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狱友兼恩师夏侯胜,黄霸背起行囊,奔扬州上任。由于治行出色,三年后,宣帝诏令他升迁为颍川太守,秩比二千石,特许他使用超规格的专车以示表彰。
  在颍川,黄霸成就了他“有汉以来治民吏第一”的盛名。
  看看黄霸治理地方的手段:
  任命下属时朱邑选择良吏,分部宣布上头的好政策诏令,让百姓都了解上意;
  命郡内驿站和乡官一律畜养鸡、猪,用以救济鳏、寡、穷者;
  设置父老、师帅、伍长等民间的社区领袖,让他们教育百姓行善防恶,务农养蚕,节俭致富,多种树多养猪等等等;
  接见属下官吏、百姓时,注重从交谈的细节,从中分析潜在的问题以做行政官吏参考。由此得以了解民情实况,属吏及百姓们不知其所以然,都称赞他如神明。
  说起黄霸的这些措施,极其烦碎繁杂,然而黄霸能够耐心地将这些措施坚定地推行下来。几年下来,颍川户口大增,黄霸治为天下第一。
  结果因福得祸,黄霸由于治行出色,被征调入任职京兆尹。到了京城他这一套可就不管用了,试用期还没到头就被撤职,还连降N级别。宣帝看他在京城实在混不好,就仍命他回颍川当太守,不过这会子级别就只有八百石了。
  虽然俸禄和级别都降了,但是黄霸同志的执政能力和爱民如子的责任心是不会变地,他回到颍川后照样把颍川治理得风调雨顺,一派繁荣景象。
  就这样,黄霸两次出任颍川太守共计八年时间,直到宣帝元康三年,不久后升为御史大夫。
  回想一下,黄霸的仕途很有趣,很是符合马克思的螺旋式上升理论。
  从河南太守丞升到廷尉正没事,再升到丞相长史,就螺旋往下走,直接劳动改造去了。
  从扬州刺史升到颍川太守,还是没事,又进一步升到京兆尹,又螺旋往下走,副部级一下子掉到了副局级。
  最后这次,从颍川太守升太子太傅,又升御史大夫,根据之前的规律,黄霸又该出事了。
  但是,俗话说事不过三。这次还真就例外了。
  到了五凤三年,丞相丙吉病逝,黄霸接任为丞相,封建成侯。
  人家直接升到顶了。
  不过规律这东西还真不是盖的,黄霸的职位升到顶了,可是另外一样东西却开始螺旋向下坠了:声誉。
  用班固先生的话说就是:“霸材长于治民,及为丞相,总纲纪号令,风采不及丙、魏、于定国,功名损于治郡。”
  丙、魏是指丙吉和魏相,于定国是黄霸的下任。这个顺序基本上也是宣帝朝几位丞相的胜任座次。
  看看时任京兆尹张敞的一个奏折,您就明白班固先生为什么这么说了。
  奏章大意如下:丞相对于手下地方官员的考核,虽然没明说,但是显然是拿他自己‘治行第一’的标准来要求各个地方官。这样一来,下面的官员难免会不满。
  另,有一次臣养的一群鹖雀飞到到丞相府里,丞相府里面看到这群雀儿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很多人都认识这种鸟,可是当丞相向他们询问时,却都推说不知。
  结果丞相差点要把这个作为祥瑞上报,后来知道是从臣家里飞过来的才作罢。于是各地方官耻笑丞相虽然仁厚有知略,却不免也有点自以为是。丞相与地方官员之间的矛盾已经初现端倪了。
  地方官碍于丞相的权势,不敢提出不满。但是又达不到丞相的要求,作伪虚报之风恐怕将由此盛行。应当要防患未然,把考核标准都说清楚了,有作伪的一律严惩。
  宣帝对张敞的奏折照单全收,并诏告相关官员。弄得黄霸相当没有面子。
  还有一件事情,乐陵侯史高依靠外戚的身分及过去对汉宣帝的恩义,担任侍中,地位很尊贵。黄霸就寻思着这也许是个挽回自己在皇帝面前地位的就会,就推荐史高担任太尉。
  结果没想到一生行事不亏的黄霸一辈子就拍了皇帝这么一次马屁还拍到了马腿上。
  汉宣帝派尚书谴责黄霸说:“太尉一职早已撤销了。你作为丞相的职责是:宣明教化,下情上达,使国无冤狱,郡无盗贼。你不好好做好本职工作,插手将相官员的任免这一朕的任务干什么?再说乐陵侯史高是朕的亲近大臣,朕对他十分了解,哪里要你越权保举?”
