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戊申,命王珙巡按苏、松、常、镇。
六月戊子,两淮巡盐御史陆世科疏言:“户部近议,两淮每年额行边引七十万五千一百八十引,又
行积引二十九万余引,盐利颇饶。每引量增银八分,共银七万九千六百一十四两四钱,俱于天启六年为
始,照例春秋追征解部,转解工部助工,工完即与豁免。但据商人苦恳,运司酌议,谓自立纲法以来,
盐斤视昔不啻减十之三,盐课视昔不啻加十之三,循此不变,商已难支。今又不论新旧,加银八分,绝
流而渔,势将无鱼。各商欲比宁夏加饷,每引五分,带盐十斤。今每引八分,带盐十六斤,但如近日加
银一钱,带盐十六斤例也。合无稍为裁减,每引八分带盐十三斤少补商膏,亦其势之可从者也。至若高
邮行四十引、宝应复行一千五百引、泰兴复行一万一千引、江都加增二千引,臣前已取其银助工,今又
每年征其助袍价,则额设已定,似难更改。所当请明立石,永远遵守者也。”章付户部。甲午,南京御
史何早疏言:“商民困苦已极。一、请罢免新复商税,即各关额征者,亦稍令其宽然有余,则逐末者多
,输纳自裕;一、请凡一切带征钱粮决意停止,即州县借支者,亦并为明禁,则旁收者少,额派自完。”疏下该部。
闰六月丁巳,南京户部尚书毕自严言仓庾之弊,禁戢补救,其说有六:“一曰、官攒之养耗当清。
每收正米一百石,加耗米八石,每年每石除耗一升四合,扣至五年八个月一十七日而原耗减尽。此后每
年每石将正米减一升,不意此辈机智日熟而养耗之弊生焉,每支放米数千石,仍存米数十石,延数年始
放尽,至算耗则以放尽月日为据矣。曩者仓粮数多,犹曰守支日久,今仓粮已少,而遇耗如昨且加多焉。今后宜细查收支月日,不许总算总减,永着为令;一曰、正米之亏折当追。耗米以五年八个月一十七
日除尽。从来定例,不可易矣。扫盘亏折正米,例应官攒、军斗三分均陪。今两次蠲免,已四万余石,
惟以额外亏折为固然,以俟诏赦而已。此等弊窦,概置不问可乎;一曰、官攒之冒俸当革。乌龙潭等二
十七仓,仓俸官攒二百二十七员名,江北应天等四仓,仓俸官攒四十员名,除现任守支应支俸外,其已
经扫盘,不论有无过耗,俱应住俸,岁省折银一千五百九十六两;一曰、耗米之赢余当还。凡收米未及
五年支尽者,耗米原未减尽,仍当存贮在仓;一曰、司属之收纳当慎。省、直解到仓米,多被积解插和
,惟恃钻刺打点。今后监收官照例筛晒,务期干洁,以异日亏折之多少,追论当年监收之优劣;一曰、
仓庾之盖藏当谨。省、直解粮原有本折席竹银,各卫修仓原有余丁上纳银,各官扫盘,又有还官碎席价
值,若果收纳干洁,照例铺垫如法,谓尚有亏折逾额,臣不信矣!”疏下户部。辛酉,逮原任应天巡抚
周起元至,下镇抚司狱。随奉旨:“周起元受杨姜多贿,阻挠上供袍服,今已拿到,着送镇抚司,照李
实原参指称,铸钱冒破十余万两赃私,勒限追完,以助大工。”南京户部尚书毕自严疏言:“国用告匮
,借南济北者,权也。济北而不至厉南者,则权而不拂乎经也。今留计匮诎,束手无策矣!江西天启四
年份应解南粮,尽以抵浙、直改折之数,改运于北,仅得浙、直漕折银二十二万二千两。续经原任总督
仓场侍郎魏说搜括助饷,并及此漕折之数。又以江北浦口仓每年该屯粮一十二万石,天启四年荒旱改折。户部酌议,移咨臣部,将浙直漕粮及浦口仓屯粮,各改折银两,尽改北起解充饷。夫南户部者,北部
之外府也,数年以来,挹彼注兹,不下百万,岂至今日而自分畛域?缘臣部困穷已极,仓中现存之米才
七十余万石,仅足支军饷一岁之用,转眼脱巾可虞,不得不据实控陈。乞敕户部从长酌议,仍将漕折银
二十二万二千两、屯折银三万两,准令臣部留作军饷应用。”疏下户部。丙寅,南京兵部尚书许弘纲言
:“南京水陆军兵,除防守、差拨及操江宪臣专辖外,春秋操练尚四万二千有奇。然脆者或鼓之不前,
骄者或驯之未服。夫士卒之骄脆由于将领之不廉,将领之不廉,由于选举之未当也。今一缺出而若群蚁
之附羶,争借贷钻谋以攘攫。一到手而若饥鹰之求食,竞科派克减以取偿。卒之视将,平居固若敌国,
一朝有急,欲其可生可杀而必不可使为乱,岂可得乎?故求之于土卒,不若求之于将领,求之于将领,
不若求之于部司。臣今亟与武选、职方二司约,备查向来职掌,摘作简明书册,先将各缺之上、中、下
分为三项,衡以资格,注定某项员缺,定以某项某官顶补,截然而不可逾。次将各官之履历、贤否,定
为三等,某某为上上,某某为上中,某某为中下,资俸、荐奖、戒饬,查核开载,亦雁行鱼贯,截然而
