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葆桢等又奏
防务方始,费用殷繁。臣等既驻台地,时有动支,若俟省城展转发解,恐难应手,致误机宜。可否将台湾盐课、关税、厘金等款应行解省者,尽数截留,归台湾道衙门支销,俾遇事得速举行。再有不足,则由省城拨解而来,以免支绌?伏乞圣监训示施行。
谕军机大臣等
沈葆桢等奏,到台日期,筹办大概情形,并番目吁乞归化,台、澎防兵拟另招精壮充补,请将台湾课税等银拨充经费各摺片。览奏均悉。沈葆桢、潘霨先後行抵台湾,察看该处情形;沈葆桢给予日本西乡从道照会,词义颇为严正;潘霨於本月初八日亲赴琅,面加诘问,彼族狡诈性成,中藏叵测,设防之事,自属万不容缓。沈葆桢等拟於海口建筑炮台,安放巨炮,使不得停泊兵船;北路淡水等处派兵驻紮,由提督罗大春督率巡防,并另招劲勇、多备军火等事,所筹均是。即着该大臣等分别妥速办理。
日本藉口他国积年旧案,违约称兵,曲直是非,中外共见。沈葆桢等务当与之极力理论,断不可任其妄为。傥该国悍然不顾,亦当示以兵威,不得稍涉迁就,致误事机。该国如何照覆?潘霨到琅後如何辩论情形?着随时详悉奏闻,以慰廑系。
生番本隶中国版图,朝廷一视同仁,叠谕该大臣等设法抚绥,不得视同化外,任其惨罹荼毒。现据各社番目吁乞归化,即着该大臣等酌度机宜,妥为收抚,联络声势,以固其心,俾不至为彼族所诱。
台、澎向用内地班兵,率皆疲弱。现在因时制宜,自不妨变通办理。沈葆桢等拟将班兵疲弱者撤令归伍,另招本地籍精壮充补,事平之後,察看情形,再行酌办;即着照所议行。
台湾盐课、关税、厘金等款,准其尽数截留,拨充海防经费,归台湾道衙门支销,不敷之款,着文煜、李鹤年筹拨接济,毋令缺乏。
给日本国中将西乡照会
给日本国中将西乡照会
为照会事。照得生番土地,隶中国者二百余年,虽其人顽蠢无知,究系天生赤子,是以朝廷不忍遽绳以法,欲其渐仁摩义,默化潜移,由生番而成熟番,由熟番而成士庶,所以仰体仁爱之天心也。至於杀人者死,律有明条,虽生番亦岂能轻纵?然此中国分内应办之事,不当转烦他国劳师糜饷而来。乃闻贵中将忽然以船载兵,由不通商之琅登岸。台民惶恐,谓不知开罪何端,使贵国置和约不顾。即西洋曾经换约各国,亦群以为骇人听闻!及观贵中将照会闽浙总督公文,方知为牡丹社生番戕害琉球国难民而起。无论琉球虽弱,亦俨然一国,尽可自鸣不平。即贵国专意恤邻,亦何妨照会总理衙门商办。傥中国袒护生番,以不肯惩办回覆,抑或以兵力不及,籍助贵国,则贵国甚为有辞。乃积累年之旧案,而不能候数日之回文,此中曲直是非,想亦难逃洞监。
今牡丹社已残毁矣,而又波及於无辜之高士佛等社。来文所称殛其凶首者谓何也?所称往攻其心者谓何也?帮办潘布政使自上海面晤贵国柳原公使,已商允退兵,以为必非虚语;乃闻贵中将仍紮营牡丹社,且有将攻卑南社之谣。夫牡丹社戕琉球难民者也,卑南社救贵国难民者也,相去奚啻霄壤?以德为怨,想贵中将必不其然。第贵中将照会闽浙总督公文,有佐藤利八至卑南番地亦被劫掠之语,诚恐谣传未必无因。夫凫水逃生,何有余资可劫?天下有劫人之财,肯养其人数月不受值者耶?即谓地方官所报难民口供不足据,贵国谢函具在,并未涉及劫掠一言。贵国所赏之陈安生,即卑南社生番头目也。所赏之人,即所诛之人,贵国未必有此政体。
或谓贵国方耀武功,天理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然以积年精练之良将劲兵,逞志於蠢蠢无知之生番,似未足以示威。即操全胜之势,亦必互有杀伤。生番即不见怜,贵国之人民亦不足惜耶?或谓贵国既波及无辜各社,可知意不在复仇。无论中国版图尺寸不敢以与人,即通商诸邦岂甘心贵国独享其利?