  黄霸这个又愧又悔又怕:愧得是自己这个丞相做得实在是不称职;悔的是真不该拍这么个马屁,英名尽毁还没有落着好;怕得是这次看样子真把皇上惹怒了不知道下场如何。
  结果还算好,数日后汉宣帝下令对此事不予追究。
  从此以后黄霸再也不敢有所建议,这个有汉以来治民吏第一的良吏,在丞相这个不适合他的位置上胆战心惊地干了五年,直到甘露三年病死任上。还算善终。
  不过黄霸应该没有想到,他刚死,宣帝就把史高升为大司马估计黄霸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骂一句:某些人做人太不厚道。
  关于良吏,区区在下实在是很想多写几个人。比如为官廉明、不畏豪强、做事锋芒毕露的汉朝第一京兆尹赵广汉;比如那个喜欢给老婆画眉毛,宣帝问及时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的才华横溢而又意气用事的汉朝第二京兆尹张敞;比如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却又温良谦让的右扶风尹翁归;比如急流勇退、品德高尚的疏广、疏受叔侄俩……
  但是如前所述,篇幅有限,不得不忍痛割爱。虽然如此,有一个人区区在下却舍不得也不能不写,那就是堪称宣帝朝第一良吏的丙吉。或者,应该叫他宣帝朝第一完人也毫不过分。
  之前断断续续地已经写过丙吉的一些好人好事,下面接着写他受封成为博阳侯的事儿。
  元康三年,宣帝正打算封御史大夫丙吉为博阳侯的时候,丙吉却生了一场急病。宣帝有点慌了,直接派人送货上门。把印绶送到丙吉家,趁他还活着赶紧给封了。
  宣帝很担心丙吉就此一病不起,夏侯胜胸有成竹地对宣帝说:“人要是积了阴德呢,他和子孙都会受到善报。现在丙吉好人还没有好报呢,不会是什么必死之病!”
  这自然是夏侯胜的迷信思想,毕竟好人没好报的事例不胜枚举。特别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不过,这会他还真就蒙对了,后来丙吉果然痊愈了。
  丙吉病一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坚辞博阳侯的封赏,说自己就是有点空名不应该受此重赏云云。
  宣帝好言相劝:说君这怎么能是空名呢?再说,天下人都知道君对朕有大恩,君要是坚决不接受这个封赏,那天下人岂不是要说朕忘恩负义嘛?现在朝廷没什么事,君呢好好养病,别想太多,照顾好革命的本钱。
  我们的丙吉先生不好再推辞,只好接受了博阳侯的封号。
  丙吉此后又担任了五年的御史大夫。在神爵三年,丞相魏相去世,丙吉接替魏相成为丞相。
  不过黄霸应该没有想到,他刚死,宣帝就把史高升为大司马估计黄霸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骂一句:某些人做人太不厚道。
  关于良吏,区区在下实在是很想多写几个人。比如为官廉明、不畏豪强、做事锋芒毕露的汉朝第一京兆尹赵广汉;比如那个喜欢给老婆画眉毛,宣帝问及时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臣闻闺房之内,夫妇之私,有过于画眉者”的才华横溢而又意气用事的汉朝第二京兆尹张敞;比如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却又温良谦让的右扶风尹翁归;比如急流勇退、品德高尚的疏广、疏受叔侄俩……
  但是如前所述,篇幅有限,不得不忍痛割爱。虽然如此,有一个人区区在下却舍不得也不能不写,那就是堪称宣帝朝第一良吏的丙吉。或者,应该叫他宣帝朝第一完人也毫不过分。
  之前断断续续地已经写过丙吉的一些好人好事,下面接着写他受封成为博阳侯的事儿。
  元康三年,宣帝正打算封御史大夫丙吉为博阳侯的时候,丙吉却生了一场急病。宣帝有点慌了,直接派人送货上门。把印绶送到丙吉家,趁他还活着赶紧给封了。
  宣帝很担心丙吉就此一病不起,夏侯胜胸有成竹地对宣帝说:“人要是积了阴德呢,他和子孙都会受到善报。现在丙吉好人还没有好报呢,不会是什么必死之病!”
