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林
  一直到离侥醒了,海澜青便带着大夫来给他又检查了一番,辛而,离侥体质很好,底子也不错,倒也没有大碍,若不是因为伤上加伤,也不需要多喝几付补药,但不说还是需将养些时日的。
  如许暗自舒了口气,又对着大夫与海澜青道谢。
  那大夫哪敢托大,忙借口抓药辞了出去。海澜青见着如许倒是有些羞赧,虽说有过一面之缘,可那时正是自己落难的时候,哪还有精力这般细细打量对方,如今凑近了,只觉得那画像还没有本人十分之一的好看。
  “小如小姐太过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的,何况,秦公子还是在千山林受的伤。”
  离侥早在大夫出去以后,便像个没事人一般的不肯卧在榻上了,披着外衣便走上前来,“不管怎么说,秦某和如许还是要谢谢海二哥的。”
  “是啊。”如许也赞同的接口。
  海澜青实诚的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于我有恩在先,而且,你们若在千山林出了事,等义兄到了还不要扒我一层皮下来!”
  如许闻言,不禁一喜,“我哥要回千山林了!”
  离侥自是心中了然,语中适时改了称谓,只是剑眉一挑,“云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一个人?”他不是新婚燕尔,长辈们能放人?
  “是,一个人。”海澜青顿了顿,又道,“想来,两位爷知道了如今千山林来了一批贵客。”
  如许不禁与离侥相视了一眼,看来,那未知的势力终是要浮出水面了!
  不过两日,云洛便到了。虽然一路快马加鞭,此刻更是风尘仆仆,可一听如许和秦离侥在千山林,立刻疾步先去了他们两人的院子。
  云洛还没有踏进院门,便听到了两人的笑语,嘴角不禁露出了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幸好跟在后头的海澜青、殷冬言两人并没能有机会看到,否则定会怀疑老天爷是不是要下红雨了,僵尸脸居然也会笑。
  “哥!”如许眼尖的一下就发现了才跨进院子的云洛,撇下刚刚还小心扶着的离侥,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
  离侥不禁觉得有些委屈,却还是对着来人露出了个和煦的笑容,“云洛。”
  云洛却是直接忽视了坐着的离侥,温和的扶住自己的宝贝妹妹,“慢点跑,别摔了。”说着,又是牵着如许慢慢坐到了离侥的对面。
  海澜青与殷冬言两人则是一副见鬼了模样,呐呐跟在后头。
  云洛没好气的回头瞧了一眼,“你们不坐?”语气冷冷。
  两人赶紧速速坐好,心想,这才是他们的老大盟主嘛。
  “听说你们被追杀了,小如你没受伤吧?”云洛有些担忧上下打量着如许。
  “我没事。”如许笑笑。
  离侥有些气闷,没好气的道,“受伤的人在这。”
  云洛冷峻的目光终于瞥向了离侥,却是不屑的哼道,“没用。”
  离侥顿时有些噎住了,“你也太没人性了!”离侥心说,要不是看在他是如许亲大哥的份上,他铁定要送他一闷棍。
  “哼,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说。”云洛此刻也有些郁闷,好不容易才和小如正大光明的称兄道妹,还没热乎呢,他秦离侥就想来抢人,看他怎么折腾他。
  如许汗颜了,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他们两个相处的不是很好嘛?怎么这会子都这么幼稚!
  海澜青和殷冬言也呆了,天啊,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境况,他们就不跟过来了,各自暗骂自己没事找事。
  如许给了离侥一个消停点的眼神后,劝道,“好了,哥,你别和阿侥计较了。”顿了顿又问道,“怎么,翩然没一起来?”