日来南风司令,琅口岸资粮转运益难。中国与贵国和谊载在盟府,永矢弗谖。本大臣心有所危,何敢不开诚布公,以效愚者之一得?惟高明裁察见覆,幸甚!
五月戊辰(二十七日)福州将军文煜、闽浙总督兼署福建巡抚李鹤年奏
窃五月初四、初九两日,钦奉同治十三年四月十六、二十两日寄信谕旨两道,臣等当即恭录咨行,遵将拨兵、拨饷事宜,妥速筹办,并悉心布置,务臻周密。
兹据通商局司道禀称:据马尾分局委员报称,四月二十九、五月初一、二等日,距福州口一百三十余里之马祖澳及白犬洋面,先後有日本铁甲船二只、木轮船一只在彼游弋。及饬委员驰往查问,业已开驶。初八日酉刻,复有半枝桅兵船一只,名为「孟春」,吃水八尺,直至马尾,自厦门沿途测水而来。委员毛文藻前往查问,言语枝梧等情前来。臣等查倭人诡谲异常。初攻生番,托言非中国版图,并未失和。乃沈葆桢甫欲巡洋,铁甲船即至福州口外。臣等方派员查察,孟春一船,竟敢自厦门测水直至中岐,虽通商口岸、外国轮船来往如织,何以不先不後相继而来?其意存恫喝,已可概见。
臣等通盘筹画,台湾固不可大意,福、厦各口,尤宜亟为之防。惟闽省近数年来,壹志并心,专为外省转输兵饷,而於本省海防大计,未暇讲求。炮台炮位,犹仍旧制,以之御寻常则可,恐未足以制外洋新式船炮。若欲改筑购制,舍旧谋新,仓猝固难集事,钜款尤不易筹。现幸兵衅未开,人心尚定,惟有先就目前所急,派员相度形势,或修或改,迅速举办,以免临事张皇。至福建内地陆路,制兵计一万余名,先经会商陆路提臣罗大春,就中挑练精兵一十二营,仿勇营之制,酌加津贴,以备调遣。其详细章程,俯容另摺奏报。其通省留防营勇,本只福靖中左右前後五营,近复陆续添募九营,共成一十四营,次第据报成军。如不敷调拨,再行酌量添募。陆路提臣罗大春,前经沈葆桢咨调赴台。臣等就目前情形权衡轻重,拟令暂缓赴台,统领兵勇六营,驻紮厦门,以与省城犄角。仍会商水师提臣李新燕,督饬所属妥筹布置。其福州及福甯、连江一带海口,则由臣等就近派队,饬属严密准备,一面知会浙江抚、提诸臣,暨严饬该管文武,一体设防,俾臻周密。
谕军机大臣等
文煜、李鹤年奏,筹办沿海各口防务一摺。马祖澳及白犬洋面已有日本铁甲兵船、木轮舟在彼游弋,并有孟春兵船自厦门测水,直至中岐,意存恫喝,此时防务万难稍缓,自应严密布置,以备不虞。览文煜、李鹤年所奏筹防情形,半属空言,并无切实办法。当此事机紧要之际,若再掉以轻心,必至临时张皇,贻误大局。究竟福、厦各口,何处最为扼要?现应如何设防?福甯、连江沿海一带,作何准备?是否已臻周密?着文煜、李鹤年悉心筹画,立见施行,不得以含混一奏,遂为了事。沈葆桢现於淡水等处派兵驻紮,由罗大春督率巡防,责任綦重,仍当遵奉前旨,檄令即日赴台,以资得力。着文煜、李鹤年另派得力之员,统兵驻紮厦门,并会商李新燕妥为筹布。近省情形,当随时知照沈葆桢、潘霨,以期声息互通。该省水师提督彭楚汉,本日已谕李鸿章饬令迅赴本任矣。