不可逾。开卷即了,举目便知,刊刻成书,颁布营卫。凡同事内外守备、操、巡、科、道衙门,人执一
本,互相觉察。仍置夤缘簿一,煽犯者重加戒饬,书名簿内,永不叙用。庶源流既清,选举各当,上焉
者以公生明,而将领不敢不格心;下焉者以廉生威,而士卒不敢不用命,庶可祛骄脆之积习乎。”得旨:“这条陈有裨枢政,着兵部复议行。”
七月丁丑,应天巡抚毛一鹭奏:“原任御史方大任追赃拟徒。”从之。辛巳,下扬州知府刘铎诏狱。先是,魏忠贤逻者于什方寺僧得诗扇,有“阴霾国是非”之句,谓铎所作。系僧鞫问,词连户部主事
欧阳晖。谳者以诗非铎笔,并晖俱得释。忠贤意未厌,罗织其罪,令旗尉缉获其家人刘七与刑部书办史
大仁等,谓铎在狱中,原任御史方震孺谋脱原任都督李承恩斩罪。承恩,宁安大长公主子也,捏其子李
瑞以公主金册玉带为贿。遂拟震孺原绞加斩,铎遣戍,史大仁等与李瑞并戍。又词连刑部郎中翟师偃、
李陞问,主事冯士渠三人,俱削籍,夺诰命。忠贤意尚未厌,令旗尉缉获铎家人曾云龙、方士方景阳等
,谓铎遣云龙延景阳于家,镇压诅咒,欲死忠贤。刑部郎中高默、徐日葵,主事陈振豪、汤本沛拟铎书
符咒水左道为首者,绞;云龙等为从,徒三年。有旨:“此责默、日葵、振豪、本沛,俱降三级,调外
任。”刑部尚书薛贞遂拟铎谋杀尊长律斩,云龙等绞,竞弃市。当铎鞫时,拷掠无完肤,厉声谓谳者曰:“一时功名易尽,千秋公论难逃。”谳者悚然,士类伤之。
八月甲辰,南京户部尚书毕自严请酌定差规,以一政体。言:“北新、淮安、扬州三关与银库及督
税分司,当用俸深者,以示优劳之义。其江北仓及水兑两差,当用俸浅者,以示先劳之尝。人情政体自
合如此。比岁以来,资俸不必相应,觊觎别有夤缘。于是一时物议沸腾,非谓堂官爱有独锺,则疑司官
意偏左袒,宜着为令本政谱一书,而酌其至当。不得先期托假以避,亦不得临时越序而争,所为教忠、
教让、教廉,胥系之矣。”上曰:“差规既定,尔部即永为遵守。”丁未,内监李永贞题:“南京颜料
十年一解,自万历二十八年至今,例应两次解纳。”有旨:“二次年例颜料,不必办纳本色,照依应解
数目折价解进,以助大工。”工部尚书张鹤鸣疏称:“原无额征之银在库,并无十年一次之例。自嘉靖
二十四年至万历二十八年,五十余年才取一次,若仍议派,不但民穷财尽,皮毛不存,且旷日持久,恐
大工难济。计惟将拖欠臣部钱粮,严催续解。”得旨:“颜料折价,内监十年一题,旧册可据,如何说
五十余年方取一次,显是上下朦胧推诿,急公之义安在?今除解过三万五千两外,其余照内监原题数目
,勒限解进,不得违延误事,责有所归。”庚申,南京户部尚书毕自严,备陈留俯出入之数,并商补救
之术:“以岁入本色言,省、直额解各仓及水兑屯米共八十九万有奇,除湖广近改黔饷外,实止起解六
十三万七千有奇,乃南京锦衣卫等、各寺、监、局及神机、宿卫等军通共支米八十四万四千余,此南户
部本色岁出入之确数也。以岁入之折色言,应、安、徽、宁等各处杂项银两,通共四十三万三千有奇,
乃南京之公侯、府部等衙门,并锦衣卫、所等官吏支销通共该银四十四万四千有奇,此南京户部折色岁
出入之确数也。总面计之,本色之出浮于入者,每岁约二十余万石,折色之入歉于出者,每岁约一万余
两。况入数有逋欠,无加征;出数有岁增,无岁减。然则留都库帑,虽欲不日殚日匮,岂可得哉!臣前
为本色计,请归楚赋;为折色计,求还漕折。今日夜思维,求所以裕入之孔,则积逋当追。查自天启元
年至五年,各省、直拖欠折色共一百余万两,本色共八十余万石,容臣一并提催,务期通完,以纾燃眉。求所以清出之窦,则冗食当节。案查天启元年正月实支月粮官军,匠役人等止七万人.今增万人,一
年便多支米八万石。留都旧制,有祖军,无募兵;有额粮,无增饷。历年经倭警虏氛,兵部操江,俱各
募兵,另立奇兵一营,增额遂满六千,增饷岁需三万二千余两。夫增兵补伍,谁非根本至虑。第足兵先
须足食,节流要在穷源,则今日讲求节缩,固臣部所急讲者。乃若以北分南之入,而入孔愈少;以南供
北之出,而出孔益多。如辽折一项,臣又窃有请焉。南粮额派,原不甚充,纵令本色稍有赢余,亦听南
部自折自用,成案可稽。迩因辽饷无措,搜括南粮,于是仓米改折既多,充饷愈穷。且楚中南解折色,
该省并借供黔,五年以来几及十万。况近来织造孔棘,岁额倍增,辽折所留,尚苦不足于供。截长补短
,剜肉医疮,此则臣部一段不可语人之苦情,今日不得不彻底吐露,以仰冀宽恩于君父也。”得旨,下部酌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