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冷静的时候很容易犯傻。第三天中午我就和明分开了,我还是到了后面,说白了是我强求老师这么做的。理由是:我不喜欢在前面,不习惯。就这样和明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二十四小时——朝生暮死。分开后我才后悔死了,我特么的都干的什么!我忘了当时怎么想的,或许想证明我和她没关系,或者告诉大家我不在乎她,也或许是害怕别人的闲话。总之事后我很厌烦自己,直接一个雹子下来砸死我算了。
  我和明分开后另一个男孩代替我的位置,拿我的眼光看他就是一个废物,好象有问不完的问题,每当我抬头看一眼明的时候明总是在给他讲问题,她那么认真的给他讲解,那混蛋竟然敢皱着眉毛冲命吼,他一吼我就有一种揣他的冲动。
  仇恨是可以积累的,就象火山爆发一样,仇恨爆发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淹没。
  下午又看见那男生冲明吼,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约好了两个很好的朋友,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拦住了他,因为是冬末春初,夜长昼短,还没放学天就摸黑了。在路上能趁着人少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可第二天他没有去上课,有人说他胳膊脱臼,要在家里呆几天。一听这我就害怕,老师又要找我算帐了,可后来却一直很安静。看来他是保守了秘密,这样一想我又觉的下手太狠了。
  这样一闹腾,我那两个混蛋朋友知道了我喜欢苏芳明,所以他们时不时的给我添油上火。还有个很聪明的朋友来了一场很精彩的演出。周天我那朋友叫我一块去轮滑,虽然不是多精通,但也不好意思说不去,所以就糊涂的去了。一人拿两块钱随便玩,他请我当然是他付钱。玩了一会有点累,于是拿了两个板凳坐在了一边,那家伙开口就是:“我对你有点看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看法说就是了。”我一边擦汗一边随口说到。“说了别生气。”
  “放心,我不动手,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要是动脚呢。”
  “我要是对你动脚我就把自己废了,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你太龌龊。”我以为他开玩笑,所以也笑着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比较胆小怕事。”
  “你脑子进水了吗?他们都叫我老实点,都求我不要捣蛋,你还嫌我太老实?”
  “那我给你十块钱叫你说一句话你敢吗?”
  “别耍我。”
  “不犯法也不违背道德,就看你敢不敢。”
  “好,什么话。”
  “把耳朵伸过来。”
  “有什么话就说,不说滚蛋!”
  “你先别吼,这话叫别人听见了你可别后悔!”看他一脸的严肃我怕真出什么问题,干脆把耳朵伸过去,他要是说不出什么事来再收拾他。“苏芳明,我很喜欢你。”
  “妈的,敢耍我。”为了掩饰内心的高兴,我双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他也欢快的喊救命。
  周一那天早上我去的很早,一被激将就好象找到了靠近她的理由,我把一张纸条夹进了当天要用的课本中,上面写着:下午放学天挺黑的,叫我送你回家吧!放上纸条后我心里就一直跳,感到氧气稀薄要窒息一样。上课的时候总感觉她要回头示意我一下,可最终没有。可恶的是我们那个最难对付的地理老师发现了我频繁的小动作,最终把他惹烦了。他径直走到我身边,虎着脸怒问:“你上课老看什么不看黑板。你给我站起来,你面子还挺大!检查还没写够是不是!别觉的你现在学习好了,一次成绩不代表什么,想考个好学校不是那么简单的,你以为可以随便考?象你这样的能进去?现在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再警告你一次,听就给我好好听,不听就滚出去。”我没敢说什么,听他叨叨了一套,我也不敢惹毛他,这个老师不好惹。最搞笑的一次是因为修教室学校放了我们一天假,把好几个老师的课放没了其中也有他的课,其他老师都忍了,他却找主任找校长,可领导们都不摆他,他最后也忍气吞声了。但后来一天下午校长集合全体师生操场开会,他却把我们留在教室里给我们讲课,校长都瞪眼无奈了。他们开他们的会,我们上我们的课,两者好象没点关系。这就是我们牛气冲天的地理老师,事后他吹牛对我们说:“我走的直行的正就谁也不怕!”他教训完后转身就走,我冲他伸了一下头做了个鬼脸表示反抗,还没反抗完他突然接着转过身来,吓的我魂飞魄散。“上我的课你就给我站着,什么时候悔改了你再给我坐下。”
  “悔改了。”他还没转身,我就马上吐出了这几个字,然后一屁股坐下了。瞬间哄堂大笑。他很要面子,咬着牙气的直哆嗦。“先给我站起来,谁叫你坐的。”我不敢说“你叫我坐的”,只能呆呆的站着。如果我真让他丢光了面子,我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我站起来,他又回到了讲台,铁青着脸发表训话:“谁要是不想听可以出去,我不介意。但是想听的话在教室里就别影响我的讲课情绪!”
