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癸巳,南京国子监祭酒黄儒炳奏:“留雍倾圮日久,请即行会估修理。其各项拖欠钱粮,照考成例查参。”报可。
闰十月甲午,南京兵部右侍郎沈儆炌,三载考绩,以抚滇有功,升南京工部尚书,照旧管事。庚子
,差南京户部广东司员外田敦俭管应天四卫仓,山西司主事陈锺衡管扬州钞关。庚戌,升陕西三边总督李起元为南京户部尚书。乙卯,命河南道御史刘大受巡按淮、扬。
十一月甲子,遣御史樊尚燝两淮巡盐。戊辰,两淮巡盐御史樊尚燎言:“两淮盐课,足当天下之半。无奈额课之后,继以套搭而商困。即今套搭渐解,私贩盛行,致官盐壅而商息微,因而亏损额课而国
亦困。甚至私贩不已,加以乘机高抬,利不在商、不在民,并不在国,徒以饱奸宄之腹,而国与商民交
困。诚欲格额课,无如行正盐。欲行正盐,无如先禁私贩。而欲禁私贩,无如慎重行盐之官,而运使其
最要者也。一切引目之收发,岁课之征解,何者不经其手?于此而清,何所不清?然而清之,亦最难矣!引目有新旧之混淆,商皂有好良之杂沓,就中猾胥乘间利之,所在百孔千疮,非真得廉明敏练,有定
识,定力者予以澄其源而障其澜,安令商苏弊绝称愉快乎!自今以后,断宜酌定成规,运使官果有洁守
长才,能率其属以苏商裕国者,即查照三品官阶一体升迁。无豫拟其前途之不远,无概弃其后效之有成
,当此三空四尽之日,必不可无此激扬之一法。而运同副判以下,不肖者诚无辞不简,果有清勤自好,
能效—官者,亦宜照级叙升。无以财赋之地,尽视为擅秽之场,令一入其中,竟而埋没,斯有鼓舞之大
权也。他如委掣盐斤一节,求委之官,必非自爱之官,皆缘情面太多,流致寡廉鲜耻。至北来各船,动
多夹带私盐,而回空粮船为甚,舳舻百千,扬帆冲关。倘搜缉消息,持挺放火,群拥拒捕,莫可呵阻。
夫百万淮课,九边急需,而粮艘敢公然搀贩,大损国储,此其目中宁有三尺哉?合无请敕会同督漕抚按
申饬各卫官,遇船交卸,必亲自押空回南。更敕户部行文天津、直、沽各地方官,出示晓谕,仍立石:
“奉旨禁贩私盐,违者依律处治。’凡各船到彼,听委官验明无弊,方准放行。各取押运官结状,如前
途有犯事发,一并连坐。如是委掣得人,以清于内,又押空有官,以清于外,内外交清,私贩路绝。然
私盐之禁,总期官盐之行。而行盐之官在外,自行盐道而外,莫亲于守令,亦莫急于守令。其间行盐之
口岸与引盐之数目,皆其职掌。令以后务实令府、州、县官照引行盐,盐完引销,更汇销汇缴,由县而
府、而道、而院,确查其销缴之分数,以为殿最。有不及额者,照例参处。庶督责严而商本、国课有其
实济乎!”得旨:“盐法关系甚大,运司官屡有旨精择优升,如何不遵,还申明着实行。其余并即议奏
,务绝奸弊,以充国课。”丁丑,南京御史游凤翔言:“南都钱法大坏,咎在工部司官。尚书张辅之不
能指名参处,庇属抗旨,不堪司邦土。”上以辅之方简任留工,何得轻行指摘。不允。
十二月丁未,差户部陕西司员外郎程士奇管通州大运仓,江西司员外郎赵铉管淮安仓。南直应天府、苏、松、淮、扬等处同日地震。扬州倒卸城垣三百八十余垛,城舖二十余处。
四年正月戊寅,苏州府同知杨姜削籍。以织监李实奏其减袍服,得严旨。巡抚周起元言:“姜守官
清正,时谒织监,不行属礼,亡罪被诬,竟夺职。”起元之祸蘖矣。(《两朝从信录》:姜素廉直。会
织监李实,恶其强项,诬以迟误织造,严旨逮之。抚臣周起元力诤,得夺归职里。又是年三月,应天巡
抚周起元奏口:“苏、松袍段四十万,分为十八运,按运支银,原编正额,止有此数。同知杨姜奉法急
公,并未擅减。乃李实来苏、杭,一味营利兼饶辣,讲属吏之礼,罚府官之俸,开密访之门,捉民机为
