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迪耶夫先生的演说为整个会议进程设定了基调,那就是在很大程度上使会议成为一场苏联和西方国家之间经常进行的毫无意义的政治观点的尖刻争辩。比方说,在今天近二十四个演说当中,只有唯一一个演说不是围绕着法迪耶夫先生定下的政治基调,而是围绕着知识分子进行的。这个演说由法国作家朱利安阿·本达所作,他敦促教育家和历史学家应该停止赞美战争贩子“无论他们是胜利还是失败”。文学作品应该集中赞美的是文明、正义和那些反对破坏的人。
除此之外,整天的会议都被两大阵营各自的拥护者所占据了。另外,今天的会议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一名美国代表面对法迪耶夫先生强硬的回应,说了一些在现今的波兰一般不会在公众场合说的关于俄国人的话。他就是布赖恩·霍夫德先生,他是纽约社会研究所新所的所长。法迪耶夫先生说道,如果是由一个政府的一位有分量的成员所作的话,那么将会是一种用作“对一场有预谋的军事进攻进行正义性宣传”的手段。霍夫德先生说美国人民认为,既然从历史上来说对帝国主义有诱惑力的是财富和权力,那么苏联“并不比我们自己清白多少”,而且当事情到了苏联自己在世界上要求获得地位时,美国人认为苏联是决不会落后于人的。
今天英国的演讲人是哈尔定教授,他说他赞同战争的主要威胁来自于美国以及美国的帝国主义这个观点;同时,他批评俄国人没有把“苏联内部人们生活的实际状况的全部资讯”展现给其他人,他认为这么做对英国的知识分子施加影响是有必要的。
知识分子的讨论会苏维埃作家的爆发
由法国和波兰的组织委员会组织,致力于寻找一条通往和平的道路的世界知识分子联合会,今天却在一种不太和平的情况下开幕了。在外交部长莫德泽勒夫斯基先生对与会代表表示了欢迎之后,那位苏联作家亚历山大·法迪耶夫以对“美帝国主义”通常的抨击开始了联合会的工作;此外,他还将这种抨击扩展到同时抨击美国文化的“反动侵略性”的要素上。
另外,法迪耶夫先生还攻击了那些“孕育了侵略性宣传言论”的写作流派,并且点名提到艾略特、尤金·奥尼尔、约翰·多斯·帕索斯、让·保罗·萨特和安德烈·马尔罗,他说:“如果鬣狗懂得打字,而胡狼会使用自来水笔的话,那么它们也可以写出那些东西来。”就如同由这些人写出来的一样。这位苏维埃作家的爆发遭到了英国作家奥拉夫·斯蒂伯顿有节制但又有力的回应,他提醒法迪耶夫先生关于联合会的目的,并且说到如果他们要达成任何的一致意见的话,他们必须全体一起做出特殊的努力来“深入了解一个观点的另外一面”。
斯蒂伯顿先生说没有任何一面可以声称自己代表了全部的事实,而且是两面同时,而不是单独一面,这负有使用“扭曲真相的手段”的罪责。他特别地在关于艾略特先生的问题上回应了法迪耶夫先生,他说道,他们可能并不同意他的政治观点,但是他在英国诗坛上绝对是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今天晚上,斯蒂伯顿先生组织了一场英国代表团和俄国代表团之间的单独会晤,以期可以让他们更好地了解对方。
英国的代表团有坎特伯雷院长、约翰·博依德·厄尔爵士、哈尔定教授、伯乐尔教授、韦丁顿教授、海曼·利维教授、理查德·休斯、奥拉夫·斯蒂伯顿、路易斯·哥尔丁、路特兰·布拉夫汉姆、贝纳德·斯蒂芬斯、费力克斯·托普勒斯基、朱利安·赫胥黎博士、泰勒、丹尼斯·萨拉特、爱德华·克兰克修尔一份星光璀璨的名单。(《泰晤士报》的名单)
而我们的“作家呼吁世界和平”:在那些冗长的、使人筋疲力尽的宴会和演说后,在那些去这去那的参观集体农场、儿童假日营、博物馆后,阿尔弗雷德·科帕德和我在我的房间里坐下并交谈了起来,同时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听众正卷曲着耳朵带着怀疑的态度在听着。“不,”我说道,“不,你不可以去电台并且说斯大林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人物,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宣称英国是一个比任何共产主义国家都要糟糕的专制国家。你真的想我们全部人都公开地争吵起来,并且使我们的报纸为此大作文章吗?”“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应该公开地争吵!”他说道,“如果那是我们的感觉的话。”不时地,他尝试着来吻我或者抚摸我。我严肃的使命感禁止肉欲的调情行为。而且,他已经老了。
