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尽可能均匀和恒定的、附带在观念上具有最小的可能变化的环境中,如果我们好像从睡眠中醒来却还昏昏欲睡,我们听到时钟均匀的报时声,那么我们清楚地把第二个报时声与第一个区分开来,把第三个与第二个和第一个区分开来,一句话,把较后的与较前的区分开来,尽管所有报时声都具有相同强度的音高和音色。我们一点也不怀疑报时声之间的间歇的质,同时在无人为的帮助的情况下立即注意到这种事态是否被扰乱。我们即时地感觉到时间和在时间中的位置,恰如即时地感觉到空间和在空间中的位置一样。没有这种时间感觉,就不会有测时学,正像没有空间感觉就不会有几何学一样。
处在时间感觉的根底的独特生理过程的存在,很可能变成我们在最多变种类的时间结构中、例如在超越节奏而没有相似性的旋律中辨别节奏的质的给定的环境。我们感觉不受它的质妨碍的过程的节奏。明显的生理事实加重赞成这样的观点:基本的感官本身有助于空间感觉的建立。例如,扭转的弹簧或流水的运动的余像(普拉蒂奥和奥佩尔(Oppel)或者德沃日阿克(Dvi
rak)的在亮度上过长时间的变化的照亮或遮暗的余像(after-image),都是这样的事实。在即时的知觉的限度内(即略去钟表指针或抛射体的极端案例),位置和亮度的变化率不仅是数学的和物理学的度量的概念,而且也是生理学的对象。
在我们的生理时间直觉和通过物理过程相互之间的时间比较得到的度规时间之间,存在着类似于生理空间和度规空间之间的那样的差异。事实上,二者似乎是连续的;在生理时间中的稳定位移对应于在物理时间中的另一个位移,二者仅仅在一个方向流逝。不过,这穷尽了一致。与生理时间相比,物理时间时而流逝得较快,时而较慢;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相等的物理期间的过程对于即时的观察似乎都如此。时间中的点的物理辨别比生理辨别要精确得多。对于我们的时间直觉来说,现在看来好像不是时间的点——这个点必定总是内容空洞的,而是具有可变限度的值得注意的期间的时间之片断,这个限度模糊不清,实际上难以决定,因案例不同可以移动,时间直觉被恰当地局限于这个限度,并通过过去的记忆和由幻想想像的未来——二者出现在真正按透视比例缩小的时间透视图中——十分微妙地完成了。这使时间直觉的限度为什么是不精确的变得不可理解。对于物理学来说,一个周期性地重复的个体的节奏只不过是一个个体的结构;对于我们的时间直觉而言,这个结构的形式在注意力到达之点变化。以相同的方式,一个几何学结构的形式对于空间直觉来说按照取向和固定的点而变化,这对于一维时间而言限定于单一的决定因素。
今天,我们几乎不能怀疑,时间直觉像空间直觉一样,是受我们的遗传的身体组织制约的。要使我们自己摆脱这些直觉,我们必然是枉费心机。但是在这样采纳天生的理论时,我们没有断言,它们在诞生时就完备地发展得充分明晰了;也没有断言,我们放弃了关于它们如何与生物学需要联系或后者如何影响系统发育和个体发育的发展之陈述。最后,在这方面,迄今还没有一个人排斥空间和时间的直觉如何与几何学和测时学的概念关联的研究。对概念而言,直觉是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要形成度规概念,我们需要关于物体的相互空间行为和物理过程的时间行为的互补经验。
五书
让我们首先力图阐明时间感觉的生物学意义。在斯宾塞那里,我们找到了恰当的评论:时间感觉的发展与空间的发展结合在一起,并依赖于它。针对无论力学的还是化学的感觉的刺激仅仅需要维护自身或使自身适应的动物,将以相应的同时发生的反应对付。这些最后的反应可能与在组织上受制约的,不受环境影响的过程的时间进程关联在一起;这样的自动的过程将造成对有意识的时间概念的需要。不过,当感觉的行动的空间半径变得较大时,以致在它到达能及的范围内之前,正在趋近的猎物因气味、声音或在一定距离可以看见的踪迹将暴露自身时,此时便需要按序列的自然的时间顺序这样趋近序列。因为没有这样的心理重演,反应就不能以例如捕获所要求的在时间上有序化的和被度量的阶段开始行动。然而,一旦猎物被吞下,消化过程便与意识无关,因此不再参与它。时间的感觉和观念是在适应时间和空间的环境的过程中得以发展的。人的兴趣横跨空间和时间的最广泛的延伸,因而人事实上具有最发达的时间的感觉和观念。
