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对我说我可能会被强奸,就像现在的年轻女性所想的那样,我会说:“别开玩笑了。”但是女人已经改变了。有时白天和晚上一些伤心的男人会穿着大衣或雨衣,然后突然掀开来展示……但是我还在走着,想着,可怜的东西。若一辆车停下来问我是不是接客,我摇摇头继续走,走的更快。我从来没觉得受到侮辱。女人变得如此谨慎,容易惊吓,如此无力是好事吗?就像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我们被告知她们是这样的,但我从不相信),当代的女性在看到突然暴露的男性器官时惊声尖叫,昏厥过去,她们觉得指示性的符号是一种贬低。如果有男人恭维她们,她们可能会去找律师。这一切都是以性别平等的名义。在那些行走的夜晚,甚至有时在最恐怖、阴森的街道上,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危险。如果我觉得害怕,那仅是因为我还不能理解我所看到的东西。我已经很久没感觉到那种在伦敦或世界上别的地方感受到的冷漠的排斥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小孩被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满是高大、严肃却又强颜欢笑的大人。人们坐着的椅子和沙发仿佛都变得陌生,但是当房间里没有陌生人的时候,那些椅子和沙发就成了与你玩乐和躲藏的朋友与亲人。
当我差不多深夜2、3点回家时,公寓里的房间,尤其那个实际上非常大的起居室和同样很大的厨房,似乎变小了,变得太过明亮,变得稍显陈腐。我去哪儿了?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我满脑子都是黑暗的街道和建筑。如果突然一束昏暗路灯的光线经由某个房子上的窗户反射进来,那感觉就像是这个地方抬起头注视着我,问:你是谁?
就是那样的夜晚,伦敦街道的真正面目都已隐藏。白天的伦敦已不是我当初来时的城市,如此灰白,如此破碎,如此乏味。战争已经成为历史,建筑物都在粉刷,新的咖啡馆使街道恢复活力。当我初来时,我所遇到的人都在谈论战争前线北非……埃及……缅甸……印度……法国……意大利……德国的战争以及伦敦轰炸。年轻一代并不谈论那十年前就结束的战争;他们只想过得开心。他们的穿着与战争时期晦暗的实用装束不可同日而语。现在遍地都有印度餐馆开张,免得我们只能选择:去大多数人负担不起的昂贵餐馆就餐,或者在家吃饭。冷战依然用浮夸和花言巧语对我们进行轰炸,但是在左翼的内部我认为左翼的思想已经渗透进了很多并不自称是左翼的思想当中各种新的想法正在产生。那是想法、见解、新的观点等待批判现有思维的思潮涌动的阶段,像是逐渐累积一个水库一样,然后突然爆发,成为一种新的规则。
我现在都不太记得刚来伦敦时我是多么忧郁难过的了。每当我离开所住的狭小的保护所时,我是多么需要一个坚强的堡垒保护自己:不,我不会让自己因此而沮丧。
现在谈谈我家的、住在我的地方的第一只猫。很久以前,我曾经疯狂地喜欢过农场上的猫,但是我对它们了解不多。我的妈妈在照顾它们。某一天,有人急切地想给一只猫找个家:你的房子得有两层,在你的前门外有一个木头箱子摆在院子里,你们还有一个大的平屋顶当然,你还必须要有一只猫。我们就这样收下了那只猫。什么是猫仅仅是猫吗?一个没有权利,能活就活,能住就住,在我们家因为被忽视而经常生病的动物。我不知道如何照顾一只猫。农场上有家猫也有野猫,它们喝狗盆里的水,挤牛奶后得到一点牛奶,从灌木丛里逮食物,给的都是残羹冷炙。他们很容易死掉:猫是不配有兽医的。兽医住得很远,而且总是给那些有着要紧工作的动物看病,例如狗和牛,还有竞技用马。它们很容易跟着野猫一起变野了;它们会被蛇咬,或者因为眼镜蛇向它们眼睛喷毒液而失明,然后不得不“安乐死”。有数不清的猫崽,大部分在出生后就被淹死了。
带着这样的经历,我得到了一只猫,黑白相间,你最好的伴侣圆滚滚,友善,比较蠢而且可靠,因为不论日夜它希望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
尽管它不喜欢罐头食品,但是在我的迫使下也逐渐地接受了它应该有小牛肝可以吃的。那时候,烹饪革命还没有发生,肝、肾这些“残物”非常便宜,它们的价格甚至就直接证明那根本就不值得吃。它喜欢牛排,喜欢吃点鱼。它被喂养得太好了,因为我知道肝、牛排和鱼这样的食物对一只猫而言是再好也不过的了。我希望我能给它和它的猫崽准备一只碗,大多数猫喜欢喝大量的水,而不是牛奶。它很健康,从不生病,它简直是茁壮成长,但是它没能活多久,因为她从屋顶上摔下来,摔坏了骨盆这样至少丰富了我从农场上所了解的知识,猫儿很快就把她们的九条命用完了。
