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川平心里恨极,他们与北谷是联谋了很久,想借此机会拉宗潜月下马,取而代之。之前也一直觉得进行顺利,不明不暗的几个绊子让宗潜月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得,又施毒让他体弱力衰,他那些兄长姐姐也被压得措手无策,急得跟热锅上蚂蚁,这些在谷里管事那群人心里,其实都是知道的。但大家都是观望,最后谁得势跟谁走,这是人之常情。可谁曾想,这祭典的前三天闹出个宗寻香的花神之女,已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布局,昨天回得谷里,又被真正捅了一记回马枪,迫害族人、勾搭外族邪教这个罪名他背不起,没想到这宗潜月才真正是狠角色,不动声色运筹帷幄,装好欺扮无措,最后时刻来记狠的,他才是真正措手不及,今天看北谷那几个,祭典上连影子都没出现,他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偏偏宗秀雅那几姐弟,焦急烦燥的跟真的似的,让大家看在眼里,好象他们那脉才是被他们南北谷欺压夺势的,他就算说了他被冤屈胁迫,哪个会信?
还有这个大仙,5年前夺位的最佳机会就是毁在他手上,这几年他们也一直想法拉拢,偏偏他不为所动,好象真的圣洁超然大公无私,其实还不是满脑门的歪心思,现在还想着要借他们之手动刀,真是阴毒。宗川平心里忿忿的想,早干嘛去了,要早一步联手,别妄想着自己能把便宜独占了,现在也不会被动挨打。
宗川平看了一眼大仙,他眼底泛红,透着狠戾,宗川平心里冷笑,这会子你急了,有屁用。嘴里应着大仙的话:“宗主年轻,平日里我这做长辈的,能提点能帮忙的,自然要不余余力,现在时候还没有到,等真到了那刻,花神之女没有出现,我们再来商议不迟。”北谷的连脸都不露了,他也没这么笨。
宗潜月道:“或者大仙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大仙沉着脸:“既然大家都愿意等,那就等着好了。”
宗潜月微微一笑,纵身一跃上了花神洞台上,他掏出竹笛,悠悠然又吹了起来。他容貌俊美,身姿潇洒,把下面许多年轻族人迷得飘飘然。太阳温暖的照耀在花场上,许多人开始就地坐下,听着笛声静等,忽然有人惊叫,指着花神洞上方的高高的山壁大喊:“快看,神迹,是神迹。”大家顺着方向都望过去,只见那山壁上,隐隐的显出巨大的字样“潜月寻香”,字体越来越是清晰,竟不知如何成形,只觉笔划越来越浓重,四个大字清清楚楚的挂在山壁上,甚是壮观。
水若云看到,瞠目结舌,一会去摇凌越山的胳膊:“越山哥哥,他偷我的点子。”
底下或坐或站的族人已经沸腾起来,群情激动,有些甚至已经跪拜下去。“宗主”、“花神之女”的念念有辞起来。大仙脸色铁青,气的是七窍生烟,眼底越发的红了。宗川平环顾四周,心里更冷:“好你个宗潜月。”
只有洞口平台上坐的宗潜月不为所动,他无视下面的情绪激昂,继续吹着他的笛子,太阳已经挂到正上方,宗潜月微眯了眼,侧耳倾听,花神洞里,传出粗重的哼息和跌撞的奔跑脚步声。宗潜月嘴角微翘,站了起来。
宗寻香的发髻早散了,她在洞里看不到太阳,但她知道时候要到了,手上胳膊上腿上,早已被划了一道道的口子,走了一天多,她的腿脚早已肿痛不堪,灌铅似的重,举步仿若要使千斤力。她听到他的笛声了,一定是他,小时候他就经常吹这首曲子,她咬着牙,拼了命的冲着,就快到洞口了,她一定还能赶得上。
宗潜月就看着她傻乎乎的抱捧着一包花,泥是用布巾包着的,但还是蹭得她满身都是,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衣服也破了,鞋子已看不到原来的颜色模样,脸上也蹭得脏兮兮的,还被划了几道小口子,她散乱着发,跌跌撞撞的朝着他的方向冲过来。快到他跟前,许是看到达目的地了,腿一软朝着他跪跌下来,他冲上几步,一把将她扶住:“我不是说过要是再跪我,我就得罚你了。”
宗寻香什么也不会说了,只一个劲的冲他傻笑,喘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喊:“我做到了,宗主,我做到了,我就知道我可以的。”
她把手里的花捧给宗潜月,那花瓣,竟是双色。“我当年为你祈福的新花种,它活了,开花了。”
宗潜月冲着她笑,单手将她扣在身边让她依靠着站好,一手将那花种高高举向族人,下面的人群早已经沸腾了,再没有哪次的花神祭典能让他们如此激动,真正的神灵显现啊。
宗潜月举着花,拉上宗寻香,一起朝着太阳跪了下来,他对她道:“跟我一起磕头。”她不明所以,只听话的照做,她脑子晕晕的,神志与身体仿佛分开了,身上很痛,腿也不象是她的了,下面人群喊声震天,她也听不清在喊什么,反正,她成功了,她真的做到了!
