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三年,国子监助教李伸言,欲荫大臣之子。事下廷议,谓:“爵以待贤,理不可滥,教养之法,义不可缺。”乃命在京三品以上官子孙各一人,入监读书。
成化初,国子监学录黄明善《疏陈都掌御寇事宜》内,请用毒球行烟,谓毒球所薰,口眼出血,行烟所向,咫尺莫辨。近日亦有以此献于巡抚山东都御史宋应昌,谓可用以御倭者,然试之无验。
兵部侍郎兼学士商辂言:“从祀诸儒有未加封爵者,于所被章服殊不相称。”于是追封董仲舒为广昌伯、宋胡安国为建宁伯、蔡沉为崇安伯、真德秀为浦城伯。
陕西茶马司,旧制每岁再遣行人巡视。成化三年,巡抚陕西都御史项忠言:“近日势家及射利之徒,往往交通守备官,私贩入番,茶马之政遂坏。行人职卑言轻,难以禁治。乞依巡盐事例,暂遣风力御史一员,往督其事。”陕西茶马之差始此。
成化时,礼部言:“学校端本澄源之地。孟子切切于义利之辨,诚恐学者利蠹其心也。近年学校生员,听令纳马纳牛纳草纳米入监,殊非教养本意。且前代虽有纳粟补官之法令,而不用以补士子。为士子者,知财利者可以进身,则无所往而不谋利,或买卖,或举放,或取之官府,或取之乡里。视经书如土苴,而苞苴是求;弃仁义如敝屣,而货财是殖。士心一蠹,则士气士节由此而丧,他日致用,何望其能兴治有补于国家哉!自今伊始,虽有边事紧急艰难之处,亦不许以监生生员纳粟纳马等项出身。若再以此例开端者,许该部六科十三道纠正之,用以端士心而美教化。”
成化时,学士商辂陈言时政,内广储积一款言:“臣切见各处预备仓所储米谷本以赈济饥民,每岁官司取勘口数,里老止将中等人户开报。其鳏寡废疾无所依倚者,一概不报,盖虑其无力还官负累赔纳故也。今后各处预备仓,饥民关过米谷,不拘丰中,年岁通取息一分。有系鳏寡废疾无所依倚之人,不必追征。将所收之息抵补其数,抵补之外或有余剩,自作正数入仓。仍乞令巡按分巡等官,严督府州县正官。收放之际,务在亲行提调,痛革出纳之弊!庶几官无虚费,民得实用。”
宪宗尝谓礼部臣曰:“京城内外,居民辏集处所,多有内外官员人等增修寺观庙宇。礼部其严加禁约。”尚书姚夔等请揭榜禁约,继今不许于原额外增修请额。违者许巡街御史、五城兵马司擒治。仍行顺天府晓谕乡村,一体遵行。
成化三年,有训导高瑶者上疏于朝,请加景泰庙号。下部议,左庶子黎淳疏言:“正统十四年八月,已册立陛下为皇太子。至九月,群臣又奉郕王即帝位。臣惟朝廷既立皇太子,则异时居天子之位乃皇太子也。乃又立一亲王为天子,则所立之太子将何为哉?当时虽曰主少国疑,四方多事。然周成王时姬旦实有功之叔父,何不遂取天位?特以君臣有定分而不敢耳。今如高瑶此言,有死罪二:一诬先帝为不明,一陷陛下于不孝。乞究主使之人。”疏入,上曰:“景泰已往过失,朕不介意,岂臣下所当言,显是献谀希恩,俱不必行。
成化三年冬,以明年上元将张灯,预命翰林院词臣撰诗词。编修章懋、黄仲昭,检讨庄昶疏言:“今两广弗靖,四川未宁,辽东贼情难测,北虏尤当深虑,江西、湖广亢旱数千里,正宵旰焦劳不遑暇食之时,两宫母后同忧天下之日,岂宜张灯为乐哉?至如翰林官以论思为职,虽曰供奉文字,然鄙俚不经之词,岂宜进于君上?固不可曲引宋祁、苏轼之教坊致语,以自取佞慢不敬之罪也。”疏入,上曰:“元宵张灯,儒臣应制撰诗,历代有之。祖宗以来,不废此典。朕今视旧减省,止存其概,以奉两宫圣母,岂至妨政害民?懋等不通典故,妄言讥议,难居文翰之职。命杖之调外任。”于是懋得临武知县,仲昭湘潭知县,昶桂阳州判官。
成化间,乐舞生李希安以积官加礼部尚书,掌太常寺事。说者谓本朝革中书省立六部,以分掌国政,不宜令杂流参之。后又令希安经筵侍班,为科道所劾。乃得旨:“经筵之设,所以讲明道学,关系甚重。故侍从皆用文学之臣,希安既非儒流,可罢侍班。”
成化初,西僧以秘密教得幸,服食器用僭拟王者。出入乘棕舆,卫卒执金吾仗前导,达官贵人莫敢不辟路。每召入大内诵经咒,赐予骈蕃,日给大官牲饩酒馔至再,锦衣玉食几千人。中贵见辄跪拜,坐而受之,法王封号有至累数十字者。
成化初,尚膳监太监潘洪奏,令其侄潘贵中纳两淮运司积余盐,户部奏其阻坏盐制。宪宗曰:“朝廷存积盐课以待边用,祖宗明有禁例,食禄之家尚不可中,况内臣乎?内臣给事内廷,凡所以养生送死,皆朝廷为之处置。固不必营私以殖生,况乃损国课以益私家乎?其勿与。”
灵山县知县林锦者有能名,升试廉州府知府,益修其职,招集流亡,捕灭贼盗。守臣荐于朝,乃升广东佥事。
成化四年六月二十六日,慈懿皇太后崩。礼部言:“孟秋享太庙,正在哭临之内,乞移至初七日。”令仍于初一日祭。
