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就要娶你?你脑子有毛病?”水仲楚听她这话,是觉得可怜,但娶她是万不可能。
“不是不是,只是,只是权宜之计。也不用真的娶了,我是说,就只要对外给我一个已婚的身份,我也好避过此劫,待过些时日,那恶霸娶着了别人,兴许就不会再追我了。到时我自会还公子一个清静。”桃花言词恳切,说的也在理。“桃花只是个弱女子,公子这边可都是有武艺的高人,难道桃花还能做些什么事端来。只求公子发发好心,给桃花一个容身之处,救桃花一命吧。桃花感激不尽。”她说着说着,便要跪下了。
水仲楚忙伸手将她扶着:“你要乔扮成妇人,也不是只有我啊。”他心里就是不愿意,假扮夫妇也不愿意,他心里的那个位置,一直是有人的。他情急之下,手一指,指向了凌越山,还没待开口说话,凌越山就瞪他,他想想,也对,妹妹还坐在旁边呢。
手指顺势一转,梅满,对,这个合适。谁知他还没开口呢,梅满就把头摇得拨瑯鼓似的,激动的满脸胡子都快竖起来了:“不行不行,老子不干,老子坚决不干。老子还等着跟年姑娘有缘再相见呢,万一这几天就见上了呢,一看老子有老婆了,那哪行。不干不干,老子坚决不从,就是不从!”
水仲楚把她当烫手山芋似的往外推,让桃花心里是有些难过。她那天坐在秀锦楼,看着闯入一屋子人对着苗儿说这说那的,这个男人在那人群之中,显得如此醒目,他眼里的温柔悲凄,竟然令她转不开目光。她看着他流露出的喜悲交融,看着他的凄苦难耐落荒而逃,虽然没说上一句话,但她竟然觉得自己看懂了他的心情。昨天雨夜,她躲避着追捕,闪进了那家酒楼,竟然一眼又认出了他。他喝着大醉,眼里还是那种让人心碎的悲伤,她听到他喃喃的喊:“楚盈……”她当时想,这样一个男子,一定是心软的,一定是善良的,他会愿意救她的。
结果……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最危难的时候,他的确伸出了援手,如果不是他,这会子她已经被绑走了。桃花吸了吸鼻子,她没看错,他的确是个善良的侠义心肠,可她太幼稚了,她也不知怎的,当时脑子一热就使了坏心眼,要求的确是太过份。她甚至,连真名都不敢告诉他。
这时凌越山却说话了:“反正我们要出城,可以带你一段路。大哥也不必为难,桃花姑娘只要做个妇人打扮,混在我们之中,只如果不是有心人探问的,谁会去追究这是谁家媳妇。”这女子在齐安城就被人追赶,当时刀七稍稍查探过,应该不是什么诡计安排。水若云在旁边一个劲的扯他袖子示意,他也就再做回好人。再说了,这桃花姑娘能让平日里学究古板的大舅子吃瘪,这样的好戏他爱看。凌越山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给刀小七送信的人已经派了出去,凌越山也觉得他们这个时候不要再去接近西牙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们还按原先的计划,先去一趟越山,这个行程是用来混淆西牙拓的耳目,而实际上是已经派了月影的人围堵西牙拓。这次,他也要给西牙拓挖个坑让他跳。
临走前,凌越山带着水若云去拜访了一下韩姑娘,跟她道谢并告辞,那韩姑娘看水若云精神大好,甚是高兴。她拿了好几张纸,上面详详细细的写了好多给水若云调理养生,甚至以后若是准备要宝宝怀孕调理的一些方子,凌越山是感激不尽。
那韩姑娘爽朗一笑:“公子莫要客气,我就是没事喜欢写写这些,一写就罗嗦个没完。我看公子对令夫人体贴,应该会希望能懂这些,就顺手写了。”那轮椅公子在旁边看他们说话甚是不满,哼了几声,一会又开始叫唤。凌越山水若云见状就不便打扰,告辞离去。
走出了一段,凌越山听得那轮椅公子斥责声:“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又给人治病,治病的规矩你都忘了……”他担心那韩姑娘有麻烦,回头一看,却见她笑嘻嘻的,推着那轮椅往屋里去了,声音隐隐传来:“又不是在山上,人家只是小病,顺手就看了,你别生气了……”凌越山心里想着,或许这韩姑娘还真是高人不露相,看着手里的那几页医嘱,心里暗自庆幸。
他们带着那桃花姑娘一路走了十多天,也没见什么事。凌越山就让水仲楚去问问,那桃花是个什么心思,怎么个打算的,到哪要有什么安排,不能这样一路都带着她啊。她若是有什么去处的,他们就好人做到底,帮她盘算好。
水仲楚不乐意了:“当初是你要做好人,我告诉你,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自己问去。”
