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嗯?哦……”
  “发什么呆呢?”
  “哦,没什么。”
  “那走吧,去取车。”
  夏振宇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打算跟影安去熟悉环境的,赶忙跑上去追影安了。
  早上很早就起来了,坐在窗台上看早班飞机画出一条长长的飞机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啊。
  开学典礼的染爱灵
  今天是高中开学典礼,作为学生代表的染爱灵上台讲话的稿子也早就准备好了。只要用略带起伏的语气念完在老师眼里就算是鼓舞人心了,学生们反正是不会听的。
  吃完早饭去学校时染爱灵的叔叔非要亲自送,坐着宝马什么的去学校肯定会带来麻烦,但是不会拒绝。
  在等二个红绿灯时染爱灵看见旁边的男生,一只脚撑在地上,左手握着一袋牛奶已经快喝完了,白衬衫和纯色牛仔裤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他们俩距离其实很近,甚至能感觉到男生吞咽之间喉结滚动的微妙声响。
  但是玻璃是单面可视的,男生看不见里面的染爱灵,即使知道是这样,可是当男生将视线转移到玻璃窗上的时候染爱灵的心还是忍不住悸动了一下。
  其实知道他肯定没看到自己,那双眼睛似乎带着雾,就像是透过车水马龙的世界看到了遥远的天际。
  这个男生给人一种飘忽的感觉,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的满是不在乎的模样。像一块白色手绢被不经意的渲染,又被浣洗得更加洁白。
  没敢仔细观察,当红绿灯转换的那一刻车流涌动,一瞬间就不见他的踪影。但是感觉那是个很好看的人,比染爱灵这么多年见到的男生加起来还要好看。不是多么璨目的美丽,只是看着就能让人安心。
  开学典礼也是一如既往的无聊,所幸有七七作陪,一个暑假不见七七肚子里存了一大堆话要说,正好听听她暑假去日本的趣事,反正在自己上台之前还有诸多领导讲话。
  染七七是我的妹妹,两个人不过相差十五天,可是性格可是千差万别。七七活泼好动,家里除了她爸老老少少没一个不宠她护她的,所以总是肆无忌惮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寄人篱下染爱灵一直是一个安静懂事的人,从来不会给人带来麻烦,反而能给大人带来帮助,可是自己却是及其不喜欢这样的,如果可以的话,也想像七七那样撒娇耍泼。
  其实说不清染七七究竟是堂妹还是表妹,七七的妈妈是自己的姨娘,七七的爸爸是自己的叔叔,用七七的话就是“我们可是亲上加亲,所以是比亲姐妹还亲的亲亲姐妹。”
  所以两个人从小到大无话不谈,从小学开始一直由家长要求安排坐同桌,高中当然也不例外。
  唯一一次分开就是这次七七跟姨娘去日本旅行我没跟去,一是确实不喜欢跑来跑去,二是不愿意给她们带来麻烦。所以就算是七七哭着鼻子要她去她也只好狠心拒绝了。要说拒绝的话,也就只拒绝过七七了。
  快轮到染爱灵上台讲话的时候有人来催场,七七刚好讲到京都的旅行,讲到参拜神社的时候抽到了上上签,正高兴得不行学生会的学长就来催了。极度不满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化成激光般的眼神穿透了那个学长。
  只好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起身去了主席台。
  走上台能把下面看得很清楚,于是台下的白衬衫撞进了染爱灵的眼,又是那个眼神,看着台上却像是穿透了墙壁的阻挡。
  一边念着稿子一边若有似无的看着台下,看见那白衬衫的男生被旁边的男生用手肘狠狠地捅了一下,那眼里的雾剧烈的颤了一下,害我差点笑了出来。一想到现在还面对着一千多人,就只好专心对付手里的演讲稿,再不敢神游了。
  下台后总是忍不住往那边看,惹得七七愤懑不堪,对她不走心的态度十分不满,一个劲皱着眉头摇晃她的胳膊。
  找好教室以后觉得无聊,就跟七七一起绕着湖边压马路。
  湖边的路全部被梧桐树包围,树荫全部压下来完全挡住了阳光,湖面上的风吹来,让人神清气爽。
  七七一直在旁边说个不停,染爱灵一边听着一边抬起头感受移动时光影的明灭变化,觉得这样的午后如果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的话,一辈子都是好的。
  所以突然停住紧紧的拥抱了七七一下,七七马上就笑着说,“我也好想你啊。”
