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酒之为物,固可合欢,亦能丧性,故古人比之狂药,非佳味也。古今以嗜酒致祸者,往往可鉴,此刘伶荷臿自随,毕卓盗酿被缚,君子所以不取也。今足下湛于曲蘖,日夜衔杯,此非贤人君子之所好者。愿足下察其善恶,自示劝惩,勤于听事,休败骏德也!“荣答曰:”子读一卷儒书,知得千古遗事,岂不识酒之为祸败德也?子知其一,不知其他。今齐王冏骄恣擅权,不久必败,败则吾在其府主事,诚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楚国亡猿,祸延林木。是以放性酣醉,以消忧患耳。“熊曰:”既若此,吾有脱君之计,不必忧。“荣曰:”何计?“熊乃近于荣耳畔,言不数句,语未一时,只见顾荣曰:”妙矣!“
因语毕各散。
数日,冯熊因见齐王长史葛旟曰:“顾荣好酒不综府事,王府大事固非酒客所能办,君何不言之齐王,迁其外,以免误政务?”旟曰:“吾正欲言,幸君先施。”因此,葛旟入府,以其事告与齐王冏,冏曰:“吾重其名,以故用之。今既如此,便迁之。”因是以顾荣改授中书侍郎,顾荣用冯熊之计,出为中书侍郎。在职廉能,不复饮酒。葛旟因见问曰:“君何前醉而后醒耶?”荣恐事觉,怕齐王疑诈以罪,又复更饮。因与州里杨彦明日:“吾为齐王主簿,恒虑祸及,见刃与绳,每欲自杀,但人不知耳。”
史说张翰,字季鹰,乃吴下人也。见齐王司马冏专制骄奢,任用小人,故与同郡顾荣曰:“久必齐王自用,不纳忠谏,为今祸败,吾欲求去,故来造谒执事,旦日定行矣。”荣见其说,执翰手,怆然曰:“吾亦欲与子菜南山之菰,饮三江之水耳。”
言讫,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莱、莼羹、鲈鱼脍,叹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官数千里以要名爵乎?”语毕,二人过数日相邀,命驾而归。
却说齐王司马冏宴会群臣,议军国之事。酒行三巡,董艾言于齐王曰:“侍中稽绍,善于丝竹,殿下可使其为一操,以助欢乐。”齐王冏促命左右进琴,命绍品操,稽绍推而不受。
冏曰:“今日为欢,何故若此?”绍进对曰:“明公匡复社稷,当轨物作则,垂之于后。绍虽粗鄙,忝备常伯,腰绶冠冕,鸣玉殿首,岂可操执丝竹,以为伶人之事?若释公服,侍私宴,所不敢辞也。”由是齐王冏不敢强命其弹,只令大臣畅饮,至夜方散。
却说李庠骁勇而得众心,赵廞深忌之,欲杀而无罪。曾庠劝廞称尊号,廞乘此以库为大逆,命斩之,以其兄李特为督将。
特大怒,遂以其兵入攻,执赵廞而斩之。乃遣使诣洛阳上表,陈赵廞违诏杀耿膝之罪状,特故诛之,请以另调吏守益州。
初,粱州刺史罗尚闻廞谋反,上表称廞素非雄才,不须兵讨,败亡可待。以此朝廷不曾致讨。廞被诛,朝廷以罗尚为益州刺史。诏去讫,罗尚即以家属往任益州。李特使弟李骧以珍宝金银迎罗尚,尚受之,以骧为骑督,使人请李特二人并郡守等会筵于成都。时广汉太守辛冉入蜀,因说尚曰:“李特兄弟为盗贼,后必有异,宜因此会而斩之,不然后必为患。”尚先受其赂,故不从。
李特造反攻巴蜀
初,朝廷以兵符至秦雍,令其召还流民,又遣御史冯该督之。李特兄李辅等始至蜀,盲中国方乱,不可复还。李特然之,乃遣阎式诣罗尚,求权督流民延至秋。李特使式催尚罗,尚以其言白与冯该,许之。以玺书下益州,条列六郡流民与特总督。
而李特因讨赵廞有功,该奏朝廷,欲加封赏。辛冉欲以为己功,不以实上,众咸怨之。
至是,冉等与李特兄弟构怨。当罗尚督流民七月初起行,而流民散处梁、益州间,为人佣力,闻郡州逼遣;人人愁怨。
且水潦方盛,年谷未登,无以为行资,特复求停至冬而行,辛冉以健为太守,李芯以为不可。冉性贪暴,欲杀流民首领,取其资货。乃与李苾曰:“罗尚设关搜索,特为流民请留,流民皆感而待之,想率归特。今不以行,久则有变,宜先讨特。”
苾然之,乃曰:“可出榜召募能杀特兄弟者以重赏,必有人执来诛之。”于是辛冉榜,使人各处分挂。李特密知,使人私取以归,与弟李骧改之为募六郡豪杰,如能得流民一首者,赏帛百匹。于是流民大惧,皆归特,旬日间至二万人。特复遣式去求罗尚申期,尚许之。式还谓特曰:“罗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拥强兵,与我等不睦,必怀害我之心。一旦为变,非尚所能制,宜为自备。”特从之,与弟李骧以兵分二营,缮甲治兵,以待冉等至。
时冉闻李特分兵以备,乃与李苾率步骑二万至夜来袭李特营。特放炮,发二营伏兵出击之,冉、芯之军死者甚众。于是,流民推特行镇北大将军事,承制封拜,李流及兄弟李辅并弟李骧皆号将军,攻冉于广汉。
次日,辛冉以兵出城,大骂流贼焉敢谋反!李特大怒,骂曰:“吾尽忠于国,汝何无故加兵夜攻?”于是两下各拍马持刀掩杀,不十合,冉大败而逃奔德阳城。李特引兵入据广汉郡。
居数日,进兵攻成都,与蜀民约法三章,施舍赈贷,上下无滞,军政肃然,蜀民大悦。
却说辛冉与李苾大败,来见罗尚曰:“使君以李特兄弟为心腹,今日如何?”尚曰:“特本无反意,因卿等促劫流民,催其为乱。事既成,宜火速攻讨,一面使人求救于梁州及南蛮校尉。”冉曰:“然。”于是,罗尚自将兵围郫水,作营连延七百里,与特相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