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初,御史吕洪建言:“镇守总兵等官,一蒙差遣,辄奏添在京军官及自带家人,支给行粮,在营安坐。遇有征战,反夺军士功级,冒报升赏。乞行禁革。”其后编修丘濬亦言:“总兵带去旗牌及报效等项,在营哨则凌轹将卒,过州县则劫制官吏,当矢石则在后,报功次则争先。多致将领不协,军士离心,可一切革去不用。必不得已,亦须编成队伍,与随征官军一例差遣。”此弊不独当时为然,而在今为尤甚,故漫记二公之言于此。
先朝于谪官皆不次升擢,如宪庙初升江浦知县彭烈为河南府知府,嘉定知县龙晋为徽州府知府,束鹿知县盛颙为邵武府知府,博罗知县邵铜为温州府知府,衡山知县郑冕为衡州府知府,襄阳知县李人仪为荆州府知府。皆以御史言事左迁者。
宪宗初,太监陶荣乞寺额,敕礼部曰:“京城内外寺院已多,而势力之家往往增修不已。或豪夺民居,诡称古额,假名禳灾,而实因以生灾。今后不许妄自增饰,辄求寺额。”未几,礼部尚书姚夔因皇太后诞日,建设斋醮,会百官赴坛炷香,为礼科都给事中张宁等所劾,言“臣之于君,愿其福也,当劝以修德善;愿其寿也,当劝以去逸欲。今不能尽所当为,乃瓣香尺楮,列名其上,宣扬于木偶之前,相率而拜,日为朝廷祈福祝寿,为后世笑。昔英庙复位,属有足疾,其时一二大臣不察古人行祷之义,亦尝为此举,非以扶名教全治体也。”得旨:“所言有理,今后斋醮,不许百官行香。”
永乐以来,夷人来降者,多散处于畿辅之地,谓之鞑官鞑舍,给以月粮,久而生息渐繁,犷悍如故。成化初,南京御史郑安言:“门庭之内,非豺狼所宜伏。万一四方有警,彼时伺变而动。昔晋徙戎内地而五胡云扰,近曹钦用达军谋叛,其明验也。愿将畿甸降虏,设法处置,或远徙边郡,或分置外卫。配隶军伍之中,治以中国之法,其原管头目,亦调隔别卫分,不得群聚一处,坐生其心。夫人少则易制,势分则易制,庶戊心永遏,中国底宁。”此疏甚是,于时部覆乃谓,徙戎之论,朝廷往因言者有达官不必动之诏,事遂寝。
成化初,南京给事中王徽言事疏中,有开言路一款,甚切时弊。大略言:“皇上下求言之诏,始命谏官直言,覆许诸人直言,是以谠言日进于朝,然发下所司施行者,多因不便己私,托以他故,妄奏不行。或有施行,亦虚应故事。言者见其如此,皆曰:“言既如此,不如不言。”此言路所以不开也。至于奸佞在位,尤惧直言,故于进言之人,多方钳制。或指为轻薄,或目为狂妄,或寻其瑕疵,或幸其差失。凡有更张,则曰变乱成法;凡有荐举,则曰专擅选官;凡有弹劾,则曰排陷大臣。明则加以重刑,暗则私怀怨恨。言官见其如此,皆曰:“非徒无益于国,实足自祸其身。”此言路所以不开也。”
徽又言:“禁庭之内,未有不用内官者。人君因委以国政,授以大权,使坏国乱家,然后治以重刑,戮于朝市。远如赵高、李辅国之徒,近如王振、曹吉祥之辈,皆始爱之而终杀之。伏愿遵高皇帝旧制,今后内官不许在外管军,亦不许置立田产房屋,其家人义男,悉令所司究其来历,发回原籍当差。亦不许文武官员僧道人等与之私相交接,凡朝廷事无内外政无大小,悉断自宸衷,不使内官得与其谋。至于奉侍左右,亦惟择谨厚者为之。且彼之所欲者,不过富贵,陛下厚其赏赐,使之丰足有余,无复外望。则天下蒙至治之泽,而宦官亦享悠久之福矣。”
祖宗朝,以国子监钱谷为养贤之用,例不钩考。天顺己卯,祭酒刘益为监丞阎禹锡所讦,言会馔久废,而椒盐等物折钱钞者不以时给诸生,为他用。户部以闻,遂下益与典簿徐敬于狱鞫问。敬谪戍,益从末减。而国学钱谷自此遂钩考矣。
都御史轩輗性廉介,其按察浙江,屏去一切供应,俸资外一无所取。朝夕蔬食布袍,待宾客无兼味,约束同僚,三日一市肉,不过一斤,官吏畏之。亲丧闻讣,次日即行,僚属尚有未及知者。
给事中李森言事疏内,有重名器一段,其略言:“名爵者天下之公器,近乃有五军功而升侯伯都督者;有无才德而升大臣重任者;有因琴棋绘巧而升文职者;有因医卜技能而升军职者。爵禄日轻,廪禄日费。请今后升侯伯都督者,必考其有何军功;大臣重任者,必察其有何才德。至于各处方面,既公同推举,有不当者,许科道指实纠劾,治以重罪。如此则爵禄日重,而廪禄不费矣。”
旧制,祭陵惟遣驸马一员,而各衙门官随行陪礼。天顺八年秋祭,礼部言:“今加裕陵为四,相去隔远。各官往复奔走,不无倦怠失仪。乞遣驸马二员,率陪祀官分诣行礼。”从之。遂为定制。