凌越山用肩膀顶顶他:“哎,你可别不识好人心。你看你之前那死样子,光是梅满那大老粗陪着你,不是也挺没劲的,现在有个柔声细气说说话的,不是心情能好些了。”
“哼,那是梅满心情好吧。”水仲楚才不进套。
“楚哥,你又陷害我。”大胡子壮汉的耳朵灵的很,尤其最近他们的队伍里新加入个水灵灵的姑娘后,梅满全身的八卦神经都活跃起来了,分外注意着水仲楚的一举一动。他想了想,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小声对那两人道:“你们觉不觉得,桃花姑娘挺神秘的,我还以为她会一直赖着楚哥呢,谁知道这几天看她好象心神不宁的,有几分躲着楚哥的样子。”
桃花的确有点在躲着水仲楚,她越想越觉得丢脸,怎么自己就想出了个这样的烂主意呢,当时竟然真的很想能嫁他,嫁了他就不必再东躲西藏了,他这样的好男人一定会对自己娘子好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就只见过一面,却真得觉得他很好很好,他的那双眼睛,这么久她都忘不掉。
可是当他醒过来那样了然的看着她,她又觉得好丢脸,他一定把她看成是那样的坏女人了,当时她着急忙慌的不太觉得,事后冷静下来是越想越觉得丢人,她怎么会这么蠢呢?这样的念头这几日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她越跟他在一起,就觉得越臊,越想着时光要能倒流该多好,她一定一定会给他留个好印象,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桃花坐在路边的茶棚里,偷偷看了一眼守在马车旁与凌越山他们说话的水仲楚。她还在迟疑要怎么办,她心里百般不愿意在这讨他的嫌,干脆再往前到一个小村里她就告辞吧,这样好象显得她干脆洒脱些,她绝对不是他想的那种坏女人。
可是她很害怕,她不想被抓回去,那个人的妻妾死了不少,对死因其实她早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她嫁过去肯定没活路,她真的很怕。而她于爹爹,可有可无,是死是活也无所谓吧,所以当初提到亲事,他是毫不迟疑的同意了,明知道是火坑还急着就把她嫁掉。她仰头喝了口茶,苦涩的,路边茶棚真是没好茶。
几个官爷骑着马朝这边慢慢的晃了过来,桃花一惊,忙低着头朝马车走过去,旁边的水若云突然也明白了,赶忙跟着她一起过去。那几个官差远远看着两个女人爬上了马车,倒不太在意,他们在茶棚那停了下来。茶棚老板似是熟悉他们,赶紧的说着好话,递上茶水。
那领头官差大声的问着:“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挺漂亮,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孤身一人上路的。”店家点头哈腰道没看见,还打着哈哈,要有这样的漂亮姑娘,哪能一人上路呀,多危险,亏得几位官大哥尽忠职守啊。那领头的官差嗤笑道:“咱们哥几个也不是想保护她,是奉了御史大人之名把她逮回去,她可能会逃窜到这偏僻之地来,要是发现了,可得上报啊。”
凌越山他们几个听了,互视一眼,不动声色的拉了马赶了马车走了。桃花在车里吓得不轻,水若云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是找你吗?”
她点点头:“那个杀妻恶霸,就是个御史。我爹只是个小知县,不知为何,那御史突然说看上我了,想娶我为妾。但我们那小地方,原本有一个姑娘嫁过给他,我听她弟弟说,那姑娘嫁不去不到3个月就暴毙了,人原本是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怎么无缘无故就死了。听说他府里死的妻妾还不是一个两个的。那御史在我们县里住过几段时日,行宅里召了不少丫环,也死了好几个。我很害怕,就逃了。”这个其实上路的第一天,她大概说了下,不过人物身份什么的,都没明说。她是有些怕这几个人万一不想惹上官家,把她丢下。现在看瞒不住,只得都坦白了。
水若云同情的抱抱她:“别怕,等过了这段,或许就再没人追你了。”桃花低头不语,水若云又问:“你有没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的?”