  一上午她都没有回头看我,心里也一直在打鼓,或许她没看见那纸条,或学看见了也不愿意理我。中午放学后我很失落的回了家。可下午回学校后,我死都不会相信她会给我回纸条,上面写着:那麻烦你了。那么俊秀的字迹,那么的轻灵。看到这些字就好象看到了明,总是那么安静,总是那么平和。她更是从来不烦躁,也不象某些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女生一样,和一群男生打的死去活来。她这样一答应我的血开始沸腾了,我该干点什么为自己庆祝一下!我高兴到有点发狂了,本以为她不会理我,而现在却愿意叫我送她回家。兴奋的时候下午时间过的好慢,慢的让我焦躁。
  下课铃声响了后,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得意和自豪很轻易的涌上了心头,想起了那个“美目盼兮”。我没收拾东西,往前靠她走了几步,问:“现在就走吗?”
  “恩,走吧,今天累了。”
  “那我去收拾点东西。”
  “恩。”我乱七八糟的收拾了点东西,不管有用没用,乱拿一气。陪她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又成了哑巴,本来已经想好了很多话,可真正需要说的时候又没话说了,所以只有木木的和她肩并肩一块走着。走了一段路我没有开口,她就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总是惹老师生气,上课好好听课呀。”
  “奥,上课做小动作习惯了。”说了这一句话我就感到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你要是认真的话,成绩提高的也很快,你看看你上学期。”她果真注意到我了,努力总算没有白废。“张老师本来是叫我和你在一快的,我能帮帮你,可后来不知道老师怎么想的又把你调走了。”不提还好,一提我就后悔了,不该给大家演戏看的。“不知道,或许老师有自己的看法。”
  “呵呵,没想到你还挺理解人的,把你调到后面去你不生气吗?”
  “我本来就属于后面的,没关系。”
  “但你很调皮,不老实。”
  “我妈说性格决定的,很难改的。”
  “但调皮的孩子才聪明呢。”
  “哪里有!我一点也不聪明。”
  “我妈说调皮的孩子脑瓜灵活的,但就是懒。”
  “我是有点懒,嘿嘿。”
  “不,不,我没说你懒,你只是不喜欢学习罢了。”她好象有点紧张,说完她就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什么,我也就沉默了。我们两个很安静的走了一会,“你走路挺快的。”
  “走的慢了,我怕时间全耽误在这路上了,回家就没时间学习了。”
  “是不是女的都走路特别快。”
  “也不是吧。”
  “但女的嘴特别厉害。”
  “恩,因为男的嘴太笨了。”
  “我也感觉是。我爸嘴就很笨。”
  “我爸也是。”
  “你穿这样不冷吗?”明看我穿的少就关心的问我。“不冷,怕冷怎么能够照顾女生呢!”她咯咯的笑了起来,好象我说的不对,她接着说:“照顾女生你自己非得受冻吗?你这是什么逻辑?”
  “我随口说出来的。”
  “你挺好玩的。”
  “好玩?”
