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四年敕令:“各府州县寺观虽多,但存其宽大可容众者一所,并而居之,勿杂处于外,与民相混,违者治以重罪。亲故相隐者流,愿还俗者听。”
洪武间,令郡县官朔望诣学谒先圣,然后升堂,师生叙揖。学官侍坐,诸生东西立,比次讲说经史。考课既已,学官率诸生送出学门退。
洪武间,既定公服之制,令文武官于早朝奏事及侍班见辞谢恩则服之,遇雨雪则易便服,今不然矣。
太祖谓大理卿周志清曰:“大理之职,即古之廷尉。历代任斯职者,独汉称张释之、于定国,唐称戴胃,盖由其处心公正,议法平恕,狱以无冤,故流芳后世。今命尔为大理卿,当推情定法,毋为深文,务求明允,使刑必当罪,庶几可方古人,不负朕命也。”
洪武二十四年七月,命刑部侍郎李似初、都察院佥都御史张构与阁门使、观察使同侍班,以备顾问。百司奏事有阙遗者,随事规正。
太祖谓刑部尚书杨靖曰:“善与恶异趋,廉者必不同贪,公者必不济私。然恶或诬善,事虽可白,不免受辱,宜严禁之。继今犯法者,不许诬引良善。违者,所诬虽轻,亦坐以重罪。”
太祖谕群臣曰:“构大厦者,必资于众工;治天下者,必赖于群才。然人之才有长短,亦犹工师之艺有能否。善攻木者,不能攻石;善斫轮者,不能为舟。若任人之际,量能授官,则无不可用之才矣。卿等宜为朕广求贤才,以充任使,毋求备于一人可也。”
太祖谓侍臣:“凡人有善,不可自矜,自矜则善日削;有不善,不可自恕,自恕则恶日滋。”
洪武中,都御史袁泰言:“御史胡昌龄等四十一人,缄口不言时政,昌龄等非不能言,但心怀谲诈,不肯言耳。使在位皆效其不言,于国政何补?”太祖曰:“人臣进言于君,必有关于国之利病,民之休戚,亦岂得容易?若遽以心怀谲诈罪之,此何异腹诽之法?”
太祖尝谕五府臣曰:“天下卫所分兵屯种者,咸获稼穑之利,其令在屯军士,人树桑枣百株,柿栗胡桃之类,随地所宜植之,亦足以备岁歉之不给。”
洪武二十五年,诏:“自今凡传制遣使持节等仪,皆由东阶出入,无得径由中道。”
洪武间,镇南卫卒造官船,擅伐民树木为楼橹,民诉之。太祖曰:“辇毂之下尚如此,其他可知。”命斩其为首者一人示众,余杖之,谪戍甘肃。
洪武时,佥都御史凌汉、大理寺丞曹瑾、应天府尹高守礼、府丞冯克昭祭先师孑卜子,既迎神而后入班,为御史鲁德所劾。太祖曰:“祭祀不谨固当罪,然既与祭,但后时耳,姑识之。”
洪武间,兖州曹县主簿刘郁,因事逮系,耆民杨德等诣阙言其廉勤爱民。太祖喜曰:“为政不难,得民心为难。主簿有善政及民,故民爱之。”即命复其官,因谓廷臣曰:“自古人君所患者,惟忧泽不下流,情不上达。今民以主簿之贤,来言于朕,朕宥之,仍与治其民,上下之情,无所壅蔽矣。”
镇国公傅友德请怀远等县官地九顷六十余亩以为田园。太祖曰:“尔贵为上公,食禄数千石而犹请地,独不闻公仪休事耶?”友德惭而退。
洪武二十五年三月,罢民间岁输马草。凡军官之马,令自刍牧,各卫军士马匹,则令管马指挥千百户务择水草丰茂之所,率所部卒及其妻子屯营牧养。
太祖与侍臣论治道,曰:“为治之道有缓急,治乱民不可急,急之则益乱;抚治民不可扰,扰之则不抬。故烹鲜之言虽小,可以喻大;治绳之说虽浅,可以喻深。”
太祖尝谓廷臣曰:“四民之中,士最为贵,农最为劳。士之最贵者何?读圣贤之书,明圣贤之道,出为君用,坐享天禄。农之最劳者何?当春之时,鸡鸣而起,驱牛秉耒而耕,及苗既种,又须耘耨,炎天赤日,形体憔悴,及至秋成,输官之外,所余能几?一或水旱虫蝗,则举家皇皇无所望矣。今居官者,不念吾民之艰,至有剥刻而虐害之,无仁心甚矣。”于是命户部臣备录文武官大小官晶,岁给俸米之数,以米计其用谷之数。又计田亩出谷之数,与其用力多寡而为之书,至编成,赐名曰《醒贪简要录》,颁示中外,俾食禄者知所以恤民。
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北平行都司奏:大宁左等七卫及宽河千户所今年屯种所收谷麦,凡八十四万五百七十余石。夫都司所收军饷且如此,何今之不然也?
