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打了一夜牌,他快快活活地输了三百多元。手也真背,虽说老揭好牌,就是不上张,停口停得简直是狮子大张口,就是和不了,没治。
  文丽笑他,赌场失意,情场得意。
  他很喜欢听这句话,嘴上却说,老了老了,还说什么情场。
  她却说,你不常听说黄昏恋吗?那才有味儿呢。
  他立刻接了话茬儿,你才中年,何不趁早,来个花也好,月也圆?
  她笑,谁说我就不想双飞双宿?唉,她长叹一声,只是知音难觅罢了。若是有一天真碰到了,我便欢天喜地地嫁了,不做这单身贵族了。
  她又说,其实这单身生活也是真好呢。这几年,是我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女人天生就贱,干嘛要去嫁个男人,一天到晚侍候他不说,他还称王道霸,又凶又醋,自己到处寻欢作乐不说,回到家里还要吃独食。女人真的是男人的性奴隶?这世界就这么不公平,唉,想来想去,还是做我的单身贵族好哇。
  她瞟了一眼细妹,又说,世上的好男人当然也有。不过像汉魂这样的,只怕是风毛麟角,你可千万别“久居芝兰之室,不闻其香”哟。
  正说着呢,她惊叫起来,哟,我这是怎么了,居然把自摸的炸弹牌给打出去了?唉,昏了,昏了!
  细妹大方地说,那你拣回来,不就行了?
  她坚决地说,不行不行,打牌有打牌的规矩,打出去便打出去了,再拣回来,岂不“猫贼”这是天意,这叫有情无缘。
  晚上,牌局打到凌晨两点,她照旧挽留了他俩,开了客房。
  他俩洗了澡,睡在床上。
  细妹指指床头的电话,问他:“你是用这个电话,给我打的?”
  他笑笑。
  “你为什么,不把她揽到怀里?没人能妨碍你俩。”她说。
  他笑而不答。
  “她真漂亮。”她心悦诚服地,“而且是那样一种美,端庄、秀气、文静、和善。就像…”
  “圣母玛丽亚。”他脱口而出。
  “对,太对了,太贴切了。她的这种美能激起人的一种敬仰,崇拜,能净化人的灵魂呢。”她绝对不是恭维,“而且——”细妹说,“她很喜欢你,甚至喜欢得有点——异乎寻常!
  “是吗?”他希望她再说下去。
  “你老是老了,可还是风度翩翩,再加上你的悲剧形象…”
  “悲剧形象?”他奇怪地问。
  “要找个倾吐衷肠的人,她不是最好的对象吗?孤男寡女,同病相怜。”她调皮地说,半是撒娇,半是责难,“你比我强,我泪等你的电话。”
  “又让你猜中了。”他不隐瞒地说。
  “其实她对你倒是情意绵绵呢。”她说。
  “何以见得?”他笑。
  “我是女人,懂,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我都看得最清楚。不信?你去试一试,你一张开双臂,她就会扑到你的怀里。”
  “胡说八道。”
  “你才胡说八道呢。这怎么是诋毁?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这又是自己身边的幸福,怎么能失之交臂呢?”
  他想说,又无法反驳她。
  “我看得出,你也喜欢她。”她悲伤地说。
  “又胡说八道了。”
  “你们俩,挺合适。别顾忌我。”她想哭。
  他抱紧她。
  “你会离开我吗?”她发抖了。
  “你别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他说,“是她劝我回到你身边去的,劝我珍惜自己身边的幸福。说婚姻,一动不如一静,并且深更半夜,亲自开了车,把我送还你的。”
  “你才错了呢。”她终于哭了,“这是欲擒故纵,是我,也会这样做,何况她高智商的女人。她懂,越推你,就越推不开,越拉,越拉不住。越推越近,越拉越远呢。”
  “真有你的。”他笑。
  “你也玩的是这一手。”她哭,“你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想试探她,看她醋不醋你。不信,你现在打个电话去,她保准没睡。难受着呢。好,我给你拨号。”
  他吃了一惊,忙阻拦她;
  “这么晚,影响人家休息。我们是客!”
  不想,她用背挡住他,飞快地按下了“宅用专键”,这电话是带储存的,只按一个键就行。她把电话话筒递给他
  话筒里已经传出她的问
  “汉魂,你还没睡?”
  她果然醒着,又被她说中了。
  他不得不接过话筒,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也没睡?”
  “睡不着。”她笑了一声,“睡得太晚,反而睡不着,太兴奋了,有什么事吗?”
  “没,我跟你一祥,太兴奋了,睡不着,想跟你聊聊。”他没话找话。
  “她睡了吗?细妹。”
  “睡了。她倒头就睡着了。睡得真香。”他只能这样说,“打扰你了。”
  “到底年轻,比不得我们,神经衰弱。”她笑了一声,“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也正想找个人聊聊天呢。听说,广州开通了一个深夜热线电话,是专门安慰夜晚失眠的人的,可惜咱们这儿没这个台。”
  “那是个性咨询电话。”
  “哼,这些人真聪明。这个时候谈这个话题成心让人睡不着觉。”
  他俩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