  这自然是夏侯胜的迷信思想,毕竟好人没好报的事例不胜枚举。特别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不过,这会他还真就蒙对了,后来丙吉果然痊愈了。
  丙吉病一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坚辞博阳侯的封赏,说自己就是有点空名不应该受此重赏云云。
  宣帝好言相劝:说君这怎么能是空名呢?再说,天下人都知道君对朕有大恩,君要是坚决不接受这个封赏,那天下人岂不是要说朕忘恩负义嘛?现在朝廷没什么事,君呢好好养病,别想太多,照顾好革命的本钱。
  我们的丙吉先生不好再推辞,只好接受了博阳侯的封号。
  丙吉此后又担任了五年的御史大夫。在神爵三年,丞相魏相去世,丙吉接替魏相成为丞相。
  原因就是当初霍山领尚书事,宣帝为了削减霍家的权势,诏令吏民可以直接上书皇帝而不用经过尚书。
  这样一来,尚书成了摆设,又退回到了它文秘工作的原始状态。而以丞相魏相为代表的外朝大臣们则日见亲信和重视。
  其实,外朝和内廷,都是相对于他们与皇帝距离而言。当皇帝更加亲信和依仗丞相、御史大夫这些朝臣而不是尚书之类的内廷机构时,这个外朝也就是一个机构更大的内廷而已。
  因此,不管是魏相还是继任的丙吉,由于深得宣帝的信任,在朝中的地位都是很高的。
  丙吉以刑狱小吏出身,经过自身的努力外加机缘巧合成为任丞相。然而,职位虽然变了,他深明大义,宽大礼让的品德却始终没有改变。
  对于犯错的或者是不称职的丞相府中的官员,丙吉一律是给放长假,让他们自己辞职,而通常不会立案追究其过失。
  这样一来,有些门客就给丙吉提意见说:“大人您为相宽厚,然而那些奸诈小吏难免因此谋私利,却不能得到惩戒!”
  丙吉解释道:“堂堂公侯大府对于一个小吏微小过失立案追究,不免有点轻重不分了。”而丙吉的这一传统,则被他的继任者们继承了下来。公侯大府不再对其属员小吏立案追究。
  什么?你担心这帮人捅大娄子?不用担心,他们要是干出太严重的事情。廷尉,京兆尹自然会去收拾他们。犯不着让丞相府这种机构亲自出手。
  举个现代的例子,比如北京铁路局的人倒票,即便惯的了,也没有必要让国务院直接去管这件事情。
  丙吉对于手下的属官和下属们,也是掩过扬善,鼓励为主,惩罚为辅。
  丙吉的一个车队长,比较好酒,经常喝得晕晕乎乎犯点事情。有一次跟丙吉出行,丫喝多了,感觉胃部压力有点大,有东西要往上翻。
  于是张口那个一泻千里,爽就一个字!吐完了丫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酒立马就醒了!丫晕晕乎乎地全吐到丙吉的车里了!
  丞相府西曹的主管早就看这个马夫头不顺眼,这次忍无可忍。直接对丙吉说要把这个醉猫赶走。
  丙吉反倒安慰起他的西曹主管说:“君要因为醉酒就把他赶走了,你让他以后如何在政府中立足啊?不过就是把车垫子弄脏了,换一个就好!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就忍忍放过他好吧?”