国初,士人因过罢黜者,不得举荐。安庆府知事周昌以为言。太祖谓吏部臣曰:“良工琢玉,不弃小玼,朝廷用人,必赦小过。故改过迁善,圣人与之,弃短录长,人君务焉。苟因一事之失而弃一人,则天下无全人矣。昌言诚是。其令有司,凡士人因小过罢黜及迁谪远方者,如其才德果优,并听举用。”
洪武二十五年,诏五军都督府谕各都司,以军马粮储之数,及关隘要冲、山川险易、道里远近,悉绘图以闻。
国初,京师百福寺隐囚徒逋卒往往易姓名为僧,游食四方,无以验其真伪。于是命僧录寺造《周知文册》,自在京及在外府州县寺院僧名,以次编之,其年甲、姓名字行及始为僧年月与所授度牒字号,俱载于僧名之下。既成,颁示天下僧寺,凡游方行脚至者,以册验之,其不同者,许获送有司,械至京,治重罪。容隐者罪如之。
刑部尚书赵靖逮一武官,将鞫之,门卒检其身,得大珠一颗,持以献。僚属方骇愕,靖徐曰:“安有许大珠!此伪物。”命槌碎之,始以上闻,太祖嘉叹。
洪武间,湖广孝感县言民饥,请发预备仓粮以贷之者。太祖谓户部臣曰:“朕尝捐内帑之资,付天下耆民籴粟以储之,正欲备荒歉以济急民也。若岁荒民饥,必候奏请,道途往返,民之饥死者多矣。尔户部即谕天下有司,自今凡遇岁饥,则先发仓廪以贷民,然后奏闻,着为令。”
洪武二十六年秋,选秀才张宗濬等,俾随詹事府左右春坊分班入直文华殿侍讲毕,进说民间利害、田里稼穑等事,间陈古今孝弟忠信文学材艺诸故事,日以为常。”
洪武二十七年,诏僧道不许奔走外方题疏强求人财,有于崇山深谷修禅学真者,止许一二人,三四人者勿听。仍毋得创庵堂,有妻妾者,许诸人捶逐,相容隐者罪之。亦不许收民儿童为僧,违者并儿童父母皆坐以罪。
太祖因退朝,谓学士刘三吾曰:“朕历年久而益惧者,恐为治之心懈也。懈心一生,百事皆废,生民休戚系焉。故日慎一日,惟恐弗及。如是而治,效犹未臻,甚矣为治之难也。自昔先王之治,必本于爱民,然爱民而无实心,则民必不蒙其泽。民不蒙其泽,则众心离于下,积怨聚于上,国欲不危,难矣。朕每思此,为之惕然。”
太祖谓侍臣曰:“人主聪明,不可使有壅蔽,一有壅蔽,则耳目聋瞽,天下之事,俱无所达矣。”学士刘三吾曰:“人君惟博采众论,任用贤能,则视听广,而聪明无所蔽。若信任憸邪,隔绝贤路,则视听偏,而聪明为所蔽矣。”太祖曰:“人君以天下之耳目为视听,则是非无隐,而贤否自见。昔唐玄宗内惑于声色,外蔽于权奸,以养成安史之乱。及京师失守,仓皇出幸,虽田夫野老,皆能为言其必有今日者。玄宗虽恍然悔悟,亦已晚矣。夫以田夫野老皆知,而玄宗不知,其蔽于聪明甚矣。使其能广视听,任用贤能,不为邪佞所惑,则乱何从生哉?”
太祖谓侍臣曰:“毁誉之言,不可不辨也。人固有卓然自立不同于俗而得毁者,亦有谄媚狎昵同乎污俗而得誉者,夫毁者未必真不贤,而誉之者未必真贤也,第所遇有幸有不幸耳。人君能知其毁者果然为贤,则诬谤之言可息,而人亦不至于受抑矣。知其誉者果然不肖,则偏陂之私可绝,而人亦不至于幸进矣。问君子于小人,小人未必能知,君子鲜有不为所毁;问小人于小人,其朋党阿私,则所誉者必多矣。惟君子则处心公正,然后能得毁誉之正。故取人为难。而知言为尤难也。”
太祖尝念民艰,恐饥荒无措,令工部谕民,但有隙地,皆种植桑枣及绵花,率蠲其税,仍岁终具数以闻。
太祖谓唐铎曰:“帝王之于天下,体天道顺人心以为治,则国家基业自然久安。朕思前代乱亡,未有不由于违天道逆人心所致。天之爱民,故立之君以治之,君能安妥生民,则可以保兹天眷。卿与朕共事久,凡朕之事天,子民有弗至者,卿即以为言,使知所警,勿谓己安不以为意也。”
太祖尝谕宋国公冯胜曰:“朕命卿子出镇西鄙,近以家人不从所役来言,朕察言观色,良由不得其所故耳。然小人略无怨言,诚可爱惜。自今以后,所从役者,使得从容足衣食,俾无窘迫,自然效力无怨咨,则家道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