
  朝堂上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清楚,我只知道,哥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带着及川及雨一行将近二百人左右假装是路过的商队。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大概摸清了及川及雨的脾气,他们是我们在止国时就跟随我们的,但是我完全不记得有这两个人了。及川的话很少,几乎就是御魂的翻版,但是,与御魂一样,他很值得信赖,而及雨,他的弟弟,脾气却有些急躁,不过从武功上来说,两人差不多,都是高深莫测的。我似乎回忆了起来,当年及雨本来是分给了三皇子的,然后生了一场大病,我见他可怜,就像三皇子要了来,正是命运,及雨成了我的人之后,病开始渐渐好转,最终,也活到了现在。不过,照看我日常起居安全的是及川,而我不在的时候,我们这些死士,正是及雨在打理。哥哥那边的情况不是很清楚,大概若山若海也同他们差不多吧。
  入夜,天空开始下雨,我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借住了下来。雨越下越大。今夜看来是不会停了,这些人都警惕的很,根本就没有睡下,而是在堂屋里喝着小酒。
  我寻了一个巧当的时机,开始了战斗。
  那一夜的记忆我并没能记住多少,只记得不停有人倒下,而倒下的地方就是一片血海,这些血无限的蔓延,我的身上,全部都被染红了,瓢泼大雨都冲洗不干净。我不停的杀人,我的剑,就像插进了一个空间里面,拔不出来,知道我全身脱了力,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就会沾了我一脸,甚至留到了眼睛里面,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杀下去!
  这样的日子,数不过来。
  每一次任务的结束,那些渗入地下的鲜血,在白日里什么也看不见,在黑夜里,就会跑出来,汇成一条河流,流向我的床前,在我的床前,变成一个鲜血做成的人型,掐住我的脖子,让我不能呼吸。
  好多次,我都梦见了那个夜晚,满手鲜血的我,一个人,伫立在广阔的村庄的空地前,那些人,就站在我的对面,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我知道自己害了心病,但是我不敢说出来,这样懦弱的我,不配同哥哥站在一起,就算死,也要死得光荣,也要死在任务中,而不是自己的床榻边。
  夜里,惊醒,我冷汗淋漓,我伸手揩汗,却发现手上全是鲜血,我把他们擦到被子上,却怎么也擦不掉,我跑出去,蹲在走廊上,把手伸到湖里面,使劲的搓手,可是,为什么,我的手还是这么脏,为什么?眼泪不停的滑落。
  湖中,伸出了一双手,紧紧的拉住我,不停的对我说,“你看,这就是你,这么脏,洗不干净了吧。”“洗不干净的,你做了什么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有人在我的身边蹲了下来,是御魂,她用干净的帕子给我擦了手,声音很温柔,“做噩梦了么?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没有办法逃开的,也不能怨恨,这是命运。”
  “御魂,怎么办?我洗不干净了,我洗不干净了。”
  她搂住我,“洗不干净就算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从那天以后,每每夜间,御魂都会在半夜来看我一次,我只带她也是真心对我好的。
  及川
  及川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既是哥哥安排在我身边照顾我的人,又是我的属下,我知道他一直和我在同一个空间。
  在一个午后,没有人的时候,我悄悄的爬到梁上去了,及川是男子,就算贴身保护也不可能在我的卧房,所以我爬的是外间的梁,果然,在一个角落里面发现了正端坐在上面的及川,他怀里还抱了一把剑,看见我上来了,他不是很诧异。
  “及川”我喊他,他不应我,就是看着我。我就做到他旁边同他聊了起来。
  “你平时就在这上面啊,睡觉怎么办的?”“就直接睡在这个横木上的么?”
  “是”
  “那边有阁楼,你去那边吧。”
  他没有应声,阁楼的下面,是我的卧榻,但是阁楼的开口是从外间搭梯子进去的,平时主要是存放一些东西,可能及川觉得这样不好吧。
  “及川,你去那边吧,晚上想到你在上面我会安心一点,我最近老是睡不好。”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我心里十分高兴,就乐滋滋的自己跑去阁楼那边。我叫铃儿搭了梯子,自己爬上去整理,然后铺了一个简易的床。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啊?”
