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现在的状态……”何子烨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瑾玥打断,她说:“我心疼王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便都告诉我吧,索性让我一次性痛个彻底。免得以后听来又是一场折磨。”
  何子烨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与其拿钝刀子磨肉,倒不如一刀砍下来,将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要痛就一次痛个彻底。他叹了口气说:“王爷从墓地里回来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方才将身子养好,同时借着英王爷的事参与了朝堂之间的战争,同时暗地里在宫中埋放自己的人,在宫中专供贵人使用的井水里长期下药,那半年间皇宫里损失了不少皇子公主,坊间流传皇室沾染邪孽,不配为帝。毒药,对身体的侵蚀,政事,对心神的磨耗,流言,对性子的压迫,再加之三天两头失去的血亲,先皇终于扛不住压力,在一天晚上死在龙榻上。
  民间的惶恐,就此到达极点,人们自发的示威游行,要将皇室一脉根除干净,顶不住压力的诸位大臣最终决定将先皇的尸体,连带着两个幸存的皇子一同烧死。以祈祷北幽国泰民安。
  皇室被根除,北幽内部势力重新洗盘,上到亲王贵胄,下到文武大臣对那把龙椅都虎视眈眈。王爷本来想报完仇就走,可他同样也是陆氏的子弟,怎么忍心陆氏的江山因为他的一己私利而倾覆,所以纵然是不乐意他还是从宗室之中找到一个聪慧的孩子推上王位,同时也将自己推上朝堂。
  北幽忙着内战,而一旁的小国却对他虎视眈眈,突厥的进攻打乱了王爷所有的计划,这些人也意识到外族已然来袭,现在不是内战的时候。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虽然王爷做得隐蔽,可是怎么能够瞒得住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英王爷,自觉愧对王室的英王在众人都后退的时候主动请战。以文官之身战死沙场,而定王也,在那一场战争之中受到重伤,从此卸甲归田从了政。”
  听到这里慕容瑾玥也大致能够猜到英王妃突然对陆长兮不理不睬的原因了,她叹了口气说:“你接着说吧。”
  “王妃猜到了不是吗!”何子烨偏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彼时年少,众人都向往自由,可真正能做到的却只有丞相府的长公子李逸与英王府的世子爷陆长兮。每逢春年众人都会团团围绕在他们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着郓城外的风景。
  陆长兮也不藏着掖着,他告诉他们江南水乡的柔美,告诉他们大漠孤烟的壮阔,告诉他们粼粼山石的奇绝,那是的他是一只鸟,漂泊天涯,见过千山万水,却无一事放在心头。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只鸟也有了牵绊,他厌倦了大好河山,却唯独顾念着的牢笼里的羁绊。
  只为了那可能多出来的几次相处,他在外游行的时间,一年短过一年,就像是风筝有了牵绊,时时想着归家。
  最后这牵绊没了,往日如风般潇洒的少年也终究没了。为了那人他进入了让自己厌烦的牢笼,做起了让自己厌烦的事情,最终成为了自己最为厌恶的那种人,他丢失了自己,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未曾后悔过。
  世间有千千万万人,可能入得了他的眼,走得进他的心的便只有那么一个,为了她他改变了自己!
  慕容瑾玥苦笑这说:“是呀我猜到了。”
  难怪英王妃一个不信佛祖之人开始礼佛,他是在为陆长兮积福偿罪。难怪一位慈爱的母亲再也不肯搭理自己的孩子,她是在为自己的丈夫默哀。难怪一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失去了所有的笑容,她是沉浸在悲痛之中,再难走出来。
  而导致这一切的凶手是谁呢?慕容瑾玥苦笑他从来都是豁达的,如今竟然也开始钻起了牛角尖,纵然理智告诉自己,这之后的事情都是她无法预料的,与她无关。会情感上却觉得自己难逃其咎,被懊恼与悲痛纠缠。
  “王妃不要多想了,不管以前是谁,发生了什么王爷如今是爱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倘若你心疼王爷的话,倒不如以后对王爷多一些包容和忍耐。”
  何子烨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了解慕容瑾玥这复杂神情背后的痛苦,他只当慕容瑾玥对陆长兮用情至深,所以听到这些事情之后,既心疼又嫉妒。
  “你下去。”慕容瑾玥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强忍着哭腔,故作淡定的命令道。
  何子烨也是个直脑筋,只当她是误会了,连忙说:“王妃实在不必如此,王爷……”
  “我让你下去呀!”慕容瑾玥终究没有忍住,大声的哭喊了出来。
  何子烨愣了一下,见她神色崩溃,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连忙退下。他想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王爷吧!王妃这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慕容瑾玥从来就不是软弱之人,两世加起来哭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可这一次却不一样,这种痛苦不同于往常,这种痛苦里夹杂着歉疚,夹杂着爱意和心疼,甚至夹杂着自我厌恶等负面情绪。
  这种痛苦来的突然,如同潮水将她淹没,也如同泥沼将她吞噬,坚强如她这一刻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嚎啕大哭。
  她的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她被自己痛苦的哭喊声所包围,直到某一刻脊背微温,男子清亮透彻的嗓音中携带着宠溺与心疼,他说:“傻瓜,哭什么呢。”
  身子僵硬了一下,慕容瑾玥只觉得更是为难受了,转身抱住陆长兮,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处嚎啕大哭。
  陆长兮本就是蹲在她的身后,她扑过来时一时没有掌握住平衡,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零散的小石子透过一副狠狠地抵在他的脊背间。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未曾动过,只温和的抱着身上的女子,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门外的几个人看到这幅场景,愣了愣,终究没有进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