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学哥领到哈大脑袋的房间,还通知乌云花老师、额日德木图他们过来看。因为午休被打搅,哈大脑袋耷拉着个脸很不高兴,磨磨蹭蹭地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电脑虽然老旧,但还能凑合着用。学哥现场安装软件,并向我们演示文字输入和排版技巧。蒙古文拼音输入法很简单,只要认识键盘布局就会打字。我尝试一边就学会了,可笨手笨脚的乌云花老师却犯了难,伸出一阳指在键盘上点来点去的,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字来。哈大脑袋看得烦了,命令说你们回房间弄去,我还要睡觉。
  我正等他这句话了,嘿嘿偷笑两声,抱上电脑就跑了。回到房间,我从最基本的键盘布局和指位开始,耐心教导乌云花老师打字,可惜她那个一阳指怎么都改正不过来。
  第一次接触蒙文打字软件,感觉很是特别。练了一个来小时,仍然兴致不减,于是商量着让乌云花老师把上午手写的大会开幕式稿子拿过来,我义务给她输入文字,然后排版整理,保存为电子文档。房间里没有打印机,我又抱上电脑,厚着脸皮去民生新闻部找冯青,让她帮忙打印出来。看着清晰整洁的打印文稿,乌云花老师和额日德木图禁不住赞叹起来,初步认可了我的做法。
  文稿出来了,该标上记者名字呈送领导审签了。我把额尔敦毕力格提出的四个蒙语名字写在一张白纸上,拿给乌云花看:“(蒙语)乌老师,你说这些当中哪个最好?给我挑一个吧,我想从今天开始启用蒙语名字,把它写在新闻稿中!”
  “(蒙语)哎呀,前几天我还帮你想来着,可是我这脑袋笨的,怎么都想不出来……我给看看啊,这个,那仁朝格不错,图门毕力格也不错……还是用斯琴苏都吧。”乌云花老师憨憨地说着。
  “(蒙语)我也比较喜欢斯琴苏都,那就用它了!”
  我在稿签上写下乌云花、额日德木图、斯琴苏都三个名字,急急跑过去哈大脑袋的房间,让他审签。哈大脑袋刚睡醒,脾气不好,拿钢笔敲击‘斯琴苏都’,皱眉问道:“(蒙语)这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蒙语)是我!按照您的指示,我把汉语名字改过来了。”我不慌不忙解释说。
  “(蒙语)说改就改呀?真是的!你知道一个人心血来潮改了名字给整个部门统计任务、核对奖金带来多大麻烦吗?连累大家,不能改!”
  这家伙太不讲理了,怎么是我心血来潮给大家惹麻烦呢?明明是他要求过的嘛!,算球了,不改了。我将稿子从哈大脑袋手里一把抢过来,噌噌划掉斯琴苏都,潦潦草草地写上韩春林三个蒙文字,然后又扔给他了。
  中意的斯琴苏都没能登上蒙文报纸,只能留在蒙文手机里。这是我心中的一大遗憾。好在我的新闻事业没有因此“立竿见影”受到损失,那一篇稿件内容还算顺风顺水地通过了哈大脑袋和吴姓夜明猪两级审核,被送到报社本部校对排版了。
  吃过晚饭,我正坐在电视机前欣赏蒙语频道节目,趾高气扬的包晓田让低声下气的宾馆服务员引领着仿佛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其时额日德木图刚洗完澡,赤裸着上身,下身只裹了一条浴巾,见两位异性推门进来,他本能地用蒙语大喊一声:先出去!然后迅速钻进已经铺好的被窝里,腼腆地蒙上了头。这个不争气的大男人!服务员像是听懂了他喊出的蒙语,掩上门走了,包晓田却装聋作哑,继续往里挪步。我急忙站起来拦住她,厉声质问道:“你怎么来了?这儿有少儿不宜的真人秀表演,你不能看!”
  包晓田看见额日德木图已藏得严严实实,于是嘻嘻两声尖笑,说:“这不没事了吗?我都不怕,他怕啥?”我先前只知道她霸道,没想到她还这么流氓!
  “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真的感到奇怪,这姑娘像美国大片里的特工,简直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能了。
  “我是怕打电话了你又不肯搭理,所以直接找过来了,这样你就没办法再推辞了。嘻嘻,想找你很简单,我自有办法,就是不告诉你!”包晓田得意地笑着,又主动拉着我坐到床沿上。
  额日德木图终于缓过来了,鼓起勇气探出头来,向我问道:“(蒙语)这姑娘是谁啊?也太厉害了吧?”
  包晓田并不避讳直视额日德木图,轻轻挑了挑眉,说:“你是在说我吗?我是他女朋友呀!”
  又开始放肆了!宾馆不是单位办公室,可也算是正气浩然的公家地盘啊,不是她想干啥就能干啥的!乌云花老师撞见了怎么看?础劳碰见了怎么想?要知道他们都在这一层楼里住着,房间离得不远!今天决不允许她再来祸害我!我下定决心,将包晓田一把拽起来,连拉带推强行塞到楼层电梯里,自己陪着下到一楼大厅。包晓田并不生气,反而咯咯笑着,看得人心里直发毛。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我正色厉声地说:“能不能不要这么孩子气啊?别太任性了,对我有点最起码的尊重,好不好?”
  “没那么严重吧春林哥哥,人家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今天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也没别的事!”包晓田突然变得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装的是那么逼真,以至于我真的发不出火来了。
  “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不能来这里找我,听见没?这是大会驻地宾馆,是工作场所,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你要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也答应你不来这里捣乱!”
  “什么条件?”
  “等采访结束马上过来找我!”
  “好的!”其实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只要把她这个瘟神快些请走就行。
  包晓田又咯咯地笑开了。我心里没底,干脆又拽着她走出宾馆,然后强行塞入停在门口的一辆出租车,转身跑进大厅。我非常担心额日德木图嘴巴碎,在其他同事面前有意无意地说出这件事,尤其是对着乌云花老师,如果真要那样,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齐欢的事情已经够闹心的了,这下又多一个包晓田,我的命好苦啊!整个晚上都提心吊胆的,睡得极不塌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