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府邸
难得,在秋风萧索的节气里,还有有这样风和日丽的一日,暖容容的太阳高挂空中,让人没来由的心情好极。
“那件事,是你闹腾出来的?”如许看着手中的信笺淡然问道。
离侥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淡然地回道,“暗中随便挑拨了一下,起冲突的时候又在两边都做了点小小的手脚。黑煞楼的两大首领本来就不对盘,很容易起冲突的。闹得越大越好,这样才省事。其实,如云兄应该也做了安排。”
如许无声地一叹,“只是有人好像在我们之前就盯上了。”
“嗯。”离侥轻轻了一应声,几不可见的拧了拧眉,“是从三年前开始的。”
如许默然,这个时间点着实有些敏感。
离侥看着她,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的在彼此的眼中猜到了一些。
“文锦离开之前,曾含糊的说过,小倦还会回来。”离侥平静地说道。
“略有耳闻。”闻言,如许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或许,她只是想在最后给我一个念想。”
“如许,你这样会让我内疚的。”离侥语气里似是带着幽怨。
如许不住失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既然做了选择,就不会轻易改变。”
离侥哼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我本就是最了解你的。”
如许微微撇了撇嘴角,接着道,“你捣腾黑煞楼的事,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嗯,从我知道是黑煞楼做的那天开始,我就动手了。没多久,我便发现千山林也在查。”
如许有些无语,“难为你俩几年的相处,这般有默契。”
“不过,我不也是近日才知道如云兄的身份。”离侥不禁嬉笑,“何况,真正动手的是你。这默契自是顶好的。”
闻言,如许不禁有些赧然,这话他也说得出口,讪讪转了话头道,“只是,这第三方人马一直没什么头绪,不知是敌是友。”始终免不了有些担心。
“是啊。”离侥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似乎不是中土人士。”
“什么意思?”如许不解,“你的意思是未知的领域!”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这片大陆还有很多地方时我们没有去过的。”离侥皱眉,“不过,目前来看,应该对我们没有恶意。如许,你要相信,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和你如云兄长。”
如许笑了笑,“我知道。”
离侥没再接话,只是笑看着如许。
“想来,是时候了。”
离侥的伤逝好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如许和他便简单地整理了下行装,离开了小镇。这次,除了离侥,如许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毕竟,有些事她要亲手解决,而且,往后,她还不知是否还有机会会回来,这也正是她在未解决离倦的事却还要去活死人冢与来一趟百草堂的缘故。
这件事没有解决,如许的心始终是无法安定下来的。这几日,看似远离了纷争,岁月静好,却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两人对于眼前的形势都是了若指掌的。何况,他们两个都不是愚昧的人,都长了颗剔透的七窍玲珑心,若是不解决了这最后一件事,始终不能真正的放下。出了绝迹谷,两人便直往千山林而去。
当时,如许再次离开的时候,确实有些自暴自弃了。但是,多了离侥,她倒是能正视自己了,此刻当然已经是另一番心思了。
绝迹谷与千山林其实并不算太远,绵延的山脉,环绕成驼峰型,只要沿着这驼峰走,便能直达千山林。
为了掩人耳目,如许是和离侥共骑一匹马的,而这马倒也骠壮,载着两人依旧奔驰如风。幸而,离侥没走大路,而那些山路也是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铺成的,倒也平坦,一路上不曾有什么大问题。
离侥语气淡然的道,“可惜,如云兄现在不在千山林。”
如许本就坐在前面,此时禁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离侥,“怎么,你很想见他?”
“那是当然的,说不准还能唤他几声大舅子,也好让我瞧瞧,他的死人脸是不是天生的。”
如许闻言瞅瞅离侥此时表情是不是忒欠抽,总觉得,语气虽是平淡,可隐约藏着丝丝窃喜与玩味。
可惜,如许失望了,离侥的脸上,依旧是那般云淡风清,只双眸有些发亮。缓缓转回身,低头轻声道,“你想得倒是够美!一声大舅子,准能叫你脸上多几个记号。”
“那不是迟早的事么!”
