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她说,“你让我见了细妹,你知道,我有什么想法?”
  “嗯?”他极想听。细妹索性按了“免提”键,电话变成了收音机,用不着话筒了。
  “她真漂亮。”
  她像细妹赞叹她一样地赞叹细妹,而且也是那样衷心。
  “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既深沉,又伤感,一点也不轻你,身条也那么好。难怪你那么爱她。”她笑了几声,“真有福气呀,汉魂。”
  “你真的这样想?”他想让她谈下去。
  她长叹了一声。
  “你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没什么。”她欲言又止。
  “你好象有话?”
  “不说也罢。”她回答。
  都沉默了。
  静夜,窗外,月移影动,有不知名的鸟在叫,啼声婉转。
  “我有些替你担心。”她又开口了。
  “嗯?”
  “她对你,并不十分合适。”
  “说得很对。”他鼓威她说。
  “这是那个畸形的年代造成的畸形的婚姻。虽然,你们的婚姻在今天看来,像是有点超时空的浪漫,但这对你未必是福,当然,这不排斥如果你们两个人都能够很好地调整自己的心理和生理,以求尽可能地相互适应,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调整已经失败。我说得可对?”
  “很对。我也这样想。”
  细妹吃惊地,屏声息气地在听,她感到呼吸困难。她意外地,极其客观又十分公正地听到了一个极其聪颖的女士,对她的婚姻的准确评价。
  “在这件事上,你应当超脱些。”
  “我明白。”
  “这是个机会,是个重新调整的机会。”
  “我明白。”
  “你是个好人,而且…”,她斟字酌句地说,“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完全不必担心自己的归宿。我这样说,是要你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她的语气忽然急促起来,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某种失态。
  “我说得有点太多了?”她笑笑,“不说了,睡吧,汉魂,天都快亮了。”
  电话挂了。
  他看细妹,细妹脸色煞白。
  “她说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她喃喃地说,“她爱上你了。”
  “你胡说些什么!”
  “她要你不要失去这个机会,这个重新调整自己婚姻的机会。”她呆呆地说。
  “难道你没有这样想吗?”他问。
  “我不离婚。”她哭了,“绝对不。”
  那一夜,他俩都没睡。
  早上,她对他说,很郑重,很认真地说:“汉魂,我想领养一个孩子。”
  老船长好感动。可他说:“不,也许我们还能生一个呢。”
  “没关系!”她说,“如果再生一个,也才两个,不多。”
  “让我再考虑考虑。”
  “有什么可以再考虑的?你今年都年过半百了,就是生一个也只怕不好。”她笑了一声,“我想都不爱再想了。如果不是事先没给你的打招呼,我早抱一个回来了。”
  他吃惊地望着她,她真这么想?
  “我们那妇产科,弃婴多的是。”她说,“哪天都有三五个。可漂亮了呢。”
  “我想要个女孩。”她用她那双亮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想得到他的回答。
  他却不肯表态,这件事,应当完全由她自己决定。她没有生育过,而且他分担不了她的家务劳动,带个孩子,那是说句话吗?
  “我决定了。”她说,“到时候,你给我请个保姆。”
  她说得那样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