我的职责还有去理查德·曼森的房间拜访他,并告诉他他根本不可以在每个可能的场合都宣称自己从来没读过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高尔基的作品。我们的主人们可是读过所有的英国文学作品他们之中的作家们的确读过而他正使我们全部人都蒙羞。“屠格涅夫是谁?”如果这个名字出现的话,他可能会拉长声音地这样问道。我想他正在把它穿起来,认为这就是他的等同于道格拉斯·杨的苏格兰褶叠短裙的等同物。但是他真的没有阅读过很多的东西。他声称自己是因为意外的原因才成为一名作家的。一名非常年轻而又孤独的士兵,他因负伤而躺在了我想是缅甸的一间医院里,爱上了他那位漂亮的棕发护士,既因为无聊也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而把故事写了下来,而这本书则成为了一本畅销书。他声称他发现伟大的文学作品都是沉闷的。这是真的吗?但是他冷漠的、讨厌文化的人格隐藏了他所有的敏感性。像我们所有人一样,他因他在莫斯科所看到的景象而感到苦恼:它沉寂的街道、它空荡荡的商店、破旧的衣服、它的氛围这不过仅仅是在斯大林去世之前。我们曾经恳求我们的接待员,一位叫奥莎娜的女孩,漂亮的格鲁吉亚女孩,让我们随意到街上去走一走,但是她明显地感到害怕。当她不在看守我们的时候,我们曾设法进行了一些问心有愧的小旅行,但是被她焦躁的责骂给召了回来:“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不被允许……”
在那些几乎空无一人的商店坐落的街道上有两个例外。一个是面包店,令人感到出奇的好,抵消了那些丑陋的场景,店里布满了不同的面包,粗面包、白面包、裸麦面包、带有大量牛油的脆皮面包,它们闻起来是那么的香,以至我们想就昆在店里享用这些面包;另外一个惊喜是紧身内衣店。这里罕有成衣店,鞋是易坏的或是土里土气的,没有任何东西是轻佻的或是好看的,或是活泼的,或是新潮的,或是色彩斑斓的。但是这里有紧身内衣店,而且在每一间店里,有一套或两套巨大的鲜粉色或是鲜紫色紧身内衣,带有像大梁一样的紧身褡和闪亮的粉色缎带。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胸罩。
一幕幕场景,少有亮丽色彩的场景,当我在行程结束回家后我把它们写了下来,并且把它作为正在变老的文章和旧记事本的开头。“上帝啊,所有都已经发生了,它的确发生了……”
我们正身处特拉特雅科夫,这是一间艺术画廊,被大量描绘了正在吃草的奶牛、快乐的农夫、惬意的风景的画作环绕着。瑙米,一位现代艺术的收藏家,站在了一幅描述一群奶牛的画作前。“这是一头非常棒的奶牛。”她用她的牛津腔拉长声音说道,想必是因为身处俄国而强调吧!我们的导游,那些博物馆的官员,正凝视着奶牛。“一头不错的奶牛。”她拉长声音说道,“但是她肯定需要挤奶吧?”那位官员的眼神与她天真的目光相接,但是即使让他赔上性命也不值得字面意思上来说让他一笑。“苏维埃的奶牛是得到了很好的待遇的。”他严肃地说道。瑙米说道:“在我的奶牛群中有一头奶牛跟那头棕色的很像。”在后面跟着往前走的我们在微笑,而且甚至冒险去大笑一下,但是那位男士的脸色制止了我们这样做。
看起来那些只被允许去画“健康的”画作的苏维埃艺术家通过这样一种计策,至少从小部分的程度来说,使他们的情况更安稳:当一幅画作完成后,他们故意多画上一条狗或者一个明显不合适的人物。当这幅画作被送到那些将对这幅作品说好或者不好的官员面前时,他们肯定会以批评来保护自己,以防来自更高层官员的批评。就在这时,那位画家将会走进来,“同志们,我刚看到了是那条狗。把那条狗画进去是我的错。”“非常好,那么,同志,去掉那条狗吧!”而这幅画便就此通过了。在所有类型的环境下,这种计策对于我来说是相当令人惊讶地有用:当然要有合适的修改了。
在一次去一个集体农场的旅途上,当官方的车子转入田间道路的时候,瑙米说我们是否可以停下来。四五辆我们的车子停了下来,我们全都下了车,大约有二十人,站在道路上,向田野望去。那是八月,非常热,谷物都已经收割了。“那一块的侵蚀非常严重啊!”瑙米指着说道。而且那里,的确是侵蚀非常严重。“但是我们去年的收成非常好。”“哟,如果你们容忍那种侵蚀存在的话,你们的好收成是不会持久的。”她说道。她未能被满足的进行批评的需要,就以这种更糟糕地方式表现出来了。
在宴会中,科帕德愉快地与集体农场的教师和护士调情。他喜欢有吸引力的年轻女性,而这两位女士既可爱又热情,并愿意与他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