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树园》是一九一九至二十年之间所作,出处与前篇同,这里并仍录原译者的话:
“斐定(KonstantinFedin)〔19〕也是‘绥拉比翁的兄弟们’中之一人,是自从将短篇寄给一九二二年所举行的‘文人府’的悬赏竞技,获得首选的荣冠以来,骤然出名的体面的作者。他的经历也和几乎一切的劳动作家一样,是颇富于变化的。故乡和雅各武莱夫同是萨拉妥夫(Saratov)的伏尔迦(Volga)河畔,家庭是不富裕的商家。生长于古老的果园,渔夫的小屋,纤夫的歌曲那样的诗底的环境的他,一早就表示了艺术底倾向,但那倾向,是先出现于音乐方面的。他善奏怀亚林〔20〕,巧于歌唱,常常出演于各处的音乐会。他既有这样的艺术的天禀,则不适应商家的空气,正是当然的事。十四岁时(一九○四年),曾经典质了爱用的乐器,离了家,往彼得堡去,后来得到父亲的许可,可以上京苦学了。世界大战前,为研究语学起见,便往德国,幸有天生的音乐的才能,所以一面做着舞蹈会的怀亚林弹奏人之类,继续着他的修学。
“世界大战〔21〕起,斐定也受了侦探的嫌疑,被监视了。当这时候,为消遣无聊计,便学学画,或则到村市的剧场去,作为歌剧的合唱队的一员。他的生活,虽然物质底地穷蹙,但大体是藏在艺术这‘象牙之塔’里,守御着实际生活的粗糙的刺戟的,但到革命后,回到俄国,却不能不立刻受火和血的洗礼了。他便成为共产党员,从事于煽动的演说,或做日报的编辑,或做执委的秘书,或自率赤军,往来于硝烟里。这对于他之为人的完成,自然有着伟大的贡献,连他自己,也称这时期为生涯中的Pathos(感奋)的。
“斐定是有着纤细优美的作风的作者,在劳农俄国的作者们里,是最像艺术家的艺术家(但在这文字的最普通的意义上)。只要看他作品中最有名的《果树园》,也可以一眼便看见这特色。这篇是在‘文人府’的悬赏时,列为一等的他的出山之作,描写那古老的美的传统渐就灭亡,代以粗野的新事物这一种人生永远的悲剧的。题目虽然是绝望底,而充满着像看水彩画一般的美丽明朗的色彩和绰约的抒情味(Lyricism)。加以并不令人感到矛盾缺陷,却酿出特种的调和,有力量将读者拉进那世界里面去,只这一点,就证明着作者的才能的非凡。
“此外,他的作品中,有名的还有中篇《AnnaTimo-vna》〔22〕”。
后二年,他又作了《都市与年》〔23〕的长篇,遂被称为第一流的大匠,但至一九二八年,第二种长篇《兄弟》出版,却因为颇多对于艺术至上主义与个人主义的赞颂,又很受批评家的责难了。这一短篇,倘使作于现在,是决不至于脍炙人口的;中国亦已有靖华的译本,收在《烟袋》〔24〕中,本可无需再录,但一者因为可以见苏联文学那时的情形,二则我的译本,成后又用《新兴文学全集》卷二十三中的横泽芳人译本细加参校,于字句似略有所长,便又不忍舍弃,仍旧收在这里了。
雅各武莱夫(AleksandrIakovlev)以一八八六年生于做漆匠的父亲的家里,本家全都是农夫,能够执笔写字的,全族中他是第一个。在宗教的氛围气中长大;而终于独立生活,旅行,入狱,进了大学。十月革命后,经过了多时的苦闷,在文学上见了救星,为“绥拉比翁的兄弟们”之一个,自传云:
“俄罗斯和人类和人性,已成为我的新的宗教了。”
从他毕业于彼得堡大学这端说,是智识分子,但他的本质,却纯是农民底,宗教底的。他的艺术的基调,是博爱和良心,而认农民为人类正义和良心的保持者,且以为惟有农民,是真将全世界联结于友爱的精神的。这篇《穷苦的人们》,从《近代短篇小说集》中八住利雄〔25〕的译本重译,所发挥的自然也是人们互相救助爱抚的精神,就是作者所信仰的“人性”,然而还是幻想的产物。别有一种中篇《十月》,是被称为显示着较前进的观念形态的作品的,虽然所描写的大抵是游移和后悔,没有一个铁似的革命者在内,但恐怕是因为不远于事实的缘故罢,至今还有阅读的人们。我也曾于前年译给一家书店,但至今没有樱