  “这个嘛,在下面睡着厌烦了,以后我可以换着睡,你不许告诉别人哦,听到没有?”
  “是”
  “还有,这里的床褥也要经常来换,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安心的上来睡。”
  “是”
  当天晚上我就高高兴兴的呆在床上看着上面了,我敲了敲墙壁,两声。然后就听到上面传来了两声敲墙壁的声音。很安心。
  这一切,哥哥都不知道,所以他永远不知道,及川及雨对于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
  当有一天我看见哥哥穿了深红色的袍子的时候,在湖边的柳树下,我整整吐了一个下午,因为,那样的哥哥,会让我想起经常出现在夜里的梦魇,我讨厌哥哥穿所有红色的衣服,但是,同时,穿着红色衣服的哥哥,也是最好看的,这是整个止城的人公认的事实,大红色的喜服,照亮了止城,却刺伤了我的眼。
  哥哥的婚礼,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导致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淡淡的应到来人,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铃儿告诉我,哥哥即将要成婚了,我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的接受?我当时正在吃苹果,心好像突然被噎住了,闷闷的,说不出话。
  对方是宰相大人的三小姐,宰相家的大女儿嫁与了大皇子为正妻,世人皆说宰相大人看来注定是当国丈的人。只是这三小姐,到底不如大女儿受宠。哥哥的举措我也有点不理解,为了必要吧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才对,行驶低调不一向是哥哥的原则么?
  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改变不了成亲的事情了,我不开心的原因,一定只是因为哥哥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有提前告诉我罢了。
  婚礼就在下个月初九,而这段时间里,难得的是我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我进宫看望了皇后,皇后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然后就是容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最近苍老了许多,不过听说最近皇帝对她的宠爱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那么就大概是因为儿子的事情了。说起来我的二哥哥闻人风间,是第六皇子,由于长得与皇帝十分相似,深的皇帝的宠爱,外界多传闻他最有可能成为储君,每次听到这种传言我都只是笑一笑,最深爱的儿子,说的是四皇子吧,而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是我那不怎么出名的哥哥吧,而至于风间,可能是死的最惨的那一个吧。
  终于,我在那个隐蔽的湖边找到了风止,他手中拿着笛子,脸上却是茫然。
  “四皇兄,看你的样子,很迷茫呢?不知道吹奏哪一曲么?”
  他转头来看我,容颜很憔悴,不过还是很高兴的,“你来了。”
  “再不来看你,你要在这里发霉了吧。”
  “雪然,听我一曲吧。”
  “好吧。”
  风止吹的是时下很流行的《踏歌》,不过他自己改了几个调,让这首本来很欢快的小调潜伏了淡淡的忧伤。一曲奏毕,他沉浸在曲子的余韵中良久。
  “皇兄心爱的女子,还是没有能和你一起么?或者是放不下?”
  “呵呵,你果然是知音,我不知道她的心意,所以不能放下,总是残存着希望,这才是最痛苦的。况且,这段恋爱,是世人不能容忍的,注定要以悲剧收场,且不说她是否喜欢我,就算喜欢我,我也不要她背负那么沉重的孽债。”
  “那这样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突然转过身来,两手抓住我的肩膀,很认真的看着我。“雪然,你说,要是你不站在我妹妹的立场上,只是一个女孩子家的立场上,你觉得我怎么样?”“是否,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
  “呵呵,这个问题么?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不就回答你了?”“真正了解你的会知道,闻人风止的内心是最纯洁的,干净的。”
  “你不知道的,雪然。”他放开我,“也许,我很脏。”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洗不干净的双手,要怎么办?就学着御魂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许多干净的人,你又何苦否定自己呢?”
  我知道风止现在很痛苦,但是,感情上的事情,我真的帮不了他,我就算能理解,也没有能处理这种事情的能力和经验,反而容易让他做出错误的决定,从而痛苦一生,他的母亲是个过来人,应该很能帮得上他的,但是看起来都没有用,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