慈懿皇太后崩,宪庙奉皇太后意,不欲合葬,止于裕陵左右择地。于是内阁诸臣及五府、九卿、翰林、科道交章极言其非是。章既上,跪伏文华门前以待,必从而后已。宪庙悉览其奏,为恳请于皇太后,自己至申,稍见从。于是批允合葬,群臣皆呼万岁而退。
成化时,户科左给事中丘弘言:“近嘉善公主累请文安等县闲地,西天佛子扎实巴奏求静海县地及宛平佃户。夫公主食禄之家也,扎实巴佛之徒也。乃反慈爱之教,而以削剥为事,溪壑之欲,必至无厌。承行者受其嘱托,略无执辩之词;勘报者畏其权势,俱作空闲之数。原其所由,皆无籍之徒窃假投献而渔猎其中,奸狡者投为管业而囊橐其内之所致也。况地逾百顷,百家之产也,岂可徇一人之好恶而夺百姓之恒产哉!”疏上,诏以“田土除勘明给赐外,其余仍核实以闻。继今凡有求者,一切不许,着为令。”
成化时,户部会议漕运事宜,内一段言:“邻近河道南北往来马快流船,昼夜不绝起集。军夫接递常以一二千计,凌冒风雨,送往迎来,艰苦万状。而经过官船,往往附载私盐客货,应付稍缓,辄将官吏高悬痛箠。不徒索夫,兼且求贿。原其所由,皆其随从仆隶指使之也。宜禁约内外公差官员,船运载官物,不许附带私盐客货,其随从仆隶姓名及上水下水夫数,悉于关文明白开写。敢有多索一夫一军及分关前驱逼取钱物者,许巡河御史、按察司官将各人随从仆隶并附船客商拿问,民编口外,军发戍边,盐货入官。”
成化时,御史刘璧等言:“吏部之选举,虽下僚末职,亦不过具实奏闻。上请裁处,未敢自专。或荐非其人,士论得以攻之,台谏得以言之,朝廷得以罪之。列圣立法,所以不自简除,正以此耳。陛下虽明见万里,果尽知其孰为贤而可用,孰非贤而不可用,万一知有未尽,则必询诸一二近侍之臣,然能保其果无受赂市恩,而所举非所用乎?在外者以为专主于陛下,而不敢言其失,彼自以为得计,方且夤缘作弊,卖官鬻爵,无所不至,则其为患也大矣。且君上之职与臣下不同,君总其纲,臣任其烦。若在京四品以上官,陛下悉自简除,非惟劳烦圣体,毋乃以万乘之尊而行有司之事乎?窃以为此非出陛下本意,必有不恤国体偏为身谋之人,欲假陛下之专以塞天下之口,窃朝廷之权以济一之私耳。
旧制,颁诏皆置诏于椟,以绳悬之,自承天门颁下。成化四年秋,颁慈懿皇太后尊谥诏,执事者不恪,以致绳断椟毁。为御史所劾,竟宥之。人皆诵圣度之宽如此。
成化五年,以正一嗣教真人张元吉凶暴贪淫,或囊沙压人致死,或投之深渊,前后凡杀四十余人,为族人所奏械系至京。刑部尚书陆瑜等奏:“张氏远祖,假以符录,缪称玄宗,无补于国,无益于世。前代虽间有封号,未有品级。至我朝,革去天师之号,止称真人。今其子孙不肖,罪恶深重。元吉当凌迟处死,其妻子当流,其党当绞斩,其族当籍而徭役之。仍宜毁其府第,革其勾管都目诸人,勿令印行符录以诬惑斯世。”宪庙令元吉如所拟,妻子免流。仍择其族人荫封。当时不能执论绝其根源,致令其徒奉行,至今自若,深可惜也。
成化五年,内使杜衡盗内府金二两、银二百两。事觉,都察院拟罪当死,例得赎。宪庙命即斩之于市。
成化中,都督同知武忠,貌雄壮善射。尝使朝鲜,国人请阅兵,因以弓矢请射。忠挽弓辄嫌其软,并张两弓折之。会有雁横空而过,国人跪请射。忠授弓射之,应弦而落,国人惧服。
都督同知马良,馆陶人。尝以幼童侍宪庙于青宫,甚见亲昵。后良丧妻,不数月娶继室,鼓乐闻禁中。宪庙闻知谓左右曰:“良丧妇未久,何以即娶?夫妇之情何其薄也?”自是宠遂衰,不复召见。圣情之笃于伦理如此。
成化时,兵部以都督刘玉当听调征西,所统马军缺少,乞于别营选补。宪宗曰:“团营军选补未久,如何又要选补?不允。有警,令全营以往。然此中必有惰弊,其令内外提督并坐营官具实回奏。”于是抚宁侯朱永及玉等引咎自劾。宪宗曰:“初简阅士马,委尔等提督训练,正欲兵精以备调遣也,何乃因循废驰辄至于此?玉等平昔坐营怠惰,及临调又称军马不足,论法本难容恕,姑宥之。仍各慎乃事,以副委托。数有不足,即与选补,勿致有误。
宪宗因有自宫求进者,姑宥其罪,发原籍当差。不许投托王府势家潜住,违者论死,隐匿之家发边远充军。
成化时,吏部尚书姚夔言:“旧例,选授外官,随即领凭赴任。近多潜住京城,揭借财物,置办衣装,娶妻买妾,枉道回家。自今限五日赴科画字领凭,有延过半月不辞朝出城者,送法司治罪。有已出城复入潜住者,降用。违凭一年以上者,革职为民。
成化间,禁京城九门并通州等处抽分,内外官不得违例多取商税。违者治以重罪,命都察院榜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