大仙铁青着脸在族人见证之下,将权力之环扣在宗潜月的手腕上,宗潜月向着花神洞做了受礼的手势,之后将双环解开拆下一环,戴在了宗寻香的腕上,然后握着她戴环的手,向下面族人们高高举起,宗寻香已是筋疲力尽,再撑不住,倒在了他怀里。
这一日,宗氏花谷彻夜庆贺,花神祭典,宗主立位,大婚之喜。
没错,宗寻香不明不白的嫁了,在所有族人的见证下。但她毫无所知,此刻她正沉沉睡着,手脚都包扎上了,两条腿肿得利害,身上被树枝划的一道道的,惨不忍睹。从她在花神洞台上与宗潜月行完礼后昏倒,就一直沉睡。
此刻已是夜深,白日里花场热闹非凡,几大院子摆开了酒席,所有人传杯换盏,闹到了现在。而沁园布置一新,披红挂喜,因为新娘昏睡,也没人来闹新房,远处还能听到酒席喧闹的动静,安安静静的院落成了鲜明的对比。丫环走了出来,把房门关上了,出了院子,留了个安静的空间给受伤的宗寻香安睡。
水若云跟凌越山咬着耳朵:“哪有这么迅速就能布置好新房的,那宗主就是个坏蛋。”想想又补充:“跟你一样坏。”
凌越山把她搂过来:“我哪里坏了,今天不是没让你饮酒吗?”水若云娇嗔还待说什么,却看凌越山竖着手指放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一会,一个白发白须的高大身影进了院子,他迅速的环视了一圈,潜进了房里。
屋内一个纤细的身形盖着喜被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手臂上缠着绷单,透着几分楚楚可怜。那闯进屋的正是大仙,他双目血红,一脸的阴狞。
“我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你这个小贱人。你是花神送来的,为什么不救我?我才能得到神喻,我才该得到你,为什么你偏偏要去勾搭那个臭小子。只差二天呀,只差二天你都等不了啦?”
5年前,大仙按花神所示立了宗潜月为主,便到后山迷花涧去跟花神做回秉礼,没曾想却撞见他的一个徒儿在后山与一外族女子一起,徒儿犯了淫戒,他自然是要罚的,但这个他平日最疼爱的徒弟却跟他说是在练功,有了神功,更能接近花神,感受神旨。这个徒弟是他所有弟子当中天赋最高的一个,将来最有可能接他大仙之位,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信了,便与这徒儿一起去请了神功,可他不愿去犯那淫戒,他只要练好神功,为花神更好的效力。那几本书藏在了奉香阁,因为他的居所是简单四壁,又常有人来听书讲经求神谕,所以藏在圣地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他这五年,变化越来越大,他开始焦燥、暴力、有时看自己的脸,觉得神情是另一个人,而且他的眼睛开始不由自由的盯着女子看,开始对她们有想象。他害怕了,宗寻香说的对,这几年,他得到花神神谕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他自己也查觉到,但为时已晚,总要做点什么才行,他能够补救回来的。那天,他终于又得到了神谕,花神之女,居然会有花神之女,或许这就是他的救赎。他观察了很久,只有宗寻香的条件最符合,他想得到她,不行,不满足,他还要得到更多。他开始想象得到花神之女所能带来的利益,那这个宗主大位他是不是也可以?只要花神说是他就行,不是吗?那神功也会练的圆满,他需要一个处子开禁,开了禁他的神功自然就有所成。那他会是什么?大权、神功、美人、神谕……他将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物。他耐心的等,等祭典那天,他将与花神之女结合。
结果,一切都阴差阳错了!
“你这个贱丫头坏了我大事!”大仙恨极:“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做了,原来是女人就可以的,我提前一天神功已成,谁也拦不了我。现在,我要带你去见花神。”他慢慢走近床边,伸手沿着那被面隆起的曲线抚着:“你要去告诉花神,宗潜月的这个,不做数的。你会跟我在一起。”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一起。”床上躺着的人突然迅速翻身,藏于被下的手掌里握着把闪着寒光的短匕,纤手一扬,冲着大仙的前胸便招呼过去。那大仙吃了一惊,迅速后仰翻身,脚下一转,闪开了去。那床上躺着的,竟是宗潜月的丫环落尘。
“你是神谕使者,干出这事,花神要判你下地狱去。”那落尘冷冷道,手腕一拧,攻势不停,嗖的一下又刺了过去。
大仙一看床上躺的不是宗寻香,便知中计。他毫不恋战,转身就冲了出去。院子里,已然有好些人在等着他。那大仙也不硬闯,一看情形不对,便顿住身形。身后那落尘追了出来,求功心切,举匕又朝他攻了过来。凌越山在那看的真切,暗道要糟。果然那大仙不进反退,背后似长了眼睛,在落尘快触到后背时一个拧转,在宗潜月大喝的那一声“落尘,不可”声中,将她扣在了身前,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她的颈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