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巴比埃一个杂货商!
欧仁·絮现在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商人,从他们当前的情况和所起的作用来看,可以说是生产者、农民、工人和消费者被迫用自己的微薄的收入养活的寄生虫;他们简直是打着使社会财富和血液流通的幌子,吮吸社会财富和血液的毒蛇。对生产者来说,商人好比是在海上游弋和进行掳掠的海盗;对消费者来说,商人好比是一只张着大网的蜘蛛,专吃那些不慎而落人网中的苍蝇。
这个比喻太恰当了:蜘蛛在我们的屋子里和乡村中都布下了它们的网;同样,商人在街上和公共场所都摆有他们的商品;他布的是金色的网;苍蝇一落进网子里,善良的顾客一走进商店,商人便走到柜台来吸他的血。在秋天,我们看见蜘蛛趴在它迎凤挂出的网里,来回转悠;同样,我们在城里和农村也看见有商人和小贩来回转悠。
做买卖掺假的事,已经尽人皆知。大家竟弄得如此小心,以致不敢叫小孩子到商店去买任何一样稍为值钱的东西。这太可恶,太令人生气了!瞧,这就是我们的社会,我们的商业,我们的学者引导和制造舆论的人!那些一提到商业就如痴如醉地赞叹不已的学者,竟把商业看作是养活人民的衣食父母!可怜的院士,可怜的官方教授,可怜的行政官员,你们真是又可怜又可笑啊!
令人奇怪的是,各党各派只是对政府有所批评。好象政府是单独在吮吸国家的财富,是唯一无二的吸收人民的养料的气泵似的。他们说:在国家的财政上要节约一点,减少税收,减少政府雇用的那些不从事生产的人员的薪锹的人和买铁锹的人直接联系,那就只花二十八个苏便可买到;这样一来,我可以多卖十二个苏,而你们也可以少花十二个苏。”
(第一版附注)水,要一个廉价的政府。四十多年来我们听到的就是这些,历次革命和所谓的政治学的大纲领,就是这些!是的,行政机关、军队、税务所、海关、警察和另外一些政府机关都是不从事生产的,人们要花很多的钱去供养;是的,有些机关应当取消,有些机关应当有所改进,但这些目标并不是通过政治革命就能达到的,因为革命之后,往往反而使军队和警察的人数有所增加。各种各样的动乱把政治领域搞得一团糟,使政府增加了更多的分支机构,因而要增加一倍、两倍或三倍的税:这一点,已经有事实证明过了。你们要求尽量少收税,这是梦想;只要一涉及社会改革和工业改革,你们所希望的好政府就会落空。你们想通过混乱、斗争和战争这条道路去寻求在这条道路上本来就不存在的幸福,这是在做梦,在追求幻影;你们拉着轻信的和疯狂的人跟着你们走,你们简直是疯子!
商人从人民手中夺去的钱,等于是政府的税收之外的另一种税;庞大的商人队伍,无异乎是正规军之外的另一支军队;他们一刻不停地勒索和掠夺人民,一刻本停地买进来又卖出去!有什么区别呢?区别是:在军队里,要流血牺牲,要受伤,而得到的报酬却很少。在军队里,讲的是荣誉、行为高尚、雄心、忠诚和祖国。而在商业界,却讲的是金钱、欺诈;金钱,金钱,还是金钱!几乎时时刻刻都在骗人,都在捞取金钱!
商人思想使社会处处都出现腐败和自私的行为;它破坏和腐蚀了民族的精神,使人产生种种卑鄙的和狭窄的心思;它使一切高尚的和伟大的事物也不高尚和伟大了;它把诗歌和艺术也放到柜台上的天平里去称,或者用尺子量;它只懂得复式记帐法,它把人只看作为一个会算帐和会算加法与减法的机器。商人的文学是汇票和记名期票;他的战略是筹划价格的涨跌;他要搞①政变,也是在商业。上搞,尺子就是他的剑;他的俘虏在克利舍
;把人民的钱拿到手,就是他的胜利;他一失败,就宣告破产;他的名誉是金钱;他的光荣,也是金钱;他的信仰,也是金钱;他的上帝是金牛犊!