又谕
现在日本与台湾生番称兵构衅,叠经据理晓谕,仍未遵约退兵。近复有兵船在福州口外往来。本日据文煜、李鹤年奏请留提督罗大春暂缓赴台,驻紮厦门一带以资镇守。但台湾事机甚急,昨经沈葆桢奏,业与潘霨先後抵台,拟於该处海口建筑炮台,并派兵驻紮淡水等处,由罗大春督率巡防。是该提督亟应速赴台湾,省防一时未能兼顾,而福州各处海口,关系紧要,防守需人;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前经李鸿章奏请留带直隶练军,暂缓赴任,刻下闽省防务正急,着李鸿章即饬彭楚汉克日驰赴新任,以重地方。直隶练军即由该督另拣妥员统带。本日有寄谕沈葆桢及文煜、李鹤年夹板印封一件,李鸿章接到後,即着发交轮船,速为分别投递,毋稍迟误。
李鹤年又奏
前陕西布政使林寿图,经臣葆桢会同臣等奏派稽查船政在案。现在沿海各口,在在宜防。五虎一带为省城门户,距船政工厂尤近,倭人屡来窥伺,尤宜加意严防。查林寿图才堪济变,器识过人,前曾督办庆阳军务,声望素着,所有福州口海防,拟令就近督办。在防水陆兵勇及闽安、连江各营将,均归节制,以重海防而资臂助。
朱批:知道了。
五月辛未(三十日)总理各国事务恭亲王等奏
窃据沈葆桢等咨钞具奏到台日期,并筹大略情形一摺,臣等公同阅看,所叙水路陆路、倭船运粮、倭兵驻紮及与生番杀伤情形,并筹理谕、设防、开禁三事,深中肯綮。
臣等伏查前日本兵赴台湾,并船泊厦门,曾由臣衙门具照会两次,诘问该国外务省因何兴兵,迄未见覆。嗣日本国使臣柳原前光来沪,经该关道屡向诘责,虽据柳原前光函致臣等,而意存推诿,无一切实语。臣等复又照会柳原前光,严词切责在案。
至沈葆桢等原奏内称:倭兵约二千余人,一紮大埔角,一紮琅,一紮龟山,并有轮船运军装、粮食。牡丹社已为攻破。近有兵船载兵百余名,由台南绕後山一带,过噶玛兰、入鸡笼口、买煤而去。台地设防,万不容缓,要以郡城为根本;其精华又在北路淡水、噶玛兰、鸡笼一带。苏澳民番关键,尤他族所垂涎,因派轮船迎提督罗大春镇之。并饬长胜轮船同通晓算法之艺生转入後山,量水深浅,探明形势。由镇、道等添招劲勇训练,以备不虞等因。是台湾地方既经沈葆桢等竭力筹备,而各省沿海口岸甚多,不乘此时振刷精神,为有备无患之计,则积弱之势,曷由奋兴?设一日事变猝乘,又将何以御之?臣等承办各国事务,遇笔舌相争时,无一事不防决裂,实无一日敢忘战守。应请饬下南北洋两大臣暨两广、两江、闽浙、山东、奉天各督、抚、将军,统筹全局,体察各该省沿海情势,何处可以扼要?何处必应设防?应如何联为一气,得操胜算之处,会商妥筹,请旨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