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都提到一种由某些十八世纪的哲学家真心诚意地创立的人性概念,这种概念如今已无人真正相信,但是由于未被任何其他东西取代,在一个假设的天地里仍有一定的权威。
这位或那位作者谈论他不再认为是"抽象"或"理想"的人性概念也许只不过出于学术上的兴趣。但是这种不完全的信念却产生巨大的实际效果。由于梅里维尔知道他的老师们在工作室里学习的政治学是不适当的,可又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就只好老老实实地放弃了对白人殖民地与大英帝国其余部分的关系这样一个棘手问题进行有效思考的企图。他因此决定这个问题应当用"砍断缆索"①这个单凭有限的经验的方法来解决;由于他是紧急时期殖民部的长官,他的决定无论是错是对都不是无关宏旨的。
布赖斯先生也许正因为脑子里有这样一个不完全的信念,才未能对政治学作出建设性的贡献,而他其实是比当时其他一切人更有资格作出这种贡献的。
他在同一篇前言中说:"我个人是个乐观主义者,几乎是个职业的乐观主义者,一个①喻殖民地和宗主国断绝关系——译者——10209第一部分
问题的状况人如果不下定决心尽可能从乌云中看到蓝天,那末,政治确实是不堪忍受的。"试想像一个化学实验方面公认的领袖发现实验没有证实某一条定式,居然还自称"下定决心"以老的和舒服的观点看问题!
我提倡的政治训练课程的第二步,是从量的角度研究与至今一直作为类型研究对象的"正常人"或"一般人"相比较而存在的个人遗传变异。
研究者如何对待这部分课程呢?
每个人就其物质来说,都和另一个人在量的方面有所不同。研究者显然不能在头脑里装进或为了思考而使用十五亿人的哪怕单独一种遗传特质的全部变异。一个种族过去历史上无数种遗传特质的相互关系他能够弄清或记住的就更少了,因为每一分种都有人出生和死去。
H.
G.
威尔斯先生在他的《现代乌托邦》的一篇十分生动的"工具的怀疑"附录文章里面对了这个事实。他的回答是,这个困难"在生活的一切实际事务中是毫不重要的,或者就除哲学和广泛的概括外的一切而论,也是毫不重要的。
但是在哲学中却有重大关系。如果我早餐要两个新鲜鸡蛋,却送上两个未充分孵化但仍旧独一无二的鸟蛋,那么,它们很可能适合我的原始的生理目的。"①但是,对于政治家来说,个人的独一无二是极其重要的,不仅是在他处理"哲学和广泛的概括"的时候,而且在他日①《现代乌托邦》第381页——
103第四章
政治推理的材料19常生活的实际事务中。即使家禽繁殖家在搞一个新品种的时候也不会光是要"两个鸡蛋"放在母鸡肚皮底下,而对一个出奇复杂的世界上的实际结果负责的政治家要比家禽繁殖家处理更微妙的特征。一个政治家需要两个私人秘书,或者两位将军,或者两个能获得非国教徒和工会主义者同样热烈拥护的候选人,是不会单单要"两个人"就算了事的。
不过,在这一点上,多数政治学作者似乎都暗示说,他们已经把人性描写成仿佛一切人在一切方面都同普通人一样,而且已经警告过他们的读者,说他们的描写是不精确的,这样以后,他们就再也无能为力了。个人差异的全部知识必须让个人自己去体会。
比方,约翰。斯图亚特。密尔在其《逻辑体系》结尾"道德科学的逻辑"一节中就暗示了这一点,而且似乎还暗示说,政治学研究者和教授所作的政治判断和预测中任何不精确之处并不包含一个大的错误因素。
密尔说:"除了对个别人的自然差异以及这些差异所依据的物质环境的程度(当我们从平均数或总数研究人类时,这些是次要的)还有点不肯定以外,我认为,能干的鉴定人多半会同意,人性的不同构成因素的总规律甚至现在就已经被充分认识,一个能干的思想家能够几乎肯定地从那些规律推断出任何一组假定的环境在一般人身上形成的特殊性格。"今天几乎没有人会同意密尔的观点。正因为我们觉得自己不能"几乎肯定地"推断出环境对性格的影响,所以才都希望在可能范围内获得一个比从"平均数或总数"思考人类——
10429第一部分问题的状况所能得到的更精确的人的差异概念。
幸而数埋生物学研究者(卡尔。皮尔逊教授是最著名的领袖)已经向我们表明,遗传变异的事实可以如此这般地安排,使我们用不着记忆无数个孤立的例子就能记住。皮尔逊教授等人在《生物统计学》期刊上测量了无数山毛榉叶、蜗牛的舌头、人的头骨等等,并在每一情况下记录了每一群体中每一特质的变异,皮尔逊教授称之为"观察频率多边形",但是按照对其形状的模糊记忆,我本人管它叫"三角帽".
下面是一张这种形状的摹图,根据对美国陆军25,878名新兵的实际测量绘制。
ABC线通过与AC线各点的距离记录了达到各级英寸高度的新兵人数。它表明(如虚线所示)身高在五英尺十一英寸至六英尺之间的新兵约为一千五百名,五英尺七英寸至——
105第四章政治推理的材料39五英尺八英寸约为四千名。
这种图,如果单单记录后代同母体在进化中常常不太相似这一事实的结果(就像记录其他"偶然"变异一样)是相当对称的,最多的是中位数,中位数以上和以下的两根下降曲线彼此相当一致。作为经验的结果,长筒靴制造商事实上是划这样一根曲线,使大批靴子的长度或宽度接近中位数,中位数以上和以下的尺码则对称地逐渐减少。
在下一章里,我将论述这种或者真正"划定",或者粗略地想像的曲线在推理中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