  丞相细言软语地给求情,西曹主管也不好再忤逆丞相的意思。于是这个马夫头逃过一劫。对丙吉自然是感恩戴德。
  要说好人有好报这事情在丙吉身上总是能够应验。
  这个丙吉放过一马的车夫长出身边郡,所以对边境的警备之事非常熟悉。有一次他出门正好看见驿骑拿着红白相间的信囊到朝廷报信。
  这哥们对这个东西熟啊,知道边境那边肯定有事情,就立马跟着驿骑到公车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原来匈奴入侵了云中郡和代郡。
  马夫长同志立即带着最新消息奔回了丞相府向丙吉汇报,并且向丙吉建议说:“边事吃紧,恐怕那些边郡的两千石长官们可能有那经不起事情的,会造成额外的损失。丞相您老是不是先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情况?”
  丙吉闻言,对马夫长同志狗拿耗子式的责任心大为赞赏,听取了他的意见。命令主管两千石官吏升迁的丞相府东曹对各边郡的长吏进行访查,详细记录这些人的履历看看有没有靠不住的。
  这边调查还没有进行完,那边宣帝就诏令丞相和御史大夫入朝询问关于边郡的情况。边郡长吏的情况自然是询问的重点。丙吉由于事先有所准备,自然是回答得倍儿流利。宣帝大为赞赏,称丙吉是恪尽职守的好丞相,皇帝的好帮手。
  平时颇受宣帝器重的御史大夫萧望之由于事发突然,回答起问题来自然是张口结舌,被宣帝一通训斥:“看看丞相,再看看你!你该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丙吉对于此事也大为感慨:“要有容人之量啊,每个人都有其所长!如果不是马夫长事先告诉我这些消息,我又怎么能得到皇上的称赞呢!”而以丙吉的属下们也因为此事而愈加敬佩丙吉的贤德。
  看完了这两个事例,会不会觉得丙吉这个人仅仅是人品好而得以荣登高位呢?事实并非如此。
  丙吉深知自己身为丞相该管什么,不该管什么。
  丙吉和属下出行。看到路边一队士兵在清理一群人械斗后的现场,路上横着不少伤员死尸。丙吉对此视而不见,照样走他的路,属下们纷纷交头接耳,感到很奇怪。
  又往前走了一会,丙吉看见路边有个人在赶牛。看起来这个牛很累,喘气吐舌头的。丙吉忙叫人停下车,询问赶牛的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赶了多久了怎么牛看起来气喘吁吁的。
  这下丙吉的属下们心说咱们跳槽吧,我们丞相不是疯了就是老年痴呆了。死伤一大堆人不闻不问,见头牛关心得嘘寒问暖的。
  丙吉当然能看出来这群人诧异的表情,也知道他们不忿的原因。就对他们解释道:“居民械斗,这种事情是京兆尹和长安令应该管的事情。等到年底我对他们的政绩进行考察,上报皇上以明赏罚即可。作为丞相,没有必要去管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现在刚立春,天气不很热。但是那头牛不知道是因为路走多了还是天气过热而吐舌头,因此要询问一下。如果是因为天气过热,则说明今年气候异常,可能会有灾害。这才是位列三公的丞相应当掌管和关心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去询问这头牛的事。”
  属下们这下对丙吉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寻思还是丞相识大体,疯了和老年痴呆的看来是自己。
  有了如此贤明而德高望重的丞相,宣帝自然是对丙吉极为尊重。前面提到过,萧望之是很受宣帝器重的大臣,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宣帝心目中的地位。
  萧望之经常轻视丙吉,身为御史大夫的他上书给宣帝说:“这两年年成不怎么好,可能是三公人选有不合适的。”宣帝对此很不满,派人下去问萧望之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望之也不怎么当回事,摘了帽子服了个软,心里却大不以为然。
  这件事情弄得宣帝很不爽。
  丙吉对于萧望之的轻视倒是不以为意,但是他的手下有人看不过去了。丞相司直上书宣帝说萧望之数次对待丞相傲慢无礼,而且还经常找手下人买东西完事不给够钱,他手下人为此贴了不少钱,请求将萧望之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