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那年被别人歧视,十七岁就帮母亲捣弄那几亩薄田,不过去下地干活的时候我总要和我妈吵上几句,因为我觉的种地是最无用的,一个男子汉种地是一种耻辱。但那一年我知道了什么叫艰辛,自己家的活干也要干不干也要干,农忙的时候要死,躺在床上拿杯子喝水的力气我都不想出了。农民大概是最低下的最无用的职业了,一年到头几袋麦子还不够养家的。难怪特么的都挣着往外跑,外面的世界才会有出息。这年头也就是中国人会傻了吧唧的在家里安分的种点地,以便实现“用世界百分之七的土地养活世界百分之二十一的人口”这个伟大的奇迹。
  适应社会的两年里,我干了无数的活计,我跟过车,学过电焊,进过邮局可没有一样时间干的长。最短的一个工作是售票员,周围全是女人,让我尴尬的难受。老爸还口口声声的说他费了多少工夫!我真想回他一句您就别费那些工夫了。鬼都不信找个卖票的活还有那么累吗!当时我随口答应了,第二天我六点到的岗,快十点的时候感到有点困,打了个招呼我就回家睡觉去了。老人家知道后气的要死,吼着要杀了我。但那确实是最无奈的一个工作。我也干过比较顺心的,那是我自己找的,在县城的一个酒吧,酒吧是我同学的表哥开的,那时我真佩服他的胆量,那应当是最早的一个酒吧。但一点也不正规,里面装修也不咋的。不过给面子的人倒还挺多。酒吧的工作挺顺利,我也不急着挣那几个钱,给多少算多少,够花的就行。老爸欠钱是他的事,和我无关。我喜欢酒吧的那种热闹,没有那种莫名的寂寞感。我那同学开朗大方并且热情,很能聊。我们两个在一块基本上就是他说,我只是听听而已,我喜欢这种直接的人。说话办事麻利豪爽。后来因为他的缘故我想长期干,多少能攒点钱。可干了四十多天就结束了。最后一天晚上好象是周六,十一点多我们走了之后,有人建议吃夜宵,但找了半天也没有个冒烟的地方。无奈也就饿着各自回各自的住处。大家刚要散,酒吧却被人砸了,我们赶回去的时候他表哥还在门口气的哆嗦脸发白。眼睛不停的四处张望。酒吧的门坏了,里面不知道怎么样。酒吧一砸我也没想要钱,吃喝他们的多了去了,再跟在后面要钱的话就是趁火打劫了,不是人干的事情我绝对不干。第二天那同学竟然给我一千块钱。“算了,如果没钱就算了。”
  “拿着就是了!还客套。”
  “我没打算要的。”
  “我借你一千不还你心里舒服吗?”这句话问的真是在点子上,太直接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只有尴尬的笑。“放心,这事谁干的早晚把他揪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比较舒心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真是天不遂人愿。最让人难受的是离开酒吧后就再也没有遇见那个大我五六岁的女孩子。她漂亮妩媚但又不俗,总是保持那样高傲冷静的姿态。从我在那工作开始,她就不停的去喝酒,每天下午总是有她的身影,时间一长我就和她熟悉起来。并且越来越觉的她漂亮,我有意去靠近她,请她喝酒,她好象不是特别抵触我,很乐意接受我的好意。但当我开始过分的时候她就不高兴了,最严重的一次我喝了点酒,然后大胆的去摸她的头发。“你干什么?”她说这话的声音很严厉,我手足无措的回了句“没什么”。我对她好的时候特么的又在我面前装清纯,连头发都不让我摸,我就搞不懂这种女人心里怎么想的。本来认为能把她哄到手,叫她当自己的老婆,到时候回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后来我知道她是离过婚的,和老公结婚半年她老公就又有女人了。哎!中国特么的现在也开放了,老婆还没娶就先准备了好多情人,现在都不是冲着结婚去的,都为了多玩几个女人。这女人啊最好别嫁年轻的,最好能找三十开外的男人,那时的男人有点事业,浪漫和风流的心都没了,只有老婆和事业占据他的内心,这样的男人才是可靠的。我问她是否还喜欢她的老公。“当然喜欢,虽然他把我骗了。”
  “为什么这么轻易放了他?不离婚叫她养活你就是了。”
  “那样的生活很难受。只恨我自己,我爸本来就不愿意,可我不听。反正现在我也不缺钱,无所谓。”
  “如果我有钱,我会对你很好,你会不会嫁给我。”还没说完她就笑了:“我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当然会。”
  “你认为我长的漂亮吗?”
  “恩。”
  “你还小,我已经经历了一次了,结婚不是你想的那样。结婚后是要生活,两个人在一块过日子,而不是结婚就没事了。你要是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
  “真的?”
  “真的。”她说完“真的”之后我有点激动,我不知道她是哄我玩的,我也意识不到她嫁给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当时只是很冲动。我那同学眼光也很犀利,好象他看出什么事情了,主动请那个女的喝酒,后来我请她吃了一顿饭,然后就是饭店被砸。
  我拿着给我的一千然后另找出路,可不久就听到我那同学出车祸的消息!肇事司机没有找到,一个好端端的小伙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了人世。难怪世界也越来越黑暗。我真的宁愿没有进入酒吧,没有这段失败的经历,也从没有那个热情大方的同学。如果上天有眼,叫我抓住那司机,是女的就先奸后杀,是男的就先废掉他的“未来”然后五马分尸。我要叫天下所有的司机知道开车不长眼是死的很爽的。
  八月十五前后的几天里,秋意是一天浓过一天,到处显示着农忙的迹象和丰收的喜悦,房子周围到处是柴垛,可千万不能小看了这些生命根基,农村一天三顿饭全靠这玩意。每当看到红瓦蓝天之间的袅袅炊烟,心里也觉得特别塌实。
  农忙一过,我爸叫我去修车,我抱怨说:“给我找个技术活,整天就是这大陆的工作!”我最烦这样的无意义的工作,并且还没有出头的那一天,百分之八十是体力活,我也不想整天累的要死要活的。“你以为修车很简单吗?”