  “我妈总是说我一个姑娘家说话不经过大脑,我发现你也一样。”
  “你也挺容易相处的。”
  “为什么啊?”
  “平时你总不说话,所以感觉挺那个。”
  “哪个?也或许那时咱们还不熟悉呀。”
  “恩,有道理。”那一路我们说了很多话,那一晚上是我活的最有意思的一晚上。轻微但又冻彻心骨的凉风还在我的骨髓和血液中低吟着,始终不能忘记那昏暗的天空,幽长的道路,微弱的灯光,还有两个人“咯咯”愉快的笑声,但后来再也没有经历比这更丰富的生命境界。
  好几个晚上我们两个人简单的重复着愉快而安静的生活,不繁华也不热烈,只是漫无目的的奋斗之后彼此敞开心扉,静静的倾听我们生活学习的痛苦和快乐。可仅仅几天的生活还是要终结在“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句话上。
  我和明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如同撒旦一样带着黑暗和死亡偷偷的靠近我们。和明在一起的日子我也形成了习惯,下午放学后先看一会小说,并不急着走,什么时候明说走,我就陪她回家。那天下午我看她很不高兴,我也象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空荡荡的。一点也不安稳。铃声过后,老师一走,明就喊我回家。当时小说埋在桌洞里,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进去,反正是一页一页的看着。“走吧。”她说话的声音小极了,声音还有点沙哑。我抬头一看,明站在了我的面前,眼睛里好象还有眼泪,水汪汪的很漂亮。“奥。”我担心出什么事,没敢多说话,只是应和的答了一声。心里也一阵阵害怕,明从来没有这样难受过。
  “我现在不想回家,和我一块走会吧。”
  “行啊。”我的声音也突然变小了,没有了力气。我们出了校门,沿着门前的那条路慢慢的走着。好久她都不说话,我也不敢随便说什么。过了一会她终于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我一下然后低下了头问:“我们是好朋友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当然是。”我理直气壮的回答。“永远是吗?”
  “我死了就不是了。”话音没落她又笑了,狗急了跳墙,我就一心想让明高兴一点,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你总是说这么不好听又不吉利的话。”
  “以后不敢了。”说完她就收敛了笑容,又一次沉默。不知不觉天已经很黑了,我怕冻着她,于是劝她回家:“这么晚了就别往下走了,我送你回家。”她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却迎面吹来一阵风,明打了个寒战,我慌忙叫她穿我的外套:“穿我的外套吧。”
  “不用,你也会冷的。”
  “我不冷。”
  “真的不用。”
  “我没事。”说完我就脱下外套象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给明披上。刚脱下来牙齿就不听使唤的打起架来,没想到特么的这么冷,但我也只能忍着。没走几步明就把我的外套脱了下来,说:“你的牙齿在打架。”我勉强笑了笑:“你脱下来会冷的。”
  “但现在你比我还冷啊!”明把衣服又披在了我的身上,我没有穿,觉的关键的时候太无能。“穿上吧。”
  “恩。”最后这外套还是回到我身上。进了村子后感觉暖和多了,“我爸被警察抓去了。”冷不防的她出来这么一句,我心里一惊,慌忙问她怎么回事。“不知道,我们明天就要搬走了。”说完明就呜呜的哭起来,“我妈说有人陷害我爸,不知道会怎样。”越说明哭的越伤心,我心里也一阵又一阵刀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她哭泣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抱着她,就任凭她在风中哭泣。过了一小会她停止了哭泣:“我爸,我爸说我们不在是这个地方的了。”
  “你爸是个好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恩。”接着明又委屈的哭起来。“你说过我们是好朋友。”
  “是,永远都是。”我用平生最坚定的口气回答明。她自己擦干了眼泪又往前走,我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远离我们。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饭也没吃我就往明的家跑去,希望能和她道个别,但当远远的望见零星的几个人进进出出搬东西的时候我又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象一个个无助的幽魂,突然心中充满了仇恨,我恨透了这个邪恶的社会,真想当第二个希特勒,谁敢碰明一下,我就弄死谁。
