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中,或者在与人接近的较高级的脊椎动物中,身体都具有维持生命来说必需的、几乎不变的温度,而且在相当长的时期保持与环境的恒定的温度差。从物理学上考虑,这预设了与生命攸关的功能的十分一致的进程,该进程只是稍微经受了来自对环境的不连续的时间反应的扰乱。最小的和最简单的有机体仅仅处在容许稳定的食物供给,从而容许与稳定的消耗对应的稳定的恢复的条件下。在较大的和较发达的有机体中,周期性的过程对于保持与生命攸关的功能的不完善的但却适当的一致性是不可避免的。有机体在睡和醒、饥饿和饱足的状态之间变化。为维持生命所需要的空气量只能通过周期作用的肺部传送给血液,而血液必须通过心脏泵的周期作用传送给器官。对环境的适应和食物的获得需要移动,移动是通过四肢精确的间歇运动和肌肉的有节奏的收缩实现的,而肌肉在单一的收缩中显示出有节奏的现象。甚至由眩眼产生的视觉的余像和栩栩如生的印象也具有周期性的进程。事实上,有机体拥有最多变的持续时间的许许多多的周期。如果我们在赫林的涵义上把生命视为消耗和恢复之间的动力学平衡状态,那么这种过多的周期过程像物理振动的巨大多样性一样,一点也不会使我们感到惊异。事实上,无论稳定平衡被扰乱和阻尼不足以使调节变成非周期的,振动必然发生。有机体的功能倾向于周期性本身进而在下述事实中显示出来:它们容易适应外部强加的重复的、具有任意持续时间的周期,它们自发地接受和继续这个周期。一个明显的例子是,人的步调适应偶然遇到的进行曲的节奏。如果我有节拍地几次握紧我的拳头,然后结束注意这个动作,那么这往往需要作出停止的额外决定。
在低等动物或年幼的动物中,在生物学上重要的刺激放松了适应的反射。如果感觉的序列吸引比较高度发达的动物的注意,那么这些感觉被由经验(记忆)修正了的反射构成的活动所伴随。行动与感觉是不可分割的。甚至观察也是和缓的协作形式,这对人和动物来说都一样。动物无疑仅仅对于短期间的自愿行动从心理冷淡的状态被唤醒,而且仅仅通过严格意义上的感觉被唤醒,而人的注意力往往也被记忆的观念激励。不过,在这个案例中,我们恰恰没有让图像被动地通过我们,但是我们是逐渐主动的,事实上,例如只要我们一想到所经历的词语的交换,甚或慨然的或可能的交换,我们就注意到这一点。如果心理生活是强烈的,那么注意力可以维持较长的时期,尽管即使在此时,它也不是恒定的,而是在突然的绷紧和松弛的交替中变化,任何学生和老师都能够观察到这一点。思考问题的答案在于相对同一目标的起跳线。我们往往相信,我们能够看见我们正在寻求的东西,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完备地把握它,那么它将再次逃避我们。于是,在这个时候,那是终点,不久必须尝试新的起跳线。
注意力也易于受到波动,这种波动也许能够持续几秒钟,从而大体上覆盖着我们在生理学上称之为、并视其为正在处理的物理时间。如果人在他的反应中使他自己适应关于他的环境的感觉经验,而不管这种感觉经验由剧烈的身体行为构成还是仅仅在于机灵的观察,那么只要开始注意,注意力的一个阶段就对应于每一个物理瞬时,如果我们认为从开始到注意力消失或偏离的阶段在长度上大略相等,但是却认为这些阶段的感觉是与严格意义上的感觉联系在一起的,那么在物理事实和观念中的重现将在时间上也几乎相等,不管注意的阶段可能是物理时间的无论什么函数。这样的重合对应于生物学的需要。如果有意识的自愿的行动(想一想猎人的行为)不得不符合经验,那么人们必须以某种方式具有注意的阶段的感觉。倘若这种观点原来是可行的,那么它会提供刚性的、不可畸变的记忆的时间背景或均匀流逝的留声柱面。自然的,这种观点仅仅有助于我们理解在小周期内的事态的重现。对于跨越长期间的经验的秩序而言,联想的思绪是足够的,只是在微观的细节中仔细观察几个比较重要的场景。否则,我们的记忆就会花费经验本身原来花费的那么多的时间,就不会有为新经验留下的时间。
在注意行为包括了形形色色的经验之后,我们逐渐获取了时间感觉,这种时间感觉是持久的、独立于继续存在的经验的内容的,是恒定地再发生的。时间感觉的序列变成登记薄,我们把感觉经验的其他质排列到其中。对此要补充的是,存在着诸如节拍、步调、摆振动之类的过程,它们的持续时间始终是相同的,从而显示出生理的时间恒定性。虽然相同的事件似乎花费不同的时间——该时间取决于人的各种各样的正常和患病的身体状态、睡眠、发烧、正在用印度大麻麻醉等等,但是不管怎样,我们注意到,无论何时我们以正常清醒的注意力关注同一个摆的振动,它们在持续时间上是显着恒定的。
在生命的最低层次上,我们仅仅涉及影响我们身体的过程。然而,只要需要不再能够被直接满足,而只能通过我们环境中的时间过程被迂回满足,这些迂回必定获得间接的兴趣,它往往比对短暂感觉的兴趣强烈得多。要判断环境中的过程的时间进程,时间的生理感觉也是不精确的和不可靠的。当我们把物理过程相互比较时就是这样,例如把摆振动与通过确定的距离的落体运动比较,或者在振动期间与地球的转动比较。在这里,我们发现,一对精确确定的、在两个端点的时间中重合的、从而在时间上一致的物理过程,在所有时间都保持这种特性。这样一个精确确定的过程现在能够用来作为时间尺度,这是测时学的基础。实际上,我们本能地习惯于把作为实体的时间的观念转换为时间测量的标准,但是我们必须注意,这个观念在物理学领域失去了所有意义。测量指明与标准的比率,后者的定义没有就此说什么。我们必须截然分明地在直接的持续时间的感觉和数值量度之间作出区分,就像在热感觉和温度之间区分一样。每一个人都有它自己的不能被转换的时间的观点;但是,测时学的概念对于所有受教育的人是共同的,是可以转换的。在这方面我们能够简而言之,因为在细节上作必要的修正后,我们能够重复我们关于空间所说的一切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