如许今儿才知道,这人原来生就了那么厚的脸皮。
如此不紧不慢地赶路,等到日落西斜的时候,已然可以看见山下的小镇子。
“看来我们要留宿一宿了,明儿再去买匹马吧。”如许淡淡出声。
离侥倒也没什么意见,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也好,往后的路过往行人会有些多,再者一匹马也有些勉强。”
接近小镇的时候,如许还是要求下马了,离侥也不是很在意,牵着马就这么晃悠着上镇子里投宿去了。
镇子不是很大,但是行人颇多,客栈亦有不少。离侥和如许一到门口,便有伙计迎上来吆喝。
“哎呦,这两位客官,吃饭还是打尖啊?这马需要多喂些草料不?我们家客栈可是一等一的!”
如许看着那着着短褐的年轻伙计,禁不住有些想乐。离侥见如许高兴了,心中自然也高兴了几分。
“吃饭打尖都要,记得给我这马整些好一点的饲料。”
年轻伙计一听,有客了,吼着嗓子道,“好嘞!客官您放心吧!里面请。”
如许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跑堂的立马就跑了过来,热情极了。
离侥简单的点了几个家常菜,肉末茄子、栗子炖肉、三鲜炒时蔬,外加一份清淡的葫芦瓜豆腐汤和五两米饭。上得菜来,量十足,最后,两人倒是剩下了不少。
本来,离侥和如许打算要两间上房的,结果不巧,只剩一间了,如许想想,将就了所谓事急从权,何况那个人是离侥,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离侥则是一个人在暗地里偷着乐。
晚上,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如许许久未能入睡,不禁又想到了那古怪的势力。
离侥闻见了动静,知道她在担心她大哥了,轻轻一笑,“只要利益一致,我们自然可以成为同盟。不过这股势力若真要和我们一拼,他们也没多大胜算,毕竟战线太长了,否则也不会三年了还拿不下一个黑煞楼。”
如许安静了一会,才道,“也是。”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明儿还要赶路,睡吧。”说着,离侥自然的伸手将如许这头的被角掖了掖,才靠近着她闭上了眼。
如许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嘴角,最后还是默默叹了叹,睡觉。
等到第二日,因着离侥没有挑到脚程好的马,索性就没买,如许无奈地继续坐在了前头,其实吧,不知是何原因,身为大将军的女儿的如许对马有些犯怵,总不敢自个骑快了。
离侥却是知道的,赶巧又是这样一个结果,当然是非常乐意继续做那个护花使者的。
一路上将就吃了了干粮,也没怎么歇息过,终于在日落山头时,已经可以遥遥望到千山林的地界了。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停下来,趁着夜色进入千山林,自然就可以躲过黑煞楼的耳目。
此时,月色不错,按理并不妨碍行路。只是林子外围的树木长得太过繁盛了些,时不时的就将月光给挡住了,而周围也是异常静寂。
那一瞬间,离侥立刻戒备起来。马继续前行着,却好象有些焦躁不安。如许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
果然,下一刻,气息浮动,似乎有什么靠近了。
“一会儿跟紧我,千万不要慌。”离侥一边说着,一边将腰上的鞭子紧紧握在了手中。
猛地,那马儿一声凄厉的嘶鸣,砰的一声摔倒。离侥搂着如许飞身下马,小心戒备着,如许面色不是很好,“不知道是哪路人马?”
“管不了那么多了!”离侥的话刚说完,四个黑衣人已经围了上来。
如许不禁苦笑,“真惨,居然是黑煞楼!”