  走到报亭的时候我才有所知觉,这里就是三年来每天要经过的地方,每天放学就和七七在这里等叔叔来接,算起来一年365天每天要在这里等叔叔两次,三年下来已经经过了2190次脚下的这块青色的地砖了。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校门,每天放学接人的私家车总是拥堵在一起难以动弹。明明走几步就可以避免拥堵,可是学生们觉得自己在学校上了一整天学已经太劳累,谁也不管自己父母在公司处理了多少个案子,只觉得自己一步也不能多走了。我一直鄙视那些家里有钱就娇惯的连走两步都要喊累的人,所幸七七从来不那样。
  初中同学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反而对学校的那些花木更有感情。
  最喜欢陶艺馆前面那些竹子,每年春天都会生出许多竹笋来,竹笋又长成竹子,速度迅猛的让人觉得生气盎然。夏天最喜欢去的就是竹林后面的钟亭,绿色给人清爽的感觉,我钟爱它们。
  学校里面走了一圈,初中还没有开学,学校里见不到一个人。平时热闹非凡的地方,竟然也有这样寂寞的时候。本该人烟最多的走廊上也都落满了灰尘。曾经呆过的教室,黑板上还写着值日名单,上面若隐若现的名字,明显是写上去很久很久已经无法跟黑板脱离的文字被人强行擦过了。
  甚至可以想到那人用黑板擦来来回回好几遍也擦不掉的烦躁模样,干脆把黑板擦扔在讲台上放弃这项无意义的工作。黑板擦在讲台上翻了一个跟头,粉笔灰溅起来,在阳光中飞舞飘落。
  七七用湿巾把从前的座位的桌椅上上下下擦了个遍,难得的认真样子。
  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发现她的面容十分精致,典型的瓜子脸却长着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加明亮,睫毛也是密长微微上翘的,低下眼的时候在眼睛那里投下扇形的阴影,然后是小小的鼻子和小小的嘴巴。可惜平时不是咧大了嘴夸张的笑就是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反正就是从没好好闭上过。
  擦干净了一遍又用纸巾擦一遍,然后跑过来拉着我过去坐下。染爱灵趴在桌上,侧过脸对着七七,闻见桌上一股抹茶的清香,不知不觉的就睡过去了。
  那个人叫做夏振宇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七七在走廊里打电话。
  听到七七说就到实验中学来接,大概知道是叔叔了。看外面天都有些昏暗了,自己是有些大意了。
  “姐姐你醒啦?爸爸说有事不来接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吧。”
  “嗯,好。七七你怎么不叫醒我,竟然睡到这么晚了。”
  “美人侧卧在旁,哪里舍得打扰呐。”七七笑着斜过来看我,又被我一掌推回原位。“哪里来的美人,赶紧走吧!”
  这样被调戏的娇羞模样惹得七七咯咯的笑,尖细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散开又被墙壁反弹回来,在空气中来回荡漾。
  华灯初上,和七七走在湖边,这样的时间步行在回家路上,这还是第一次,道路给人陌生新鲜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走到这条路。果然,只有脚踏实地的踩过这路面才能算走过,不然的话,只能算是车走过罢了。
  转回崇光中学的时候走到湖边的一家小吃店,七七的肚子发出一声巨响,两人都楞住一瞬,然后哈哈大笑。走进店里,马上就转不开身去,但是听同学说崇光中学附近的店这家味道是最好的,所以就和七七挤进去。
  开学一个多月了,已经知道白衬衫男生的班级,是这一层楼的最靠厕所的那一间,跟自己班隔了三个教室的距离。
  每次去厕所的时候都能从他们班的窗口看见他。坐在窗边,光线透过他的皮肤,整个人都像是纯净透明的。
  每天都是洁白干净的白衬衫,连一点笔芯墨水的痕迹都没有,他不会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这个世界的灰尘都落不到他身上。
  染爱灵想,用手指戳一下,会不会像《萤火之森》里的银一样消散?
  七七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课间总是要走上那么大段的路跑去教室那头的厕所洗手,但是能够出教室们去转一圈她也是及其乐意的。
  这次七七趴在桌上睡着了,染爱灵一个人穿过满是男生的走廊到厕所去,经过的时候他不在座位上,心里竟然空落了一片,洗完手回来的时候没有注意走廊上拥挤的人群,经过他们班后门的时候突然从门里冲出一个人,结结实实的撞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