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愿望永远都实现不了!”包晓田神出鬼没地闪进来了,站在旁边接岔说。础劳见了象惊弓之鸟一样,噌地站起来给包晓田让座。
  我和础劳二人本是并排坐着,础劳靠近过道,现在他站起身将座位空出来,示意让包晓田坐下。包晓田根本没搭理他,直接绕到桌子对面靠近窗户的椅子,与我面对面坐下,又将挎包和外套重重放在身旁的空椅子上,似乎是要防止有人过来坐。础劳悻悻地坐回原地,只能斜着看包晓田。
  说过这顿饭由我请客,所以我主动招呼服务员点菜。菜单上标明的消费价格其实并不算贵,可对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来说显然有点高了,真有些心疼。反正只是一顿饭,死就死吧,奢侈一回,不能让人觉着太小气把自己看扁了。我横下一条心,集中点了三四盘精选牛肉和其他几种小菜、蘸料。包晓田想起了什么,直问服务员:
  “你们这里不是有免费赠送的酒水吗?现在还有没啦?”
  服务员很客气地回话:“有,消费一百元以上的话赠送一瓶白酒,一百五以上两瓶。”
  包晓田又问:“那你现在看看,我们的消费够不够?”
  “不够,才九十多块钱。”服务员拿着单子算了算,明白无误地回答道。
  “真抠门!来,把菜单给我,我再点点。”包晓田苦着脸,从我手里接过菜单,精挑细选加点了鱼丸、海鲜等自己喜欢吃的四五份食物。刚才听她喊“抠门”,我真弄不明白那是批评店家呢还是讽刺我,只能面无表情地呆着。
  点够一百五十元的标准,服务员下单起菜去了。这边我们仨人海阔天空随意聊起来。包晓田疑惑地问我:“春林哥哥,嫂子怎么只呆了一天就走了?你们吵架了?”
  础劳适时插话:“你看韩哥,不只我一个人这么问的吧?还是晓田妹妹跟我有共同语言啊……”
  包晓田依旧对他不屑一顾,撇嘴说:“我警告你啊,不要老往我这里凑,不知道我讨厌你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受虐狂”础劳更来劲儿了,歪着脑袋使劲往前探身子,说:“没有癞蛤蟆,天鹅也会寂寞的。”
  “要不是怕乱扔垃圾污染环境,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包晓田说话越来越有火药味了。我赶忙制止他们:“你们别闹了,别瞎猜了。齐欢我们俩没吵架也没怄气,她只是家里有点急事,临时决定要走的。”
  “春林哥哥,不是我给你唱衰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其实我现在挺不看好你们的。都说距离产生美,可是一旦这个距离太长了时间太久了,两个人肯定会出现问题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面对现实啊,我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包晓田真不是给我唱衰,而是变着法地诅咒我。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我看好韩哥。”础劳力挺我。
  “刚刚还说有什么跟我有共同语言呢,这才几分钟啊就变卦了。”
  听包晓田有拉拢自己、搞统一战线的意思,础劳当即缴械投降临阵倒戈了,又站在她的立场上向我喊话:“是啊韩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幼稚!变色龙!反复无常!”包晓田给础劳一个最客观的评价。
  “我说的可都是发自肺腑的。”础劳还在狡辩。
  “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知道现在的快餐爱情都是什么样的吗?就春林哥哥这个事,不信我们俩打赌,我说最近一个月肯定完蛋!”
  “赌就赌,赌啥的?”
  “你们两个也太不象话了,竟敢拿我的感情问题做赌注!”我生气地说:“我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咒我?找个别的东西打赌可以吗?我跟齐欢以后到底怎样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总要努力争取吧?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给我添乱,看我笑话!”
  “听见没?春林哥哥这样说话才有水平呢!”包晓田想把自己择干净。
  “喂,话是你先挑起来的哦。”础劳提醒她。
  “那又怎样?如果有一天春林哥哥分手了我会给他介绍一个新的女朋友。实在不行,就把我自己给他……”包晓田镇定自若地说着。
  猜不透包晓田这番话是无心调侃还是有意表白,看她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应该是调侃的成分更多一些。我完全没有料到包晓田会如此讲话,先是心头一惊,接着又掠过一阵悲愤。实在不行就把我自己给他?跟她爸一个臭德行,说话永远是一副施舍者的口吻。
  础劳也把包晓田的话当成了一句玩笑,扬眉抬眼戏谑道:“人家韩哥那么帅,他才不要你呢。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吧,我给你荣华富贵,要啥有啥。”
  “你可算了吧,本姑娘又不是穷苦出身,你那点小诱惑对我根本不起作用!”
  “韩哥你快跟她说说,说我家到底是干啥的。”础劳显然被逼急了,要我给他撑腰。我不想趟这混水,赶紧推辞了:
  “这种事我不好掺合吧,你自己说出来显得更有诚意。”
  “我爸是薛家湾搞煤炭的,家里有上千万资产,以后肯定亏不了你。”
  “不说还好点,一说更看不起你了。煤老板!”
  础劳红着脸想继续说说,希望挽回一些面子,恰巧饭店服务员端着一盘盘牛肉和小菜走过来摆在桌子上,打断了他们的“唇枪舌战”。我见机叫他们赶快下肉,赶快吃菜。包晓田开始张罗着倒酒。先前总觉着包晓田是眼下社会比较典型的物质化女孩,见钱眼开,没有头脑,真没想到她刚刚亮出那样深恶痛绝的态度,如此痛击煤老板,让我情不自禁地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举杯劝酒,包晓田喝了半杯,础劳却只舔了一小口放下。包晓田问他怎么不喝呀?础劳又红着个脸,解释说喝不动。
  包晓田很鄙视地说:“还叫男人!”
  础劳因为心虚,变得谦虚:“我喝酒确实不行,跟你们蒙族比不了。”
  “喝不动就喝不动呗,跟民族扯啥关系?我看汉族也挺能喝的,就像我这样,喝得跟你们男人一样多。”包晓田的话语中透露着能喝善饮的个体自豪感,但作为群体来讲,她同时把自己主动排除在蒙古族之外了。可能她潜意识里根本没把自己当成蒙古族,天真地认为自己跟汉族朋友没什么区别。我刚刚培养起来的对她的一点点好感又立即消失了。
  任凭包晓田再挖苦讽刺,础劳就是不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劝说包晓田:“础劳酒量有限,你就别逼他了。”
  包晓田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猛然亮出杀手锏逼他就范:“你不是要追我吗?啥时候你喝得动了,酒量追上我了,我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