宁远州本中国地,国初,属云南布政司。宣德初,黎利叛,朝廷予之故地,乃并宁远州及广西太平府之禄州为所占。当时有司失于检察,至今遂陷于夷。
天顺八年十月,立武举法。凡天下谙晓武艺之人,兵部会同京营总兵官,于帅府内考其策略,于教场内试其弓马。能答策二道、骑中四箭以上、步中二箭以上者,官自本职量加署职二级,旗军舍余,授以试所镇抚;民人授以卫经历,月支米三石。能答策二道、骑中二箭以上、步中一箭以上者,官自本职量加署职一级,旗军舍余,授以冠带总旗;民人授以试卫知事,月支米二石。俱送京营总兵官处,赞画方略,量用把总管队,以听调遣。果能建功,请命升擢。
祖宗以来,凡遇圣节、正旦、冬至,皆赐群臣宴。官卑禄薄者免宴,赐以钞,谓之节钱。俾均惠其家属。自正统以来,内臣用事者畏侍宴上立,遂罢宴。皆给以钞,因而成例。
南京科道官李钧等,因太监牛玉事败,因建言鉴往事以防后患。其略言:“防患之道,非欲使内臣远去左右也。惟不许内官与国政;不许外官与内官私相交结;不许内官弟侄在外任事并置立产业而已。自古内臣,当无事之时,似为谨慎,一闻国政,便作奸欺。如闻陛下将用某人也,必先卖之,以为己功;闻陛下将行某事也,必先泄之,以张己势。人望月归,威权日盛,而内官之祸起矣。所谓不许内官与闻国政者,此也。内官朝夕在陛下左右,大臣无耻者多与之交结,或馈以金银珠宝,或加以奴颜婢膝,内臣便以为贤,朝夕称美之;有正大不阿,不行私谒者,便以为不贤,朝夕谗谤之。虽陛下天纵聪明,而日加浸润,未免致疑。称美者骤跻显位,谗谤者久屈下僚。怨不归于内臣,而归于朝廷;恩不归于朝廷,而归于内臣。贿赂月行,威权日盛,而内官之祸起矣。所谓外官不许与内官私相交结者,此也。内官弟侄人等授职任事,倚势为非,聚奸养恶,家人百数,赀货万余,田连千顷,马系千匹。内官因有此家产,所以贪婪无厌,奸弊多端,身虽在内,心实在外,内外相通而祸乱所由起矣。此臣等所以劝陛下不许内官弟侄在外管事并置立家产者,此也。”疏入,调外任。
天顺八年十二月升左正一、孙道玉为真人。给诰命,道士乞恩膺封自此始。
成化元年正月朔,适值立春,百官行庆贺礼。顺天府官进春,致词云:“兹遇纪元成化,正旦逢春,气节会同,天人交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佑,奉天永昌。”
给事中秦崇言:“师克在和,今镇守者有善谋,而巡抚者或言其否;巡抚者有奇荣,而总戎者或指为非。进止殊途,战守异见,何以成功?”宪庙报曰:“人各有长,朝廷所以参用文武内外之臣,以任边计,正欲其彼此相资,可否相济,以共成王事耳。苟或各怀私妒,护己之短,沮人之长,几何不遗边患?大抵天下之事,同则成异则败者,皆然也。戒其异而勉于同,岂特边臣为然哉!”
编修丘濬言:“两广之贼所以多于前者,起于前日总戎者之滥杀无辜也。盖此辈俱是平民,方无事时,输赋税,供力役,养兵奉吏,将赖以为己之保障。一旦外寇入境,焚荡其室庐,戕杀其亲属,欲入城则闭门不纳,将入山则又与贼遇。四顾无依,不幸为贼所虏,姑从之以延顷刻之命。贼劫持而虐使之,行则使负担,息则使樵爨,攻城则驱之以当矢石,反奔则弃之以遗官军。侥幸不死,贼去之后,仍趋官府输赋役如常。时其心固自忖曰:“我之从贼,岂得已哉!他日贼平,我等故良民也。”忽闻大军之来,喜得更生。大军既至,其真贼遁入深山,顾将不得已从贼者诱而出之,杀以为功。由是闻者皆甘心为贼矣。宜曲加宽贷,许其杀贼赎罪。按,散贼党与,以孤其势,其计无便于此者。”
成化元年二月,巡抚湖广都御史王俭言时事内有挨查僧道一款,谓:“我朝裁损二教,明示禁约。今游手之徒,冒名僧道,动计万千。乞如律禁革,私自簪剃者,勒令还俗,解发原籍当差。仍严官民人等布施之禁,及云游行脚,寺观潜匿者,一体治罪。如此则人少游惰,户口可增矣。”
反贼赵铎,四川德阳县人。兵败,为千户田仪所斩,傅首京师。好事者称其首重可十八斤。
仓大使李添瑀,官考满不称。贷千金赂内官郭聪。聪以手帖嘱吏部,得湖广倚北湖河泊所。事觉,尚书王翱等认罪。得旨:“姑贷之,今后有以帖子嘱托者,随即奏闻,不许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