桃花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答非所问:“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赖上水大哥的。我那天差点被抓到,躲进酒楼里见到他了,我在齐安城见过你们,我知道他是好人,我就鬼迷了心窃,我想着要是我嫁了人,那恶霸也不能再强娶我了。”其实,她真的没有什么可投靠的,她强撑了三个月,突然抓到根救命稻草,所以就脑袋一热。
这时马车走到了一僻静处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水仲楚站在车外道:“桃花姑娘,请下车,有些话水某需要问上一问。”
水若云看他表情严肃,正想开口帮腔,桃花按按她的手,冲她点点头,下了车跟着水仲楚一起走远了。水若云嘟了嘴,扑进凌越山的怀里抱怨:“哥好讨厌,脾气越来越坏。”
梅满在旁边一听,很想说:“哪呀,楚哥比师父和善多了。”不过他没敢说话,凌越山通灵似的,似乎能听到他的腹诽,回头瞪他一眼,吓得梅满不自觉的学了水仲楚的习惯动作,摸了摸鼻子,走到一边呆着去了。
凌越山一看碍眼的走远了,低头啄了啄水若云的小脸蛋,让她舒服的窝在自己怀里:“你别埋怨你哥,这个桃花看来惹的是官场的人,我们只是想问清楚她有没有什么打算安排,要是有人可投靠的,我们也好把她安置了。难不成就这么让她一路跟着我们?我是不要的,我有一个宝贝蛋都伺候不过来了。”
水若云白他一眼:“你敢要。”
凌越山哈哈大笑:“不敢,我最怕我媳妇儿了,连梅满都知道我是妻奴。”语气里还颇为这一称号沾沾自喜。
水若云不依的去拍他,他又乐,抓了小手亲下,捂到怀里去:“你哥呢,我们开玩笑归开玩笑,但他有他的想法,他还惦记着你楚盈姐姐,暂时容不下别人。他不想让她缠着,我们当然不能在旁边添乱,对不对?”
对是对,可是水若云还是觉得那桃花挺可怜的,她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自己遇着了这么个事,独自逃亡三个月,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凌越山又道:“可怜的人多了,我们也不可能都帮了去。况且我们已经救过她了,当然也会想法子把她安置好,但我们无亲无故的,总不能养着她。而且你哥也介意她用那样的手段,毕竟心里头不舒服。要换了我,早一脚把她踢一边去,管她可怜不可怜的。”
“她不是坏人,她只是急了,一时糊涂。”
“好了,你别为她求情,我们又不是丢她在半路,只是问清楚她后面的打算,给她做个安置。”
水若云想想也是,便也乖乖点头,他们这边说着,水仲楚他们也回来了。桃花冲他们施个礼,道:“还得再麻烦各位一会了,到下一个村子桃花便告辞,救命之恩,多谢!”
水若云惊讶道:“下一个村子?你有认识的人可以投靠吗?”
桃花苦笑,点头道:“到那就可以了,我有安排的。”水若云听这话,不赞同的望向水仲楚。水仲楚摸摸鼻子,心道我可没逼她,我只是问了问,她自己说到下一个村子。
凌越山摸摸水若云的头,示意她别闹:“好了,上车吧,我们出发了。”
水若云在车里看着闷头不说话的桃花,好想帮她一把,不禁追问:“到下一个村子真的就可以了吗?”
桃花点点头,没说话,水若云想想也不知该说什么。桃花冲她笑笑,心里却在发苦。以后或许再没机会相见,但她就是不愿让他嫌。
水仲楚在前面领着路,凌越山在后面护着马车,走了挺久,第一个村子到了,他们一路穿行过去,这村子穷僻的很,刚刚走了这么久才看到这个村落,要是没有马匹代步,恐怕步行要出村真是很困难。水仲楚没有停,凌越山也不言语,梅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说话了。又连着过了二个村子,到了第三个的时候,看着热闹又有些景气,水仲楚停下了。
桃花走的很干脆,她下了马车施礼道谢,然后转身就走了。水仲楚看她挺直着脊梁,头也不回,心里也不痛快。哼,女人就是麻烦,赖上来的时候不管不顾的,这会子又赌什么气。女人就是女人!楚盈那会也是这样,喜欢就喜欢呗,怎么都不开口跟他明说,如果那时她说了,现在他就有权力……水仲楚心里又叹,其实一切都是怪自己。
桃花快要走出他们的视线了,这时却发生了意外。村里杀出五六个锦衣侍卫模样的,却是追击着一位红衣女子。那女子手持红剑,英姿飒爽,身手利落,一边后撤一边抵挡,砍倒一人。锦衣侍卫们步步紧逼,他们速度极快,一下便要打到面前。桃花一看那几个人的装束,心里还没来得及害怕,双腿已有意识般的转头就跑。
梅满在那边兴奋的大叫:“年姑娘!”二话不说扛着他的长枪便冲过去。水仲楚迎上前几步,把跑得快摔的桃花扶了一把:“别慌,没事。”
凌越山把吵着要看戏的水若云抱了下来,这幸福美满的重逢戏啊,她可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