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阿尔伯特后,炎彬独自踏上了甲板,海风猎猎,骤然暴露在阴冷的空气里让他打了一个冷噤,甲板上空无一人,四下了一片寂静,大旗扑扑鼓荡的声音和海水哗哗的响动,让这种寂静像八爪鱼一样把自己的触角向天空向海面延伸至无限,一瞬间炎彬感觉这天地之间仿佛独剩下了他一个人,但不会觉得寂寞。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垂着脑袋,双目微阖好像心事重重又像是宿醉未醒的模样,一步步的向前走去,只是单纯的走动,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步伐轻柔,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那是他坚持一生的姿态。
清亮的玻璃镜片上出现了一片粼粼涌动的紫光,闭合的眼皮上也透染了淡淡的紫色,他的身体被一道弯曲的栏杆抱住,炎彬慢慢抬头,眼前一片豁亮,万顷波涛尽数披上了一条轻薄的紫色纱衣,在轻柔的晨风中波动起伏,傲立如刀的船尖像一把风锋利的尖刀嘶啦啦的把这条纱衣裁开。
炎彬把屁股贴着冰冷的甲板坐了下来,两条腿耷拉在栏杆之外,一荡一荡的,在这个位置几乎压在地平线上的紫月恰好出现在视线里,圆滚滚的,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他的目光迷离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张大大的、黄黄的娃娃脸,一个任性、搞怪的声音在耳边嘀咕道:“看着怪好吃的……”炎彬摇摇头哭笑不得,他想起来了那是在白虎城,泥像土孩儿一步跳到了大气层外,指着美丽的彩虹七月嚷着要吃。
从这一点他的思维无限发散,降临亚特兰以来所经历的一切,一幕幕的在脑中回放,被月亮映成淡紫色的脸庞上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悲伤,玻璃镜片后面的黝黑的眼睛,一会儿弯眯如新月笑意盈盈,一会儿睁得大大溢满了银亮的水光……
不知回忆到了那里,突然,他把脑袋狠狠的撞在铁栏杆上,栏杆嗡嗡的颤鸣在寂静的凌晨里传出老远,老远……
一只雪白娇嫩的玉手轻轻拂过紫色的月光探到炎彬的脸庞下面,丰盈的手心清透如水,并在一起的五根长短不一的纤纤玉指,像一排比着长个的嫩笋,高高低低暗合着某种生机勃勃的节奏。
盈满胸臆的悲伤和痛楚被这突兀伸来的几根手指一戳,泄气的皮球一般干瘪了。
“你哭了。”动听而坚绝的女性声线,而且这是一个短促逼人的肯定句,似乎本人的确认比事实更能让她满足。
炎彬惊诧的转过头去,左边几乎就是贴着他一个穿着白色短裙的少女单膝跪在甲板上,好像一个正在向公主求婚的英武骑士,她把伸到炎彬下巴下面的手掌收了回来,平平的端在胸前,那让炎彬想到一只装的满满的水碗,只要有一点抖动,清水就会沿着碗沿倾泻出来,视线上走,天鹅一般曲线柔和圆润的优美颈子,和她的漂亮的手掌很配套,炎彬不禁如是想到……
接下来是标准的少女尖尖的下巴,花瓣似淡粉的樱唇,就是唇线紧抿,并且总习惯性的向一侧斜翘着,让人生出一种冷诮的感觉,直挺的鼻梁上,一对在闪烁着一双紫月的大眼,让炎彬不自觉的缩了缩。
“你—哭—了”少女很顽固,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这绝对是男孩子撒谎频率最高的一件事,比追求女生时说“爱你一万年”更加频繁,炎彬脸如火烧,转过了头去“没有!”
炎彬身体不安的扭动起来,好像是法官面前满手鲜血的杀人犯,铁证如山,无处可逃,但这件事是死也不能承认的,尤其在女生面前,于是他接着嘴硬道:“没有,那是海水……”
少女不理会他的狡辩,声音淡淡直指问题的核心:“大男人还哭鼻子,真丢人!”