理定(VladimirLidin)是一八九四年二月三日,生于墨斯科的。七岁,入拉赛列夫斯基东方语学院;十四岁丧父,就营独立生活,到一九一一年毕业,夏秋两季,在森林中过活了几年,欧洲大战时候,由墨斯科大学毕业,赴西部战线;
十月革命时是在赤军中及西伯利亚和墨斯科;后来常旅行于外国。
他的作品正式的出版,在一九一五年,因为是大学毕业的,所以是智识阶级作家,也是“同路人”,但读者颇多,算是一个较为出色的作者。这原是短篇小说集《往日的故事》中的一篇,从村田春海译本重译的。时候是十月革命后到次年三月,约半年;事情是一个犹太人因为不堪在故乡的迫害和虐杀,到墨斯科去寻正义,然而止有饥饿,待回来时,故家已经充公,自己也下了狱了。就以这人为中心,用简洁的蕴藉的文章,画出着革命俄国的最初时候的周围的生活。
原译本印在《新兴文学全集》第二十四卷里,有几个脱印的字,现在看上下文义补上了,自己不知道有无错误。另有两个×,却原来如此,大约是“示威”,“杀戮”这些字样罢,没有补。又因为希图易懂,另外加添了几个字,为原译本所无,则都用括弧作记。至于黑鸡来啄等等,乃是生了伤寒,发热时所见的幻象,不是“智识阶级”作家,作品里大概不至于有这样的玩意儿的——理定在自传中说,他年青时,曾很受契诃夫的影响。
左祝黎(EfimSosulia)〔26〕生于一八九一年,是墨斯科一个小商人的儿子。他的少年时代大抵过在工业都市罗持(Lodz)里。一九○五年,因为和几个大暴动的指导者的个人的交情,被捕系狱者很长久。释放之后,想到美洲去,便学“国际的手艺”,就是学成了招牌画工和漆匠。十九岁时,他发表了最初的杰出的小说。此后便先在阿兑塞,后在列宁格勒做文艺栏的记者,通信员和编辑人。他的擅长之处,是简短的,奇特的(Groteske)散文作品。
《亚克与人性》从《新俄新小说家三十人集》〔27〕(DreissigneueErzahlerdesneuenRussland)译出,原译者是荷涅克(ErwinHonig)。从表面上看起来,也是一篇“奇特的”作品,但其中充满着怀疑和失望,虽然穿上许多讽刺的衣裳,也还是一点都遮掩不过去,和确信农民的雅各武莱夫所见的“人性”,完全两样了。
听说这篇在中国已经有几种译本,是出于英文和法文的,可见西欧诸国,皆以此为作者的代表的作品。我只见过译载在《青年界》〔28〕上的一篇,则与德译本很有些不同,所以我仍不将这一篇废弃。
拉甫列涅夫(BorisLavrenev)〔29〕于一八九二年生在南俄的一个小城里,家是一个半破落的家庭,虽然拮据,却还能竭力给他受很好的教育。从墨斯科大学毕业后,欧战已经开头,他便再入圣彼得堡的炮兵学校,受训练六月,上战线去了。革命后,他为铁甲车指挥官和乌克兰炮兵司令部参谋长,一九二四年退伍,住在列宁格勒,一直到现在。
他的文学活动,是一九一二年就开始的,中间为战争所阻止,直到二三年,才又盛行创作。小说制成影片,戏剧为剧场所开演,作品之被翻译者,几及十种国文;在中国有靖华译的《四十一》附《平常东西的故事》一本,在《未名丛刊》里。
这一个中篇《星花》,也是靖华所译,直接出于原文的。
书叙一久被禁锢的妇女,爱一红军士兵,而终被其夫所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