  苏芳明走后的几天里又发生了好多事情,心里也越来越烦,后来才想起明是我的守护天使,远离了她我又回到了堕落。上课睡觉,不交作业。老师们情绪不好找班主任说话,班主任也整天找我谈,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无用的。还有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和班主任吵了一架,但那些破事都不值得再提了。
  明一走就没能再联系到她,虽然没有牵过手,仅仅就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但这却是我一生对生活对人生最细腻的感受。孤苦烦闷的时候这些美好的回忆就象鹰一样在我的脑海上空盘旋,那么的强烈,那么的真实。活着的总是一具尸体,总无奈要一天天的重复,但那些最贴心的经历让人贪恋着人生。
  明离开后生活变的很空,没有中考我就回家了。这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情,我是想回家,老师们更是求之不得,总认为我是害群之马。老爸肯定是想叫我在学校里多上几年,但他知道我不是那块料,所以无奈也答应了。回家后混了几天日子,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当鬼也比这丰富多了。一直想出去鬼混,但被他们看的死死的,最后连梯子都给我锁起来了!在家里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情那就是忍住性子听我妈唠叨。哪一天她不骂我几句她心里就不舒服。说完我,我妈就会再冲我爸去,总是埋怨我爸不肯给我找工作。“这么大你叫他干什么,干建筑?装卸工?他能干了!”
  “那叫他下学干什么!”
  “我叫他下的!他不是自己愿意下来?这倒是我叫他下的。”
  “那光在家里也不是一个事。”
  “先不急,到时候再说。”吵来吵去我还是呆在家里当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啃老族。我说我自己去找,通常总是一句回答“就你能是吧”。在家里没怎么呆,很快就到了十月份,那时的天气很凉爽,环境也显的格外空阔,大大小小的叶子象漫天繁星一样散落在大街小巷,连房子都变的那么灰旧,静寂的立在风中。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工作是一个服装厂的装卸工,因为那是最无脑的工作。我爸同学在那里当小小的部门经理,当个苦力也算是我托我爸的福。去当然是学徒工,以后工资慢慢涨。但这工作和学徒工的称号是没什么关系的,反正都是出体力,唯一区别的就是熟练程度。他们只是不想多给我钱就是了,资本家就是资本家!不得不服他们的精明。我们那个区有七八人,刚去的那几天工作还能将就,不过时间一长就感觉有人看不起我,其中有个胖班长,人干的活他都不干,还整天把我指挥来指挥去,嘴里还不停的抱怨,不是骂我干的慢就是骂我干的不好,但我咬咬牙就忍了。工作餐不错,我也不想叫老爸同学在他面前说什么,所以就一天一天的忍。
  忍了接近两个月,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爸告诉我明天不要去那干了。“在那干的好好的,怎么不能去了。”
  “这个活那么累,你干不了,时间长了也不是好事情。把你累出个什么病就麻烦了。怎么也不好说。”
  “那我干什么?”
  “再看看别的肯定有活,不行就在家里。”
  “那活我又不是干不了。”
  “叫你别去你就别去。”还没说几句话他的口气又不对了,我也没再坚持,说了一套都没用。干脆进了自己的小屋,碰到枕头就梦见自己在数钱。
  第二天我妈告诉我说不叫我在那干是因为我干的太慢,其他的员工都不愿意了。“我和他们关系搞的都很好,肯定是那死胖子捣蛋,就算他们不愿意,我的工资那么少我还没说不愿意呢!”
  “行了,不叫你干就算了,再说你一个屁孩子在那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我无奈的骂了几句,但又不知道我骂的谁。“当初怎么不好好学,不上学就得吃苦还要受气。”
  “我去告他们,他们侵犯了我的人身权利。”
  “你有那个本事就去告吧。”这个世界上有种族歧视,有性别歧视,竟然还有年龄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