  云洛闻言眸光一闪,“我们都不在,她不能不留下。”
  如许瞬间有些感伤,“也是。”
  云洛不甚在意的柔声道,“没关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离侥也是一顿,“是啊,等事情了结了,我们都会过的很好的。”
  “我都懂,你们不要想太多。”如许心头流过一阵暖流,而后才正了正心神,“眼下,我们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云洛几人闻言,心中都不觉一沉。
  议事堂
  如许和云洛、离侥进去的时候,对方已然等了有一会子了。两方人马相互打量了一番。
  如许与离侥都认得,其中立在左侧的青年即是那晚发箭救了离侥的神秘人。露在外头的左臂上安置着一把类似弓弩的器物,漆黑透亮。虽然身上穿着一袭宽松的褐色长袍,依旧还是可以看出他的壮硕。
  只是有如此身手的人却也不过是坐在软椅之上俊邪少年的手下。那俊邪少年约莫十七八,一袭青莲色的流云锦缎衬得他面如白玉,虽然颜如玉,却始终面无表情,双眸犀利,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就连青丝也只是松松绑在左侧,连同玄金色的发绳一起乖顺的落在胸前,纤细的手指随意的搭在一侧的红木茶几上,分外好看。
  而另有一年轻男子立在了他的另一侧,长的有几分可爱,却一身赤色劲装,脚上踏着一双银色长皮革靴,鞋头如同弯月的尖头一般高高弯翘着。最奇特的是他齐肩的短发中间竟蓄着一把银丝,长长的被绑在身后,同那个射手一样也悬着两个金属大耳圈,不过他的是在右耳上。
  如许三人不禁有些心惊,这几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谁都没有表露丝毫。殊不知,对方也在为他们三人的不凡气度和容貌而惊诧。
  随着如许三人走近,软椅上的俊邪少年终是缓缓站了起来,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三人这才发现少年个子虽不如云洛、离侥,可还算高挑,却有些偏瘦。
  云洛作为主人,率先走到了主位前,对着少年拱手道,“在下千山林善云洛,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纳南。”少年扫了一遍云洛三人,只在对上如许的时候顿了顿,只一瞬,他便收回目光,看着云洛,指了指身后的两人接着道,“刀塔尔,雪魔长静。”
  闻声,除了如许,云洛和离侥都不禁眯了眯眼眸,好熟悉的声线,忍不住瞥了眼在身侧的如许。
  “秦离侥。”离侥正视这个名唤纳南的少年,也简单介绍了,“凤如许。”接着,又朝着那个叫刀塔尔的青年射手颔了颔首,“多谢。”
  塔尔嘴角微微撇了撇,亦是朝着离侥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纳南公子,我们既然是准备要联盟的,不如大家坐下来细谈。”云洛瞧了瞧几人,还是先开了口。
  “好。”纳南简洁明了的应了下来。
  只是他的那两个属下却依旧是立在那,似乎这是他们的职责。如许不禁对着这个纳南的身份有些猜度,“其实,我们有些地方不太了解,不知道,纳南公子能否为我们解惑。”
  “只要是我能说的,我自然会坦言。”纳南颇为感兴趣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如许。
  云洛和离侥见了,脸色皆有些幽幽。
  如许倒是一贯的平淡,浅浅笑着,“只是不知道黑煞楼是何处惹了公子,叫你们三年来始终追着不放?”
  纳南清爽一笑,“他们倒是没有冒犯我,或许连面都没有见过,只不过,却不该伤了我的朋友。”
  “哦,这么说来,纳南公子应该不是我中土人士了。”如许眸光闪闪,细细的瞧着纳南。
  “是。”纳南却是没有避讳,“我们是来自远方的神域族人。”
  “大人!”一直冷然的塔尔听到他的回答,不禁有些急切,“大人,这……”
  纳南安抚的瞥了眼塔尔,“无妨,既然我们两方要结盟,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然,这话却是对着如许三人说的。
  “大人,我等明白。”长静倒是一脸平静,眸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塔尔。
  塔尔瞬间恢复了那惯有的冷酷。
  此时,云洛嘴角微翘,朗声道,“纳南公子说的不错,但请公子放心,公子的身份我们千山林自不会说出去。”
  “那就多谢善盟主了。”顿了顿,纳南继而道,“那不知,诸位是否也可将与黑煞楼的恩怨告知在下呢?”
  闻言,离侥同云洛不自觉的望向如许,如许眸光一沉,清浅道,“黑煞楼三年前暗杀了我、我们极为亲近的一个人。”
  “如此,为何你们要到最近这半年才开始追击黑煞楼?”纳南有些不解。
  离侥身上散发着一股冷气,忧心的望着如许,道,“我们也是半年前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哦,那还请姑娘节哀。”但看那两人的反应,纳南不用想也知道那位故人必定是与这位凤姑娘有着某种联系。
  云洛瞬间有些怒气,“还请纳南公子将这个话题打住。”
  离侥亦是显得有些狠戾,“那人是我的二弟。”
  纳南不禁微微一愣,“原来如此,请恕纳南无礼。”
  如许伸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离侥,又给了云洛一个没关系的眼神,这才对着纳南开口,“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本来他该是我的夫婿的。不过这么多年了,我也不能对一直在我身边的人视若无睹。我想他也不想见到这样的我。不过,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
  纳南闻言,倒是很好奇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能入了她之眼之心的男子必定也是不凡的,可惜,他是没有机会认识了。“是纳南唐突了,抱歉。”
  “无碍,毕竟公子是不知情的。如今,我想我们应该可以确定同盟关系了吧。”如许清泠的声音幽幽。
  纳南用着同样清冷的声音,道,“好,合作愉快。”
  主院
  离侥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如许从来没有将小倦放下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小倦总是在如许的心中占着一席之地的。看着如许萧索的背影,离侥不觉难过,刚欲上前,却被一侧的云洛拉住了,“小如不是说了,她不会对你视若无睹的,有些事要慢慢来,何况,她不是正一点一点的在接受你吗。”
  闻言,离侥稍稍收了心,“我知道。可是,总是有些难受。”
  云洛不禁觉得离侥有些可怜,“放心吧,你先回去,我来和小如谈谈。”
  离侥看了眼云洛,又望了望如许的身影,终究点了点头,缓步离开。
  云洛其实也很是担心如许,不禁有些后悔何必与那些人好脸色、好言相谈?只是,当时如许表现的十分正常,而且这么久来也不曾再表露出一分一毫的悲痛难忍,于是,众人便不自觉的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看着现在有些哀伤的如许,云洛知道,那份伤痛一直都埋在如许的心底,从来没有消失过。
  云洛不禁有些心疼,或许翩然的忧心是对的。
  “小如。”云洛上前轻声唤了唤。
  如许一愣,清冷一笑,“哥。”
  “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云洛哀叹,“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逞强。”
  如许霎时隐去了笑容,面透哀戚,“哥,你说,阿倦在上面会不会怪我。”
  “你呀!三年了,你最好的时光都花在了他的身上,如今,你是时候考虑你自己了。”云洛柔声说着,“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你,就一定希望你将来能过的幸福。”
  “是吗……”如许喃喃。
  ……………
  而那头,离侥并没有走多远,便碰到了迎面而来的纳南,塔尔与长静没有随同,只是由海澜青带着往他的方向过来。
  远远的,海澜青便看到了离侥,赶忙快走了几步,“侥少爷!”