离侥凝目,扫视了一圈,心中郁结,竟是那一等杀手。但面上却始终没露出什么,他怕如许会担心。
“如果,一下能跑就立刻往里面跑,不要顾忌我。”离侥抖了抖手中的长鞭,贴着如许的耳朵交代着,目光所及之处,却始终是那四人。
如许有些讶然,明白离侥恐怕没有太多胜算,忍不住眼睑轻轻一动,只一瞬,眼底森冷,寒霜彻骨。
她唯见银衣微动,离侥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一刻的离侥,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冷然无情。
而如许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好好习武,只能狼狈的紧紧跟着离侥,左躲右闪。虽然,离侥的身手早就是罕有敌手,但眼下,对方明显人多势众,而且也都不弱,更何况,他还要分出一半的心神来照顾她,渐渐便有了不支的现象。
离侥眼眸越来越暗沉,逐渐将战场往林子深处带,他必须给如许一个逃生的机会。
敌人显然也发现了离侥的意图,立马分出两人不停地攻向狼狈的如许,离侥心中一急,不顾那扑过来的一掌,堪堪挡在了如许身前,鞭子翻飞的越加迅猛,“快跑!”
如许咬了咬牙,终是飞身往林子深处跑去。她知道,她留下只会愈发拖累他,所以,她不得不跑。
只是,如许并未跑出多远,迎面便飞出了几个个影子,如许惊呼一声连退了好几步。直到看清其中极其迅速凑上前来的一个人影时,如许才放下了心。
来人是千山林的子弟,如许前些时候就曾见过的,“快,那些是黑煞楼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千山林的人几乎都是识得如许的,虽然大多数人都只是通过画像,也是有一定了解的,但此刻她却颠覆了来人心中知书达礼、进退有度的映像。
其实,如许也不喜欢枉添杀孽,可既然人家欺到头上来了,她也绝不会妇人之仁!何况,离侥为了她,已经受了伤,甚至有性命之忧!
而,诚然如如许所料,离侥身上已然被划了好几道,整个手臂都开始麻木了,挥动起长鞭也没有了往日的灵活有劲。可对方却还有三人,离侥正不知该如何脱身之计,几道破空之声传来!但目标并不是离侥,而是那些黑煞楼的杀手。离侥凝眸,但见三箭并行、破空飞啸而来,精准地当胸而入,三个杀手立刻倒下。
如此神乎奇迹的箭法,让离侥不得不感叹。不过转念一想,来人既然是帮他的,那么说明如许定然是安全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竟是直直栽倒了下去。
恍惚间,离侥似是看到了如许,她在黑夜中不停地往前奔跑着,无论他怎么用力的喊,如许也听不到,他也没有办法上前。
猛然间,突地睁开了眼,粗喘着气,愣了许久,才想起了之前的争斗。反应过来时,离侥便在灯火下看到了趴睡在榻前的如许,虽然如许的眉宇微微蹙着,但还是让离侥放下了心。不期然,又想到了那个救了自己的男子。离侥敢确定,那个人绝对不是千山林的人。虽然穿着中土的服饰,可单单凭借那奇特的发辫就能确定。一头墨发分成了许多股,统一编成了细碎的小辫,却又只是编到一半,最后才聚拢在一起绑成短短的发束,用了一长串不常见的小巧贝圈固定着,而且,左耳上还悬着两个大大的金属耳圈。让人不注意都难,更遑论,还有那一身诡异的箭术!
离侥想着,不觉间出了神,一不小心便扭到了身上的新伤口。
“嘶——”
离侥不觉倒抽了口凉气。他发现他最近这段时间还真不是一般的郁闷,旧伤未愈就又添了新伤,更是内外伤凑了个齐全。
如许本就睡得不沉,离侥一动,她也便给惊醒了,睁眼细细打量了一会离侥才惊道,“你醒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离侥无奈有些想要发笑,却在见到了如许脸上的担忧,生生忍住了,“没事,我又不是泥塑的。倒是你,一脸疲惫。”
“好了,旧伤添新伤,你还不消停!赶紧躺下再睡会。”如许脸色有些阴沉,这人到底分没分清楚,现下究竟谁才是伤患。
离侥以为如许是太过忧心了,他才刚醒哪还睡得着?不过倒也不曾分辨,乖乖躺了下去。
而,离侥其实并不知道,他原先也没有昏睡多久,至多不过两个时辰罢了。如许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离侥,又向窗外瞧了瞧,心里估摸着离天亮应该还要两三个时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