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蓓蓓气喘吁吁,好像被抛在岸上的鱼,眼前慢慢清明,心中却十分疼痛。但她仍然在片刻之后便笑着说,“多谢你还记得,这是奖赏。”
话音落在了他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后,她又用本来挂在他颈间的手抚摸着她吻的地方,轻轻的擦着,“陈明你长的确实好看,但是再好看也不可以不注重技巧呀?仅仅记住敏感点是没有作用的……乖,姐姐今日还有事,下回再教你。”语毕,她用经过刚刚蹂躏而红肿的嘴巴,也轻轻的吻着他的耳垂,接着不重不痒的一咬……就在他酥麻入骨的时候,她推开了他,一边整理浅灰色的薄毛线外套和里面搭的奶色连衣裙,一边迈着悠然的步伐,离开了。
回到卡座,服务员才为她撩开水晶帘,一直注视着这个位置的金莉莉就蛮狠的说,“陈明呢?”
“后边。”王蓓蓓浅笑着回答,语毕,金莉莉就追了出去。留下水晶帘上的珠子剧烈碰撞,哗啦啦的响着。
白虎起身让她,询问,“你头发散了?”
王蓓蓓愣住,方意识到簪子还在陈明那儿,有些尴尬的把一缕头发拨到耳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妙龄乳鸽,咬了一口,惋惜的说,“唉,冷了。”
“需要服务员热一下么?”
“不必,再热也不是最初的味道了。”
原本是说乳鸽的,最后说着说着,却像是意有所至一般,王蓓蓓为此只好停下筷子,但在听到往回而来的脚步声的时候,噙着浅笑把筷子伸向了牛柳,接着用勺舀了一点芝士焗番薯,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珠帘轻响,陈明和金莉莉走了进来。陈明拿起他搭在一边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笑着说,“白虎,对不起,吾所里还有些事,必须先走了,单吾已经买了,你和蓓蓓慢慢吃,咱们下次再约。”
“无妨,有事的话便先忙,但是买单一事陈明你做过分了啊,下回不能如此。”白虎起身与他握手寒暄告别。
“好,下次把柳岩他们一块儿叫出来,好好敲你一顿!”陈明笑着说,却在和白虎握手之时,暗自用力,迅速松开,对金莉莉说,“走吧。”就掀开珠帘迈步走了出去,一直没多看在一边吃东西的王蓓蓓。
王蓓蓓感到十分轻松,吃东西时唇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但也在他们走后片刻,停了下来,喝了口杯子里的菊花茶,慢慢转头看向白虎,恰好看见他注视着自己耳垂上的眼神。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暗道那里一定留下了一些痕迹,十分气恼自己方才把头发拨到耳后去的举动。
白虎见她理头发的模样,笑着说,“蓓蓓,你惊慌之时依旧会借拨头发来掩盖哦。”
王蓓蓓抿了抿唇,假装未听到,接着勾起唇角,说,“是呀,有些小习惯生根发芽了。”
“也还会在紧张之时左手抓右手?”
“……对呀。”王蓓蓓无奈点头。
白虎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接着问,“还那么……恨金莉莉?”
王蓓蓓听到此处,表情呆滞,眸光微暗,过了一会儿,才挤出机一字,“恨。”
就算像她所讲,她清晰地知晓,当年那些事顶多责任对半,谁也脱不了干系,特别是她自己,起初就错的离谱。
但她咋能忘记在她对金莉莉那般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时候,后者对她是那般高傲的态度,如何把她的尊严和希望放在鞋底践踏,如何注视着她和她母亲天人永隔但还带着残忍的笑容施行离间计,如何在她最落魄之时,想方设法再补上致命的一刀!如何她心如死灰的时候,她趾高气昂。如何在她众叛亲离的时候,她雪上加霜。叫她如何不恨?