  离侥朝着纳南颔了颔首,有些疑惑的瞧向海澜青,“怎么了?”
  “侥少爷,纳南公子说他有些情报想要和盟主义兄以及小如小姐你们商讨,冬言说你们在主院,所以,我就带着纳南公子过来了。”海澜青缓缓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离侥听了不禁微微皱眉,“很急吗?现在……”不觉间瞥了眼纳南,又道,“算了,我带纳南公子过去好了,你先回去办自己的事吧。”
  海澜青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却仍是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侥少爷了。”语毕,就对着两人欠了欠身,转过身子离去。
  纳南也知道,自己出现的时间好像有些不对,略带歉意的说道,“抱歉,如果……”
  “没关系。”离侥其实也不想就那么离开,如许那样的神态,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走吧,我带你过去。”
  “有劳。”纳南跟上离侥的脚步,他事实上对他们的故事很有兴趣,只是,纳南自己也知道,不合适。
  两人一路无语,很快便到了院门外,只是,离侥在跨进院门的一刹那愣住了。
  纳南有些疑惑,刚想探过去瞅瞅,却亦是被离侥拦住了,甚至,还略退了几步,于是,完全看不到院里两人的影子,只有淡淡的话语声随风悠悠传来……
  “哥,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想他。”语气依旧带着一些哀伤。
  “我知道,以前,你还带着一丝希望,现在却根本没了念想……这样,也好。”轻柔的话语中却带着丝丝苍凉。
  “哥,你说得对,我把最好的年华都祭奠给了阿倦,最后,我还是放手了,其实,就算他会怪我,我又能怎样呢!”
  “小如,先放手的不是你,是离倦……但是小如,你该明白,你始终都是他心中的许许,不管是生还是死。”
  “是这样吗?我一直觉得,在我一点一滴接受阿侥的时候,就不会再是阿倦心中的许许了。”
  “……相信哥哥,小如,你到底就算和离侥一起了又如何?你始终都可以把离倦藏在心底的一个角落,等到你不再年轻的时候,你还可以拿出来感怀。就像感怀小殊、文锦那样。”
  “真的可以吗?”终于,话语中带了一分期许。
  “可以的,或许,离侥也是把离倦深深放在了心底。”字字明朗而坚定。
  “哥,谢谢你。”
  “真是个傻丫头……”一句傻丫头充斥着浓浓的宠溺。
  ……………
  院外的离侥细细的听着那些对话,心中不禁有些伤痛,又有些喜悦,夹杂着无以名状的苦涩,可是,他深刻的知道,云洛说的并没有错,他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吗?现在,他也应该放开心怀了!
  离侥为着自己的复杂心绪,因而并未注意到一旁纳南的反常。
  此刻,纳南心中是震惊的,也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来找他们,更不懂为何要让他听到这些对话。
  许许?三年前、黑煞楼……如果,这样纳南还没有猜到的话,那他真的就是一个蠢到家的傻蛋。
  许忆,原来这就是你的故事。许忆,心忆凤如许吗?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痴蠢……
  只是,纳南不懂,心头隐隐的酸涩究竟是什么?
  “你,弟弟是名唤秦离倦吗?”纳南不知道自己最终想要做什么。
  “是。”离侥缓过神来,“我们进去吧。”
  “好。”纳南颔首。
  两人各有所思的走进了院子。
  如许有些惊诧的的望着逐渐走近的离侥与纳南。
  背对着的云洛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双眉急不可见的皱了皱。
  “怎么了?”
  离侥瞥了眼如许,对着云洛悠然一笑,“没什么,就是纳南公子有事要同我们相商。”
  “哦?”
  云洛和如许都不禁有些惊奇,他们半个时辰前才于议事堂分开吧。
  “不知纳南公子又何事要同我等商讨?”
  纳南看了看如许,这才对几人说道,“是有关黑煞楼的……”
  原来,黑煞楼之前被离侥的离间计挑唆了一下,就把自己的老巢给暴露出来了。如今,黑煞楼的两大主管,复鱼与寐奴已然闹得不死不休。以前,众人之所以不能一举铲除黑煞楼,便是不知他的根底,眼下,倒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而,纳南在中土的人手有限,所以一得到消息立马就来知会云洛等人,想尽快动手,毕竟,他能留在这里的时间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