匠,人甚苦之。又背违成宪,侵渔岁改,擅增袍船。镇、徽、宁、广各府向无貂珰之迹,一旦添一中涓
骚动其间,不但参随络绎,驿递怨咨,万一奸民构出事端,诚恐祸生不测。臣之所虑不徒在为有司存累
年之规,而深为地方防意外之隐患。近来数郡中攫取,已收去银巨万,并未闻一缕解京济用,则无益公
家,而有害于地方,不再计而明矣。且太、安、池等府四司料银,陵工与惠、桂府第及买铜筹钱等事,
坐给予此,皆累奉有明旨,实图兼并,挟有司尽停诸项急需,不敢起解,是实以一岁改而妨国家一切公
务者也。袍船每岁八支,神宗已裁定着为例,刘、吕二监行之久矣。今忽增造二只,岁岁加派修造之费
,驿驿要设处夫廪之费,李实不过得奸猾船头等些小微利,而有司加派之扰不顾也,万里挽曳之苦不恤
也,漏关闸万千之税不念也。大凡管织造之官,多劝皇上奢侈,少劝皇上节约。臣何敢以盛德事望实,
但望其照旧例循行,不至格外作耗,足矣!仇士良言,固宠之术,必使其人主广侈其耳目,而后我辈可
以得志。吕强每事直谏,力求先裁一切之虚冒,实自视于此二人者何?则所谓不敬莫大乎是。伏乞皇上
严谕李实,岁改袍船,但令照旧,勿听宵人拨置,恣意更张,此江南之大幸,皇上之至明至断也。杨姜
虽已飘然远引,甘为圣世逸民,更当论其无擅减之罪,曲赐轻处。则职言见采,地方蒙休,虽加三褫,
臣有余荣矣。”(《熹宗旧记》:苏州府同知杨姜,忤织造太监李实。苏松巡抚周起元,发实侵渔违禁诸罪。)不报。
二月丁酉,沈儆炌仍南京工部尚书。癸卯,总督两广、兵部右侍郎胡应台为南京刑部尚书。戊申,南京贡鲥、鲟限十三艘,毋扰驿。
三月壬戌,太仆寺少卿魏说为应天府尹。
五月戊申,江南大水,巡按应天周起元告灾。壬戌,总理河道南师仲为南京礼部尚书。
八月辛亥,李维祯为南京礼部尚书。
十月乙酉,余懋衡为南京吏部尚书。
十二月己丑,周希圣为南京户部尚书。乙巳,巡抚应天、右佥都御史周起元削籍。以疏救同知杨姜,悖旨曲庇及前劾苏松道朱童蒙也。
六年正月癸丑,升太常寺少卿李逢节为应天府府尹。甲子,改南京右都御史毕自严为南京户部尚书。庚午,升南京太仆寺少卿胡东渐为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
二月庚辰,升礼部右侍郎来宗道为南京礼部尚书。戊戌,提督苏杭织造太监李实,参原任应天巡抚
周起元:“违背明旨,擅减原题袍段数目,指勒袍价,又不容臣驻彼地方,故纵苏、松二府连年误运。
且起元抚吴三载,善政罔闻,惟以道学相尚,引类呼朋,而邪党附和逢迎者,则有周宗建、缪昌期、周
顺昌、高攀龙、李应昇、黄尊素,俱与起元臭味亲密。每以私事谒见,言必承顺起元之意,不日内监文
移何足准行,则曰袍臣钱粮足宜缓处。起元因是愈恣暴慢,乃假名铸钱,以太、安、池三府协济袍段银
十余万两,铸造滥恶薄钱,眩人耳目。将皇上急需之袍价,尽入私囊,致机匠苦于陪累。迄今吴民恨不
能食其肉而寝其皮也。然黄尊素愈为可恨,辄与臣掌案司房黄自新以其桑梓甘为侄辈,俾自新倚势西台
,凌轹机匠。臣业将自新严刑拷鞫,正拟具疏,候旨定夺,而自新惧法缢死,则尊素之罪固可逃乎?更
如周宗建等,罪恶多端,奉有明旨提问,乃敢肆无忌惮,不拜龙亭,不服讯勘,色衣方中,公行出入,
目中何知有君父,亦何知有法纪耶?周顺昌等俱系奉旨削夺官诰,不思潜身引咎于林泉,尤然冠盖招摇
于故里。仍复布散流言,簧惑机匠,闭门逃躲,不行机织。臣恐再罹误运之愆,若不预为奏明,临时何
以解溺职之罪也。”得旨:“周起元背违明旨,擅减原题袍段数目,又掯勒袍价,以致连年误运。且托
名道学,引类呼朋,各立门户,一时逢迎附和,有周宗建、缪昌期、周顺昌、高攀龙、李应昇、黄尊素