白虎抚摸着她头发的手,使王蓓蓓突然惊醒,松开了不经意间咬紧的牙关,呆呆的注视着他。白虎在这时扬起唇角,给她安定的力量,“放心,她不会再骄傲太久的。”
未去小区专设的停车场,却是把车慢慢停在了楼下,王蓓蓓拉起手刹,熄掉车灯,熄了火,靠回背椅,准备抽烟,烟盒却空了,就索性坐在那里发呆。
白虎住的酒店就在市区,从送他回酒店到如今,她一直在想白虎最后之言。
倘若真如他所讲,她应该高兴,但是听了却无想象中的激动。她直视着白虎温和的笑容,却清楚那里面一样掺杂了残忍的冰凉。
白虎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啥事都不会外露,不仅他的身世,他的方式,还是他的感情,皆如此。
“蓓蓓,吾不是为了你才做这些。”他语声放缓,注视着她,一本正经的说。
她恢复意识,笑着说,“我晓得,你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白虎便回头,笑了,她看了许久,最终说,“白虎,谢谢你。”
遗憾的是不是你。
她是真的感觉惋惜。
今日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她慢慢闭上眼睛,感觉十分疲倦。只是不晓得这累,是否让她今夜不吃安眠药便入睡。
关上车门,按了手中的中控锁,王蓓蓓迈步上楼。开房门之时,却未听到阿黄在门后活动的声响,门里门外的寂静,让王蓓蓓背后渐渐清冷,激的她转动钥匙的手发颤,赶紧推开了门,房里果真安静的异常。王蓓蓓赶紧按亮了客厅的灯,到处寻找阿黄的下落。
沙发上无,狗窝里无,也未在食盆边上,她呼吸一滞,一大步迈进卧室,打开房间的灯,果真在床脚看到了横躺在那里的阿黄,四肢怪异的蜷缩着,身边还有一个打翻了的药瓶,散了一地的白色小药片,还有一些已经被浑浊的泡沫淹没,一片狼藉……是她的安眠药!
“阿黄!”王蓓蓓呼吸一滞,脚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准备去推阿黄,但又停下手,在阿黄鼻前晃晃,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微弱的气息,但王蓓蓓却犹如见到希望,她赶紧从还挎着的包里拿出手机,给曹清打电话。
“喂?”电话响了几声后终于接通了,王蓓蓓猜测曹清在睡觉。
“曹清……”她咬了下唇,慌忙说,“吾家养的狗吃了吾的安眠药,如今咋办?”
“它吐没有?”曹清的声音赶紧严肃起来。
“有点泡沫状的唾沫,可我感觉不算是吐了……如今要让它吐出来么?”王蓓蓓看着阿黄,心里生疼,她咋会犯下如此错误?
“压住它喉咙让它吐出来,但尽量让它平卧,不要任意搬动头部,吾有同学开了家宠物医院,是24小时营业的,我此刻立即跟她联系,地址在紫金路,无论呕吐与否你都立即过来,保持联络,咱们在宠物医院见。”
王蓓蓓挂断电话,搬开阿黄的嘴,用手指抵近它咽喉,大喊,“阿黄,阿黄,你不可以抛下母亲……”眼泪止不住的下流。
尝试了片刻,阿黄最终呜咽一声,四肢抽搐了一下,呕出了大量白泡,还有没有消化完的药片,一股一股的从它唇角涌出来,王蓓蓓扯床头的餐巾纸帮它擦了,见呕吐的差不多了,方平平的抱起它,没关灯,门也顾不上反锁,就如此往楼下冲去,却由于太急,在下最后一节台阶时,高跟鞋拐了一下。疼痛传来,她也管不了,一心只惦记着怀里的阿黄。它陪了她许多年,倘若家里无它一直在它面前陪伴,让她对着它说点话,大概她真的会疯。
正一边快步走向车子,一边打算在包里找车钥匙,却发觉双手捧着阿黄要做到如此很难,她十分气愤,正打算绕到引擎盖把阿黄暂时放在上面,后面就有汽车前灯的灯光开始闪烁。
她回头,便看到了陈明的宝马正慢慢向这边开过来,她原本想自顾自的,陈明却叫道,“上车!”