通过无政府状态的和骗人的商业的肮脏渠道,弄虚作假的作法也传入了制造部门。商人勒索制造者,他压价买制造者的产品,他要制造者造各种各样的蹩脚药品来危害社会。产品要经过千百个人的手,然后才卖给消费者:
产品的来源弄不清楚,它们的产地证明没有了,被人忘记了。在诚实的和直接的商业组织中,人们是一心只想出好产品的,他们赚钱赚得光明正大;而现今的生产却不得不弄虚作假,这对社会来说,是一个遭受损失的新原因,而其根源是在商业身上。
你们也许要问:既然有产量高的土地,有要求工作的人,有艺术、科学和工业的巨大力量,有牲畜、机械、水、风、电和蒸汽的力量,为什么在人的天才现今取得了那么多成就以后,大多数人还是穿得这么坏,住得这么差,人是这么穷、这么粗野和吃不饱肚子,你们想知道这是为什么;造成这种一筹莫展的原因是:创造财富的工作毫无组织,工业混乱;这一切的症结,显然是在你们的商业制度;它是你们的文明制度的最大的祸害,是社会的一切罪恶的渊蔽;它使人自私、贪婪和行为卑鄙,从而败坏了个人和民族,使人变得没有感情。
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商人思想扼杀人的感情,使人日趋败坏,行为卑鄙已经到了何种程度。当巴黎瘟疫流行的时候,每天有一千五百人死于霍①
指右翼保皇党人和一切赞成君主政体的人;这些人常在巴黎克利舍的一个俱乐部聚会。译注乱,每晚有一千五百具尸体大部分是穷人的尸体。可是呀!商人却把店中备好的防瘟疫的特效药樟脑、漂白粉和其他药物加价出售,随着瘟疫的蔓延和人们恐惧心的增长,药物的价格也愈来愈上涨!有些药竟涨价一百倍,有许多商店老板和药店老板明知那些药是用来狠赚富人和穷人的钱的,是用来推销恐惧、死亡和霍乱的,对防病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穷人啊,穷人啊!
穷人买面包,给瘟疫打开了大门;买面包的钱都落入贪婪的银行和商业的无①底洞里去了人道主义、宗教、祖国、社会公德、良心和正义……,这一切全都被商人习气从人的心中赶出去了;家庭的温情似乎是唯利是图的有产阶级的唯一享受,但一涉及到利益,家庭的温情也不顶用了。商人习气还在膨胀,不仅可以卖舆论、声音、选票或国家,而且还可以卖父亲和母亲!商人习气的确在膨胀!它膨胀得很快,而且每天都在侵袭各个领域。在文学、艺术、政治和报章杂志中,到处都有。现在是做公债投机的人和商人在决定政府的命运;是支持它,还是破坏它,甚或推翻它,全由他们说了算。交易所的公告和公债价格的涨落,是当代的政治大调节器。这说起来宾今人赦颜。
在中世纪,曾经有过蹂躏城市和农村的自由公司。首先是剪羊毛的,跟在剪羊毛的人后面的是剪二道毛的,跟在剪二道毛后面的是剥羊皮的。啊!
今天是商人在剪生产者和消费者的毛,在剥大家的皮;这事儿是合法的,是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商人是抢人财物的贼,是海盗,是吸人血的蜘蛛,是破坏人体的毒瘤:商业是破坏生产机构的下疮,它在社会的血液和血管中分泌梅毒。
由于怀有一种或多或少地摆脱了这些习气的观念,所以古代的人是轻视商业的,中世纪的人也是轻视商业的;在中国人、亚美尼亚人、提尔人、迎太基人和犹太人当中,凡是商人习气浓厚的人,名声都是很不好的。重商主义破坏了希腊人的高尚品质。在英国,重商主义破坏了撒克逊种族的古朴风尚;它把法国人的精神糟踏得不成样子,把我们的国家搞得萎靡不振。那稣基督并不是无缘无故就用一条绳鞭把兑换银钱的人和商人赶出圣殿的;耶稣问他们:“你们把我父的殿当作一个贼窝吗?
在我们今天,政治经济学把无政府状态的和骗人的商业视为爱子,夸夸其谈地对它赞不绝口,结果使人们做了许多错事,抱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对商业迷恋不已;但尽管这样,公众的心对国家还是有普遍的感情的,也在出自本能地谴责商业,说它经手社会财富并不是忠实可靠的。
有独立见解的文学,以艺术和人的尊严的名义,起来反对商业。艺术和商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过去奉为神明的商业,今天受到了嘲弄,①被描绘成一个卖杂货的;正如“马耶”是自由平民的哲学精神的人格化一样,杂货商这个原型也是商人思想通俗的人格化;杂货商在我们国家曾嚣张一①
今天,起这种坏作用的,不再是霍乱,而是饥饿和商业:商人觉得(1847年3
月)谷物的价格还不够高,于是使故意使市场缺货。投机活动大为猖獗,据几家保守的报纸报道,在马赛,八天当中掮客经手卖谷物的佣金,就相当于在敖德萨购买谷物的钱。然而政府对商人却大表敬意,并且向议会说商人在给国家提供粮食和补救庄稼欠收方面比政府还能干。“让商人放手去干!”这还不够;我们有几位无所事事的部长今天还补充说:“我们要十分注意,切莫使商人们感到为难或不满意。”(第二版附注)①
马耶,是沙·特拉维创作的一幅讽刺小资产阶级的漫画人物:驼背、红鼻子、厚嘴唇、眼神机灵,自以为参加过1830
年的七月革命,便做出一副很神气的样子。译注时,而现令也许仍然是法国的原型和人格化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