,尽是东林邪党,与起元臭味亲密,干请说事,大肆贪婪,吴民恨深切齿。除周宗建,缪昌期已经逮解
外,其周起元等五人,都着锦衣卫差的当官旗,扭解来京究问。李实仍安心供职。”
四月丁丑,应天巡抚毛一鹭、巡按徐吉疏言:“本年三月十五日,因削职为民犯官周顺昌,奉旨被
逮。星夜谕苏州知府寇慎着落吴县知县陈文瑞将顺昌拘到,发县周心提防,候期开读。随据钦差锦衣卫
千户张应龙、文之炳约以十八日午时开读。臣等同赴公所,沿途见士民如堵,车拥不前,汹汹嘈杂,莫
辨声语。随进公所,正开读间,纷纷士民号呼,一拥而入,疾声大噪。事出仓卒,臣等以身扞蔽,率道
、府、县谕以名法,惕以祸福,奈奔雷掣电之势,几成斩木揭竿之形,彼时心口俱穷,智勇交困,陵厉
叫号,莫可名状,冲突撞击,势甚决裂。谨将犯官周顺昌,仍前拘获候解外,似此仓卒异变,情景可骇。除一面安辑人心,查缉倡乱,以俟另疏报闻。”得旨:“周顺昌逮到朝廷,自有酌量处分,小民无知
,何得拥众呼号,几成鼓噪,法纪何在?如本日解散,姑不深究,再有抗违,为首者定行拿究正法,且
益重本犯之罪。抚按官另疏奏闻。”乙酉,应天巡抚毛一鹭、御史徐吉复奏:“周顺昌之被逮也,主持
自有宸断,勘问自有法司。分宜逮到之日,官旗即行开读,而不虞其以三日淹也。比传开读,臣等亟趋
公所,见聚观者如堵,即行呵斥,而各官以为向者周宗建等开读日,光景亦是如此。且传鼓相催,遂辟
除从人,上阶行礼,不意呼号之声,如疾雷响应,莫可向迩,执香稠众,一涌而上,势如鼎沸。臣等相
顾错愕,唯以身为扞蔽,力谕道、府诸臣喊示功令,幸顺昌拘系无虞,而奉差官旗辈遂把捉不定,惊溃
却走。众益挥号攘臂,直入后堂,致涌跻践踏,攀援扑跌,几成狼狈决裂。臣等速调防御官兵,以次鳞
集,众稍稍奔轶,乃乌合之众,乘风鹤之惊。复闻河下有旗从需扰若辈,遂如狂如颠,随奔哄城外。臣
等复急促府、县正官立刻严拿禁戢,而旋亦散逸,此十八日情景也。次日,讹言偶语,遍街塞巷,臣等
惟有密加防护,严行申饬,自辰至酉,方始解散。距三日,而从役内有李国柱者,因惊窜独先,踏伤偶
毙矣。窃念事莫凛于王言,法莫严于三尺。讵意清平世界,有此异常大变,举国若狂,几于不可收拾,
何人情之汹汹,而时事之叵测至此甚也。方周顺昌奉旨被逮,县官往即就系,当令府、县力促开读,而
官旗不应,逗留需索,订期十八,致生远迩之心,此变之所由肇也。苏郡法纪陵夷,已非朝夕。臣等德
不足以绥民,威不是以肃众,抑何辞于溺职之罪。除一面将犯官周顺昌交发官旗,即日起解至京,伏候
圣明处分外,仍次第擒缉倡乱渠魁,另行正法,以重国典。”得旨:“愚民狂逞,至挤伤旗尉,虽云变
起仓卒,抚按等官平日禁约谓何?据奏犯官既已前来,姑不深究。还着密拿首恶,以正国法,不得累及
无辜。其苏、常等处,私造书院,尽行拆毁,刻期回奏。”锦衣卫百户张国栋等疏言:“臣同史宗邦带
领旗尉提拿黄尊素,至苏州地方经过,即闻城内周顺昌家属人等倡变,集众多人,分布城外,将臣等拦
截乱打,分尸抛水,并将驾帖、信牌、衣服抢毁一空。臣等身带重伤,央本处寇知府找查,旗尉六人杳
无下落,臣等昏迷前往,行至平望桥,又遭众恶截打无路,只得雇觅小船,从小路逃生,奔赴入京奏闻。”得旨:“黄尊素,着彼处抚按速差的当员役,扭解来京究问。”丙申,漕运总督苏茂相疏言:“海
州、徐州并赣榆、桃源二县,俱荒旱异常,人民饥死,流离贼盗,日不聊生,漕粮无措,当一体改折。
其余州县虽被灾而未若此甚者,臣督令忍死输纳本色,不敢渎陈。”部复,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