她有些彷徨,陈明却暗骂,“这个模样你还开啥车?不要命了?”
此言触动了王蓓蓓某些回忆,伤心之时,大脑在急速思考,确实,她如今不适合开车。咬紧牙关,她回身向陈明车边走去,陈明伸手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王蓓蓓坐好,把门关上,低语道,“紫金路,多谢,请快点。”
陈明翘起嘴唇,“系好安全带。”语毕就踩下了油门,驶出了小区。
宝马跑车在夜色中飞奔,几次违规超车,闯红灯。王蓓蓓拧眉,由于手中的阿黄,她未扣安全带,只扶住了门边的扶手,浑身一紧。但一旦低头看着怀里虚弱的阿黄,她便有种想哭的念头,稳住阿黄身体的那只手抚摸着它的毛。
手机铃声忽然炸响,王蓓蓓用扶把手的那只手掏出手机,看着屏幕,接通,“喂,曹清,对,咱们在路上了,估计还有十多分钟?嗯,好,行……”挂断电话,王蓓蓓对旁边猪心开车的陈明说,“紫金路13号艾美宠物医院。”
“好,收到。”陈明笑着回答,前面忽然光线一闪,视线一阵模糊,只感觉车突然向右一甩,卡车从车边擦身而过,王蓓蓓吓得冷汗淋漓,并且关键的是,未扶扶手的她,直直倒向了陈明那边,重重撞上他的肩膀,磕的她如今耳鸣不已……
“陈明……”她十分气愤,最终再次坐直后讽刺的说,“你真的是一个亡命徒。”不是针对他,确实对之前的时间。
“你认为我对谁都如此么?”夜色下,城市的灯光被街旁的树叶阻隔,夹杂着树影晃动穿过挡风玻璃映在二人身上流转,陈明自嘲的笑笑,就如此融入了沉寂。
他方才想闯红灯,但又要绕开眼前已经停下等候的车,便借了对面行驶的车道,恰好卡车是从十字路口右边左转弯而来,因此差一点出了车祸,但她在方才刺眼的光线下,仍然看的清楚,在差点撞上的危机时刻,他却狠心一赌,拼命的绕过了右边等候的车子,方将方向盘右甩,如此加大了他那侧被卡车冲撞的险境,却让她更加安全。对于他的诚实,王蓓蓓只有一言不发。
好在车里气氛尽管陷入模糊的伤感之中,车的速度却没有减缓,片刻便到达宠物医院。紫金路说是路,实际上是条小街,这是夜已经有点深了,小街上全部店铺都已关门,昏暗的路灯下,只有这家宠物医院依然亮着日光灯,格外耀眼。
曹清早已站在那个地方等着,身边还跟着站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扎着马尾,看上去年龄很小,曹清看到王蓓蓓便对她耳语一番,她回头喊出医院里的一名男护士,过来打开车门,把阿黄细心的从王蓓蓓手里接过,接着就跟着那女医生快步走了回去。
曹清原本先想走过来跟王蓓蓓打个招呼,却见到从驾驶座走出来的陈明,呆住,蹙眉仔细打量了他片刻,肯定心中的猜测后,就索性转身也跟着先走进了医院。
陈明走到副驾驶座这边,王蓓蓓脚跟正好落地,正准备站起却又是一拐,呲了一声,艰难的扶住了车门。
他快步上前扶住她,几乎把她抱了起来。本来只是为了相扶,此时怀里人的柔软与芳香所带给他的熟悉,使他情不自禁的演变为一个拥抱。手扶在蓓蓓的背后,再沿着慢慢上移到她颈后,穿过头发,轻轻抚摸着,把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王蓓蓓未反抗,她心里满是留恋。她思考了一会儿,眨了几下眼睛,最后依旧抵不过自己的心,慢慢闭上。察觉到陈明另外一只放在她腰后的手在慢慢收紧,他的鼻子抵在她发间,微凉的嘴唇慢慢吻着她额头……冰封的心慢慢柔软下去,艰难筑起的坚固防线渐渐出现裂缝,接着越开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