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本不想再上学的,可那天下午,舅舅硬是扯着她的衣服,将她拖进了一中的大门。穆雪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下午,惨白的阳光失去的以往的肆虐,有气无力的扫过屋顶、路灯、街道……大雪藏起了小镇上的所有污渍,四下白茫茫的全是处子的嫩白。裹了雪沫的树杈不时抽搐几下,随意的抖落几束不安分的雪碴。
大舅临走之前,再三的嘱咐穆雪,“要好好学习,母亲辛苦苦这么久为的就是等你出头。”但穆雪早已没了半分学习的念头,她心里疼啊。
内心的自责、悔恨加上青春的叛逆,穆雪开始学会了抽烟打架。“如果我在认识那群王八蛋之前认识陆函的话,或许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或许今晚跟陆函一起站在婚礼上的就是我了。”说到这儿,穆雪又流出了眼泪。虽然我最见不得女人在我面前哭,但与其憋得难受,不如旁若无人、痛快淋漓地哭一场,心里纠结着到底该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应对穆雪接下来的嚎啕大哭。但后来我意识到我想多了,她并没有继续哭下去,而是开始呕吐,颤颤巍巍的说要自己回家。
我是不怎么去她家的,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她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陆函的身上。有时候我真心觉得陆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对自己爱得如此死心塌地的女人竟得不到他的一丝好感。后来我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所有的情节都画上了一个个未完待续的标签,因此接下来的这几天我几乎一有时间就跑去穆雪家里,直到最后一次敲响那扇不会再打开的门。
穆雪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当时他们学校里的几个混混,领头的是当地房地产巨鳄的儿子,程豪。具体是什么偶然的机会她说记不清了。或许是真的记不清了,就像当初是什么由头让我们开始迈出蹒跚的第一步,又或许是刻意不想说什么,总之有些往事是用来在孤独的墙角翻出来默默流泪的,仅此而已。
那小子家有钱有势,他跟穆雪说可以跟着他混,可以跟着他逛夜店、酒吧而不用上课。自此穆雪总是以一副萎靡的状态出现在同学们面前,老师也由教说、辱骂到最后成了漠视不理,好像压根就没有她这个学生。
一天晚自习之前,穆雪如往常一样没精打采的爬着楼梯。在二层转角上面五六个阶层处,被一个毛头小子不偏不倚的撞了个正着。穆雪扶着墙费力的从二层转角站了起来,痛苦的望着肇事者。
“装呢吧你?不就摔一下嘛,有那么疼么?”
穆雪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恶狠狠地望着楼梯上这个蛮横霸道的毛小子。
“瞪什么瞪,眼睛大怎么着。你几年级的,看这个样也就是个初一的黄毛丫头,告诉你,想在这个学校混以后看到毕业班的绕着走。笨蛋。”说着便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
他们是在初三男生宿舍楼下等到他的,借着路灯毫无生气的光,穆雪一眼就认出了他。
程豪上去就是一拳,将那个男生打了个踉跄。那毛小子刚要发作,定睛一看,见是程豪,立马收起了以往的骄横,擎着贱兮兮的嘴脸问怎么了。
“怎么了,不知道怎么了是吧。不是说见了你得绕着走吗?你怎么这么牛掰。”
那男生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穆雪,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道歉,“原来那天撞到的是嫂子,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知道下次见了面该怎么走了吧?”程豪眼皮都没抬,轻蔑地用鼻孔里发出的音问道。
“知道,知道。”说着便慌着往宿舍楼跑去。
穆雪得意地看着那混蛋落荒而逃的狼狈样,不禁笑了起来。就在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处闪烁了一下,她的心不禁怦然一动。
在这之前,她并都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一见钟情,从来都以为那是小说或者电影里虚构的故事情节。当氤氲的路灯下,那张俊逸硬朗的侧脸在她的余光中一闪而过时,少女心底最柔弱的部分被击中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理由,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此后,无论年轮身上刻下多少岁月的沧桑,她都忘不了第一次遇见时,那个夜幕下的翩翩少年。当时陆函穿了一件白绿相间的格子衫,水洗牛仔裤。裤子的后袋里塞了一本卷起来的书。挺拔的身形,棱角分明的侧脸,昏黄中如炬般的目光一扫,仅此而已,光线并不足以让她看清楚,只是朦胧的让自己喜欢上了他。
“喂,穆雪啊。怎么又是你?下次再打架的时候找个没有路灯的地方,这样比较不容易让老师认出你来。”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将她从痴迷状态中拉了回来。
陆函扭头看了看这边,对着一脸茫然的穆雪微微一笑。穆雪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第一次感到了心跳加速,年轻的心脏狂乱而猛烈地撞击胸膛,羞愧与慌乱让她无暇回应班主任,扭头小歩跑开了。留下一串调侃的笑声。
打那天以后,穆雪再没主动找过程豪,而且程豪每一次的邀约,也都被她坚定地拒绝了。程豪接连大骂了几次以后,也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这个一度被老师和同学视为问题少女的学生,向被施加了什么魔力,完全变了一个样子,逐渐加入了老师眼中好学生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