炎彬把脑袋抵在了栏杆上,郁卒的想跳海。
见炎彬哑口无言,少女殊无一丝得意的神色,美丽的面庞上从一而终的冷漠,说真话并迫使别人说真话对她是一件在普通在、在自然不过的事情,看着炎彬郁闷的样子,眼里风快闪过一丝有趣的光芒,学者炎彬的样子一兜裙子很大方的坐在和炎彬隔了两各格栏杆的甲板上。
看的出来她是第一次这么干,双手撑着甲板,一双秀美的大腿很兴奋的荡来荡去,但偏偏脸上还是一片冷肃的神情,别扭的性格显露无疑。
吹来的风都染上了一种清冽的香气,炎彬悄悄的转了转头,眼角偷偷的瞄向身旁不知从那冒出来的冷面少女。
雪白丰满大腿撩拨着月光,透出一股青春诱惑的气息,摇啊摇啊,在少年的眼波中晃出一圈圈的涟漪,炎彬像被烫到了一样,慌张的转移了视线,这时东方天际出现了一带淡淡的青白的颜色,她出神的望着远方,脸上白透明的肌肤吹弹可破,苍青色的齐腰长发被逐渐大起来的海风吹拂的狂乱飘舞,为她平添了一种烦躁不安的气息……
很自然的,炎彬目光就从她圆融的肩头滚落下去,在少女柔美却有充满青春动感的背部曲线上徘徊一阵,最后落到柳腰下那倏然嘭大的臀部上,雪白的长裙压在下面,几条暧昧的褶皱,坚硬的甲板承托着,愈发显得圆翘动人……
炎彬看的口干舌燥,满面流火,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异常,这个少女是很美,但以前当他面对还要美得多的,堪称绝色而且对他情意绵绵的月妃和媚儿时,也从没如此不堪,轻易的就被勾动了欲火,强迫着自己挪开视线,但那对眼珠子就像被两条细线牵住了,死死的挂在了人家的美臀上。
“你在看我的臀部。”又是一个要命的肯定句。
那两条绷得紧紧的无形细线啪的一声崩断了,弹得炎彬满眼金星,诚实到一定程度会变成一种恐怖的杀伤力,少女头也不转冷冷说道:“好看吧。”
炎彬晕晕乎乎的回答道:“好看……”
“那就接着看吧,你不讨厌,我高兴!”
炎彬又把头顶在了栏杆上,偏过头去,死死的咬住了下唇,死扛着,强烈的窘迫感甚至让他忘了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走这种最简单易行的摆脱眼前困境的方式。
他盯着海面看了一会,低头想了想后说:“像一条红鲤身上的鳞片。”他又望了海面一样,红光粼粼,这个比喻虽然俗了点但绝对贴切,腰杆子拔了起来,他有点小得意的望向少女。
女孩没搭理他,目光幽幽的盯着鲜红一片海水,过了片刻才斩钉截铁的说道:“错!”
炎彬不忿的梗梗起脖子:“那你说像什么?”
“无辜着的鲜血……”
炎彬僵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少女说不出话来,鼻子里冲进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原来看着挺惬意的碧海日出的美景,在少女一句话之后,突然变的诡异、阴森起来,红通通的海面此时看来到真像一块块斑驳的血污。
接着咬嘴唇、顶栏杆,炎彬心里无限悔恨,决议下次她在说什么都不搭茬。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中忽然一片白亮,从少女出现开始就一点一点潜隐在心底的疑惑,刷的一声被一跟联想的线串联起来,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理智开始运作,疑问自然就出来了。
他凌晨出仓,是因为身体燥热难当,那这个少女孤身一人万籁俱寂凌晨三四点钟,来这个黑黝黝空荡荡的甲板上干什么?
从刚才的交谈,她清冷,坚硬的性格显露无疑,以她这种性格为什么回来主动和自己一个陌生的男生搭讪?炎彬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了让她情不自禁的程度。
最后,境由心生,不管她性格多么清冷古怪,她究竟还是一个充满浪漫幻想的妙龄少女,为什么她的眼里会出现如此诡异凄厉的形象?
炎彬不禁转过头去看向少女美丽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好奇和疑问?
海潮滔滔,天光渐亮,巨轮披上了一身艳丽的红绸,炎彬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