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单日瑶离去,御俊初真感觉一颗心百病丛生,他的光华灿烂的单日瑶,就这样离开了他的世界么?
  他不要,但,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病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她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感觉精神苍然如老叟,是呀,勿逞年轻,他不过是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病人,也许他引以为傲的的青春,会在下一刻划上句号,他现下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真挚不渝的爱着她。
  御俊初感到烦躁,感到难过,他不想回家,便脱离了父亲,独自一人踯躅在夜晚的北京城中,也不知道迷糊的走了多久,却来到了一条酒吧街,抬头一看——见自己站在千岛之城酒吧的门口。
  曾经,他与单日瑶便在此诙谐喜悦的狂欢着,这里有他与她的回忆,这回忆令他感到有些许甜蜜,于是,他便又再次踏足此地。
  酒吧里依旧嘈杂喧哗,舞台上传来乐韵琴声,他找了一个略微安静的角落,落落寡欢的喝着酒。这里没有德彪西的《英雄摇篮曲》,有的只是无限寂寞的舞曲。见,舞台上的歌手一曲终了,又上来了几名舞女在那里跳着热舞,御俊初漫不经心的瞄过一眼,忽然眼前一亮——
  那领头的舞女,却不是单日瑶是谁?
  只见她戴着一顶粉红色的假发,在那里欢快的跳着踢踏舞,她的步伐可以媲美专业舞蹈演员,观者无不感觉赏心悦目,一时间掌声如雷。
  想不到,他却会在这里再遇上她。他却不知道,单日瑶在与他分别的数月之中,也曾如他一般,漫步到此处,因着那回忆推开门,进入到这千岛之城中。
  单日瑶本就是一级的舞蹈演员,她虽然因为脚伤的缘故,不能适应日复一日的强度舞蹈练习,却跳一支轻松的小舞曲,却是无碍的。于是,她因着对他的爱,因着对舞蹈的爱,便于每个星期五的夜晚,来到此处窜场。
  此时的单日瑶,是快乐的,她的笑容凝固在御俊初的心里,令他的心脏砰砰直跳。
  一曲终了,她赢得最多的鲜花,无数大老板争抢请她喝酒,被酒吧经理一一谢过。这样骄傲的玫瑰,反而令更多男人爱她。
  当她去到演员化妆间里,将一头假发取下,夸张的耳环别下时,听到门口有骚动声:“对不起,先生,这里是演员化妆间,外面的人是不能进入的。”
  却听那无礼的闯入者喊道:“我要见单日瑶,你让她出来见我。”
  单日瑶一惊——是御俊初的声音,因着这惊异,她手上的耳环碰蹭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将耳环拣起来,换下舞鞋,着了她一贯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出来,却把门一开,面对面的直视御俊初道:“你想怎样?”
  见她出了来,御俊初终于不再急躁,他对她道:“单小姐,我来,是想要告诉你,我二十一日做手术。”
  “是么?”单日瑶痴痴的道,“我几乎都快忘记了,你是一个病人,因为你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灿烂。小强。”她喊着那阻在门前的服务员:“去给我开一间包间,再给我开一瓶红酒。”
  单日瑶就这样领着御俊初去了包间,她道:“陪我一晚上,好吗?”
  御俊初傻傻的跟着她而去——她是那样的女人,她或许不够古雅,又或许并不徳艺俱备,但她就是直刺御俊初心脏的那柄太阿宝剑,使他爱她,廓然无累。
  但他到底是个柳下痴,这样与她单独两个人在黑暗的包间里,也没有做侵犯她的举动,而只是与她聊了一会儿话,然后睡在她的膝盖上。
  他自以为这样的姿态,是洋溢着诗情的。
  而他的这一份大学生所独有的真挚细腻,在单日瑶看来,也是美好的。她品着红酒,爱抚着这个男人的头发——他在面对生死之门以前,情愿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规行矩步,绝不背礼越矩,他的这份尊重与爱,使她愿意一生奴颜婢膝的去爱他。
  他们两个人,在这幽静的包间之中,享受这一份温馨甘美,却不知道,在那半掩的门缝之中,一双充满了恨意的眼睛,却窥视着屋内的一切。
  “不知廉耻。”都媞媞站在门外,嘴里轻声呼着。她的一颗芳心,就在此刻永堕地狱。
  原来,她虽说着要走,却始终并未走远,在那医务室外的花园里,密切留意着医务室内的动静,待见御乾进,单日瑶出,御俊初又一个人走了以后,她也就偷偷的跟着他,看他想去哪里。
  却不料他竟然来了酒吧,都媞媞从来未曾来过酒吧,为了他,这还是第一次进这样嘈杂的场所,她未满十八岁,却也有法子躲过门口的保安,但她却没有想到,他却是来见她的。
  待见到他们二人,来此酒吧里幽会,她不免悔成了一泓死水:唉,都媞媞,你又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的跟着他?你今日不看到这一幕,也就用不着如此气苦了。你看他躺在这个女人的腿上,眉色,嘴角,无不露出样样舒裕的笑容,他的心里终究牵挂着这个女人!啊,今天不是一个好日子么。你却为什么要受这一对愚夫愚妇的捉弄,败坏你的美好情绪呢?
  她就这样自言自语着,退了几步,径直东倒西歪的走着。
  都媞媞本就是一个自溺狂,因着她的智慧,她不服输。她绝不服输。她的内心深处,一时又将自己当做奴役万物的主宰,一时又受羁于爱念与欲望,一颗心激流伏荡,极是难捱。她一边走着,一边将今儿个得奖的奖状从书包里翻将出来,一点一点的撕碎,洒在身后。
  正待此处,忽然见前方又来了一些人,都媞媞恍然间生了惧意,怕是酒吧工作人员,见她一副未成年的模样拎她走,便躲蹲在那一处巨大花瓶后头,见来人却不是酒吧的工作人员,乃是一名又老又丑的酒鬼,喝得醉晕晕的,被一个老女人搀扶着,身后跟了一大帮一眼看去便是不务正业的小弟,往单日瑶与御俊初幽会的包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