  “我知道不简单,那总给我找个轻快一点的活吧,万一我修不了怎么办。还有修车肯定干净不到哪儿去!。”我爸看了我一眼:“那你去学裁缝去吧。”
  “有男人去学裁缝吗?”
  “那你想干什么!脏的不干!轻快的也不干,那你想干什么?吃饭还得用嘴嚼呢,那你也别吃了。”说不上两句话他就冲我吼,我也懒的和他争辩了,和他讲理简直就是和老虎商量拔他的毛,跟本就没的讲。过了一小会我硬起头皮问跟谁学。“跟王二麻子,他在市里有店门头。”
  “出去?”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一个人行动了。“那你还要呆在家里呆到八十。”
  “王二麻子就是前几年当村长的那个?”
  “就是他。”
  “都说他不是个东西。”
  “你管他什么东西干什么,你好好干活给你钱就行,你要是能有他千分之一的本事你就能吃的开。过几天他回家给他妈过生日,到时候你坐他的车回去就行。”
  我爸这样说我倒也很高兴,心里明快了很多,象笼中鸟有被放飞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自由了,这么快就没人再约束我了,工作不好就不好吧,最起码没人管工作起来也舒服。在他来之前我疯狂的玩了一阵子,万一到时候真的开始工作了没时间玩了。
  城市生活的感觉很清爽,不过没农村的宁静感,城市里整天感觉很吵闹,没有安静的那一会。可城市中好吃好喝好玩的突然让我的生活丰富起来。
  去了之后我才知道他有两个店门头,另一个是洗车的,两个店门头隔着不是很远,来回拿些工具倒也方便。就这两个门头他用了六七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他外甥,长的挺秀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干活主。不过我去的时候他是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人,表面上挺热情的,我对他还是有好感的。还有个姓李的长的很成熟,方脸并且很有神的眼睛,表情总是很严肃,我去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没理我,好象对我没什么好意。有没有好意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别惹我我就不会打扰他,井水不犯河水。王二麻子的外甥叫王雅男,就是那种什么非常女性化的名字,看他长相就感到这名字没起错。是他教我什么梅花扳手,扭力扳手,这些扳手都有什么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虽然他比我大两岁,但他总是象个小孩一样,再加上一张娃娃脸,就完全不象一个成年人,还时常往嘴里放个棒棒糖,脸上总是挂着笑,每天都很开心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曲建洋。”
  “奥,多大了?”
  “虚岁十八。”
  “奥,你家哪的?”
  “就是和王总是一个村子。”
  “奥,也是老乡。以前修车了?”
  “没有。”
  “奥。”奥!你不“奥”你就能死吗!一开始刚和我见面他说话就很随意很自然,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他那个“奥”。不过我受不了他那个“奥”,他一“奥”我就想揣他。
  至于那个姓李的家伙,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喊他李哥,我也就象征性的喊声李哥,也懒的去问他的名字,但这个李哥只是个标志,我要是有这么个冷血哥我早叫他跳火山口里去了。我感觉他就没有真正的笑过,就算笑也是对王二麻子的笑,那种笑绝对是下级对上级肤浅迎合的笑,而王二麻子比他笑的轻松自然多了。我最看不惯就是他不要命一样的干活,每个月我总是要休几天,但他从来没休,总是拼命的挣钱,除了抽烟和修车外,我还没有见过他干过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并且他抽烟抽到了一种让人吃惊的程度。就拿吃饭说一下,在他拿起筷子的时候,左手的烟一定是还没有抽完的,在咽下最后一口饭之前他已经在烟雾之中了。每天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浓浓的烟味,我虽然是烟民,但他这个抽法,我也很崩溃。除了抽烟就是整天老气横秋过着单调白痴一样的生活,所以我这个过着正常自由生活的人不能和他混在一起,也不可能走到一块的。他在我周围转的时候总是感觉特别别扭,和他说话就感觉自己是在演戏,每一句话都感到自己的虚伪。时间一长我就沉默了,好好的想想他这个人很难用善恶来评价。人际关系方面他和王二麻子比起来真是差远了,差着十万八千里。王二麻子很会拉拢人,整天笑呵呵的,隔三差五的请我们吃饭。我当然很喜欢王二麻子这样的领导,没有架子,不用我们去迎合他,反而他能回过头来迎合我们,并且是异常的热情,不管他是真热情还是假热情,重要的是这种被老板迎合的感觉让人舒服,心里舒服干活就有精神。有一次吃完饭我才感觉李哥也不是那么不可交。临近中午的时候,王二麻子驱车赶来,我正在和王雅男洗车,王二麻子对人很尊敬,对他的侄子说话他都不直接在车里喊,依旧是下车,下车就笑,好象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似的,我们也习惯了,脸上显的很平静。“雅男叫上你的兄弟们,咱们下馆子去。”
  “前天不是刚吃了嘛!”
  “吃了就不能再吃了?就你这种消费思想饭店早关门了。不想去你可以不去。”
  “不行,有吃的怎么能不去。”王雅男喊了一通,兄弟们很快就到齐了,一车盛不开,那就就得有人步行,王二麻子和姓李的那家伙一块走,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嘟嘟的什么,王二麻子就是开口笑。王雅男则开车就带着我们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