这实际上是我们经验的心理重演的基本特性,这些重演不仅就可感觉的要素及其结合的质而言,而且也就空间和时间的关系和大小而言都像原型(original)。准确决定的东西是实践和注意的程度,但是,甚至不注意的人在记忆中也没有看到屋顶向下的房子,大建筑物在他看来好像不具有小人国的尺度或不具有不均衡的高烟囱,在回忆音乐的片断时,我们没有颠倒音调或节奏的时间的序列,柔板并未作为快板重演,反之亦然。这一切指明这样的事实:正是在我们称为严格意义的感觉的那些经验要素之上,存在着形成一个相对牢固的基础(像照相底板和留声柱面)的其他要素,这些要素总是重演、同样也防止记忆图像过多的空时畸变。
各种考虑力图获得对我们的时间观点的把握。在开端,十分清楚,无论感觉还是观念这样的心理要素的时间进程,本身并不包含这样的进程的意识。如果总是把我们的心理视域在时间上局限于充分狭窄的赠品,那么就根本无法察觉变化的事实。因此,意识总是必须围绕一定的时间的延伸,其中存在着正在衰微的感觉和观念,同时也存在着新浮现的感觉和观念,因为头一批被看作是较早的,第二批被看作是较迟的。此外,如果我们构想由共同的情感等等刻画其特征的相对稳定的自我复合(ego-complex),那么它构成一种具有在时间上有序的、流过它的一连串变化的磐石。这似乎是一个相当过得去的图景,似乎对应于我们用以把孤立的成员排列成经验链环的方式。容易把可感觉的现在的经验与衰微的和比较易于消失的最接近的过去记忆区别开来,以及与更加衰微的较遥远的过去的记忆区别开来。联想的思絮把我们从最古老的记忆导向最近的记忆,导向现在的记忆,并通过它导向幻想在我们面前反映的预期。不过,仅仅把事物按数值排序——我们可以如此称呼这个过程——在我看来并未充分符合事物的时间进程的观点。当在按透视法严重缩短的透视中回忆遥远的过去时,我们也许可以使用的正是这一程序。例如,这将几乎不能按照节拍和节奏——二者在可感觉的现在和逼真的记忆中——产生音乐片断的实在的时间的观点。仿佛缺乏上面提到的刚性和经验在其上被投射的未畸变的背景。
为了较充分地把握这一最后的环境,考虑一个物理学案例。扰乱沿各种渠道进入均匀的物体;例如,电流首先通过a和b处的电极,然后通过c和d处的电极。等势面、相等的电流密度面和相等的热生成面等等在两个案例中迥然不同。接着,我们将在点m和n处引入非同步的冲击波,前沿波在第一时刻通过m,在第二时机通过n。在第一个案例中,干涉面距n更近,在第二个案例中,距m更近。在有组织的动物身体中,这样的现象显着得多。沿不同路线进入的刺激一般将决定不同的反应,这些反应又沿不同的路线影响环境。给定的刺激影响相同的感官的时间顺序并非不同,但是若时间顺序变化,它将一般地产生不同的反应。正如不管我刺激蛙的背部左边皮肤还是右边皮肤,时间顺序对于结果的刺激并非不同一样,在同一感官遭受相同刺激的所有时间的状态方面,它同样也并非不同,例如当动物饥饿或不饥饿时,不管发生的是味道刺激还是气味刺激。
为了方便把握感官的空间的观点。我们假定,每一个被刺激的感官不仅供给由刺激的质部分地决定的严格意义上的感觉,而且也供给持久地与个体的感官结合的感觉。如果我们认为这个最后的感觉是由恒定的部分和在时间上随感官的活动变化的部分组成的,那么就存在借助这个最后的、可变的部分使时间的观点变得可以理解的某种指望。当然,这些不是生理的空间和时间的理论或说明,而只不过是空间和时间的观点藉以表达它们自己的可能有用的释义和分析。于是,我们必须如何领会依赖于感官活动的部分的时间变化,以尽量满足观察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