它得到很好的照顾,有人按时喂养,生病了会有人带去看兽医,困了睡在我的床上,它就这样被我宠着。但是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猫,我是在以后才学会喜欢猫的,把它们当作每个不同的个体,正如人一样。后来有一些猫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们的个性魅力,它们的智慧,它们的勇敢,它们面对痛苦时的坚韧,它们对于你所思所想的敏锐洞察,它们对于自己小猫仔的关爱(凭我的经验,公猫亦然)。但是这只猫,我成年后的第一只猫,仅仅是一只可爱的猫。
我要学习如何观察一只猫,以及她那情绪化的生活互动,体会她的爱、感情和嫉妒。因为与人类一样,猫是善于嫉妒的生物,它期望在你的喜好中列在第一位。从一只猫身上你会获得你给予它的东西事实上你获得了一百倍的回馈以爱和观察的方式。观察是最重要的,你可以由此知道猫的想法和感觉。当然有些人不会了解这些,因为他们认为所有的猫都一样,都“特立独行”,“不关心人类”,而且“仅仅因为你喂养它们,它才对你感兴趣”。
你有多少次会看到这样的伤心事呢?冷漠的主人家的一只聪明的猫尝试向这个喧嚷的街区证明:这里有一个可爱的生物随时准备成为你的朋友。但是它再次被轰出来,被粗暴地扔出来甚至被打,于是它选择了离开,显得黯然却又耐心,它可真是傻啊。
现在我明白我错过了很多和那只猫互动和表示亲切的机会,因为我认为它可爱但不是非常聪明。如果你从它的观点来看看:这是只非常可靠的猫,它生来就该日夜守着一个人,和忙着干活而无心顾她的女主人呆在公寓里。它总是不停地散步或者躺下来打个盹儿,冷不丁地又会突然跳起来,迅速移动。这个朋友常常会离开,有一次是六个星期,那对一只猫来讲是多长的时间啊,可能跟我们人类的年差不多。是的,她不时出去几年,把猫留给那些或许爱或许不爱它的人。当女主人回来时,猫又再次可以期待床尾的一个温暖之处,但是那或许不会发生,因为根本不能确定床上是否只有一个人,所以通常它都不得不换到一张椅子上,蜷成很小的一团,免得成为干扰。有个可爱的小男孩,但是他也没有时间和它在一起,他总是进进出出。它在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选择,于是他觉得它很令人讨厌,通常会让人感到害怕:猫将每一丝感觉都拼凑起。这不是一个安宁祥和的地方;所有里面的人都很忙碌,或者焦灼,来来去去,这也是为什么这只猫想要和这个女主人在一起的原因。她可能会整个消失如果她可以长年消失,为什么不会永远消失呢?
与进入这个公寓的人一样,这只猫也不相信它头上的屋顶。
现在,仅仅是为了描述这件事所带来的愉快,简直可以用“一个天堂里的婚姻”来形容。一个俄国女人,年轻的共产主义理想者,在莫斯科遇到了英国共产主义报纸《工人日报》的编辑比尔·罗斯特,他因政府公务出差到那里。比尔·罗斯特非常着名且广受欢迎,在共产主义世界外也受到广泛的尊敬,因为在共产主义的戒律下他是一个坦率而独立的编辑。由于他的地位,她很快获许离开苏联嫁给他。她是幸运的,有很多新娘因为得不到这种批准而随着岁月变得憔悴。很快比尔·罗斯特去世了,塔玛拉成了一个寡妇。她已经通过训练从性格、信仰上成为了一个共产主义积极分子,她同时也是个典型的俄国人,一个为英国工人奋斗的特例。党派遣她促进英国的农业。(这种想法简直是这个党的一个笑话。)在去西部乡村的一次旅途中,
塔玛拉遇到了沃根·菲利普斯。沃根是切尔滕纳姆附近的一个农场主男爵的大儿子。他的父亲对于他是个共产主义者非常生气,没费力气就把他给赶出了家门,他可以剥夺他因袭的爵位。沃根想娶塔玛拉,这是可以理解的,她也希望嫁给他。但是对这段罪恶的婚姻的怀疑挥之不去,让她在婚礼前陷入了极端痛苦的思想斗争,她花了好多天时间和我一起思考这个问题。她问道:“我是比尔·罗斯特的妻子,我怎么可以嫁给一个英国贵族?”
“很容易,”我说(那时候党内有则笑话说共产党恐怕无法把每个人都选进众议院,但是在吸引贵族这方面他们没有问题。在贵族院以前有3个共产主义者,很快沃根也会加入。),另一个共产主义贵族成员,则爱上了共产主义中国。他把乒乓球引入那个庞大的国家,直至今日这项运动都很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