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是梦到周正廷,梦里他一个人茕茕孑立在雪地里,脸上的表情是孤独而迷茫的,他像一只无助的小兽一样站在那里,找不到方向。“正廷正廷……”花旗大声地呼喊他,可是他似乎无知无觉,就这样陷入在深刻的无助里了。雪花纷纷扬扬地撒下来,落在他的身上、肩膀、头发、眉毛,把他染得白白的,几乎融入了雪里,花旗看不清他了。“砰!!”是雪崩的声音,铺天盖地的雪从山上崩塌下来……
“正廷!”花旗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还在自己的床上。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看表已经六点半了,就顺势从床上起来准备去上班了。
花旗到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花旗不是什么八卦的人,虽然奇怪也没有走过去听。倒是苏苑看到花旗走进来兴冲冲地朝花旗奔过去,“诶花旗你知道吗我们公司来空降兵啦,据说是老板的独生女儿呢,刚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听说会来我们部门呢。”
苏苑说着说着脸上又露出了猥琐的表情,“诶花旗,我表叔说她可是个美人呢,怎么办,我们部部花的位置要被抢走啦。”
“部花?什么部花?”花旗疑惑地问。
苏苑大惊失色,嚷嚷到:“花旗,你不知道你是连续蝉联我们部部花三年的人吗?!”花旗暗暗黑线,她还真的不知道。
“嗷嗷嗷!!”苏苑突然发出惨叫声,吓了花旗一跳,“你给我好好地去位置上坐着,在这里传播什么小道消息呢!”经理提着苏苑的耳朵,把苏苑提回她的座位上,又扫视了周围一圈,大家纷纷闭嘴,佯装认真地做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经理领着一个高挑纤瘦的人走进来,她皮肤雪白,头发长长地垂到腰间,身上的套装一看就价值不菲。
“咳咳”,经理咳嗽一声,“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大家认识一下。”
“大家好,我叫木婉清,以后要和大家一起工作了,请大家多多关照。”
苏苑的小道消息似乎没错,这家公司的老板确确实实姓木,这个姑娘也一看就是高门出来的,气质卓群,倒是眉眼间少了一些傲慢之气,蛮好相处的样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花旗总是觉得这个木婉清在暗暗地打量她,她摇摇头,可能是想多了吧,她打量她干什么啊,以前又不认识。
中午休息的时候木婉清邀请花旗一起去茶水间吃点心,花旗虽然奇怪,但也不好伤了和气,只好和她一起并肩去了茶水间。
“花旗”,木婉清熟稔地叫她。
“嗯?”花旗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我和嘉言是同学,以前总是听他提起你。”
“是吗”,花旗有些尴尬地笑笑。
“花旗你喜欢嘉言吗?”
花旗很少跟不熟悉的人讨论这种问题,所以沉默着不回答。
木婉清啜了一口咖啡,“花旗你知道吗?我很喜欢沈嘉言,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很喜欢他。”
花旗惊讶地看着木婉清,很好奇她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在人前坦诚自己的感情,木婉清并不看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了,“沈嘉言是个很好的人,又有才华,我在英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嗯,怎么说呢……过得很糜乱”,木婉清低头笑笑,“你知道我们这种家庭的,往往很缺乏家庭温暖,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和英国的一些年轻人一样,开始吸食大麻,企图麻痹自己。那时候沈嘉言住在我的对面,有一次我喝醉酒被陌生的男人送回来,沈嘉言看到了赶走了那个居心不良的男人,然后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
你别看沈嘉言平日里时那样温和的人,那一巴掌可打得真狠啊,我整整三天都咬不了东西,我想是从那一次开始,我爱上了他。也试图把自己变得像他那样,一直是那样优秀的样子。”
花旗奇怪看了木婉清一眼,问:“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木婉清自嘲地笑了一下,“花旗你相信吗?我不止跟沈嘉言提过一次要跟他在一起,可是他都拒绝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厚的脸皮。
后来我们渐渐熟识了,他就跟我讲起你来。说实话,我真是心疼他,而且,我觉得自己比你更适合他。”
花旗低头不答话,木婉清接着说:“花旗,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不喜欢嘉言的话,就不要在缠着他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离职,给你找一份更好的工作。”
花旗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木婉清一眼,“木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我没有缠着沈嘉言,我也不会去缠着他。这份工作我很喜欢,所以我并不想放弃。还有,你不用把我当做假想敌,很多年前我没有答应他,这么多么年过去了我也不会答应他了。如果你和沈嘉言可以在一起的话,我祝你们幸福。”
说完,花旗不再看木婉清一眼,站起来开门走了。
木婉清一个人坐了良久,喃喃道:好像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
然后暗自唾弃了自己一下,嘴角牵起嘲讽的笑,木婉清,你为了一个男人,怎么变成了这种模样?
木婉清拿起电话拨给沈嘉言,“诶沈嘉言,我是木婉清。”
“诶婉清?你回国了吗?”沈嘉言的语气里带着欣喜。
“嗯,晚上我们见一见吧。”
“好,我现在还在工作,下班给你打电话。”
“嗯。”
虽然因为木婉清的一番话让花旗心里有些隔阂,但木婉清在工作上倒确实是让人连一点挑剔的地方都没有。花旗觉得自己并不讨厌她,但也绝对称不上喜欢,甚至是带着一些敌意的。苏苑不大了解为什么花旗和木婉清之间总有一种诡异的沉默,但她和木婉清的关系倒处得不错。
晚上行政部的人要陪客户吃饭,苏苑兴致勃勃地想去,却直接被经理排除在外,经理的理由是让苏苑这种人去饭桌上签合同无疑是去找死。在苏苑各种怨念表叔有饭局也不让她去大快朵颐的时候花旗倒是有些羡慕她,毕竟她表叔确确实实是在保护她,让她少见一些社会的黑暗面。
饭局上一共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花旗,一个是木婉清,大家似乎都知道木婉清是木老板的女儿,所以并不为难她,只是集中火力对准花旗。
其实花旗的酒量不错,不然经理也不会派她来。只是一个人对付全场花旗实在有些头大,木婉清不是什么小心眼的女人,看着花旗一个人喝得艰难,也自告奋勇地帮她挡酒,花旗感激地冲她笑笑,心里有些遗憾地想如果中间没有隔着一个沈嘉言,她们俩个说不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到最后,花旗没醉,木婉清倒是醉的一塌糊涂,酡红着一张脸睡了过去。花旗有些感叹地看着木婉清的脸,觉得她真是漂亮,如果她是男人早就喜欢她了。
醉意朦胧的时候花旗最容易想起周正廷,透过车窗往外看,眼前尽是一片灯红酒绿,晃得花旗头疼。花旗微微地闭上眼,眼前浮现起周正廷大笑的样子,周正廷不说话的样子,周正廷大口吃饭的样子,花旗的心突然一疼,嘴边牵起了无奈的笑,这么多年了,还是忘不了呢。木婉清稍有些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出租车上了,花旗坐在她的身边,脸一直转向车窗外。
木婉清第一次这样细细地打量花旗,并不是很漂亮的女孩子,皮肤白得透明,有些苍白的样子,很小巧的骨架,看起来是温柔的细弱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可木婉清却觉得,她的眼角眉梢透着倔强。
花旗似乎发现了木婉清在看她,转过头来问:“你还好么?我包里有解酒药。”不卑不亢的样子。
木婉清沉默地摇摇头,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一路都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