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荭看着朝阳僵硬的立在那许久,此时的她已经被恐惧侵占了,这比独自一人走夜路都来得实际,她不晓得朝阳的想法是什么,但从朝阳的表情来看,很绝望,很无助,很萧条,很迷茫,在她认为,朝阳离开自己,是再所难免的了……
朝阳果真不声不响的走了,张婉荭看到他象丢了魂似的,呆滞着目光离开房间,哭已经改变不了现实,张婉荭在朝阳离开后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就这么坐在新房的地板上,直到天亮……
张婉荭一周没有朝阳的消息,他找遍了朝阳可能出没的所有地方,甚至通知了朝阳的家人,可是朝阳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自从那晚以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张婉荭的灵魂陷入了深渊。无可否认,她是出于对朝阳的信任才向他坦白的,可让她没想到是,竟然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临结婚的日子还有两天,朝阳依旧没有音训,张婉荭早就请假回家,寸步不离的守侯在新房里,她在等待着朝阳的归来……
2007年9月10日,原本是朝阳与张婉荭完婚的日子,可这场婚礼却要在没有新郎的情况下进行,朝阳的父母早就得知儿子失踪的消息,已经找了将近一个月,张婉荭的父母也早都赶了来。
在张婉荭的心理并不认为朝阳是在背叛自己,相反,她觉得自己做错了,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这是上天的安排。
婚礼在张婉荭的强烈要求下进行,她已暗暗发誓,这辈子非朝阳不嫁,即便朝阳因为那件事而永远抛弃她,她也会独自守寡,她就是这么倔强的女人。
这是一场没有欢声喝彩的婚礼,朝阳的家人和张婉荭的家人只坐了一桌,主持婚礼的酒店人员全都愣头愣脑的站在周围,看到两家人愁眉不展,特别是穿着洁白婚沙的漂亮新娘还一直抹着眼泪,简直误会成这是在办丧事。
朝阳的父亲张文博看到儿媳无声的哭泣,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一向冷静沉着的他,此时却没了主张,只能任凭沉重的气氛继续蔓延。
继母蔡小兰在一个劲的哄劝儿媳,她是对这个儿媳爱不释手的。
张婉荭的父亲母亲此时呆呆的看着桌子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
在张婉荭的想法里,一直都有着一个幻想,那就是朝阳会突然出现,穿着精美的黑色礼服来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牵引她走向红地毯,此生此世呵护,爱护她,可是这种幻想正在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成泡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张婉荭多么希望能够让它停下来?可是面对现实,她无能为力……
胖墩出人意料的来到了婚礼现场,他显得很匆忙,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看到过分压抑的场面后,他稍微冷静了一下,缓缓走到张婉荭的面前。
“小红,这是朝阳让我给你捎来的信。”
张婉荭之前还漂泊在绝望的海洋中,猛的听到有人提及朝阳的名字,突然振奋精神,抬头看到胖墩的脸孔后,不禁又沉沦下来。
胖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张婉荭所受的打击,无奈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张婉荭,这是朝阳给你的信!”
“信……”张婉荭听到了胖墩的话,微张着嘴巴感觉不可思议。
片刻之后,张婉荭疯狂的抓过胖墩手中的白色信封,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拼命撕开信口,紧张而又忐忑的阅读起来…………
半个月后,张婉荭踏上了前往广西的旅程。
一身便装的张婉荭,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走上了飞机,机场有朝阳的父母和她的父母,四位老人双双依偎,他们看到了儿女的未来,看到了儿女的幸福,同时,也看到了一代年轻人,为了追逐自己的理想,不畏艰难,不畏人言,放弃美好的物质生活,投身建设祖国,服务下一代,创建未来的伟大事业当中,或许,在很多人看来,他们的做法是愚蠢的,可笑的,然而,他们所做的,却都是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
张婉荭微笑着坐在机舱的座位上,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红色的小包,那里面装着朝阳从万里之外给她邮寄过来的“宝贝”……
“亲爱的张婉荭,哦!不!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妻子了,因为等信邮到你那里,很有可能已经过了9月10号,呵呵!……”
“请原来我的贸然离开,其实我并没有责怪你,也没有想要抛弃你的打算,只不过当你把佩佩的字条拿给我时,我真的无法接受这种现实,头脑中有太多的疑问。你了解我的性格,凡事都想弄个究竟,我承认我的一意孤行,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现在已经身处广西的东兰县坡拉乡广拉村,名字很绕嘴吧?相信你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它是信上所提到的,这里真的一片狼籍,此时此刻我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里的环境,你见过咱们那边的公用厕所吧?这里的茅房,连咱们那的一半都赶不上,呵呵,只是个比喻罢了,希望老婆大人不要介意哦?”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也做了一番思想斗争,就是佩佩在信上所说的追求。以前我总认为能够快乐的生活就是潇洒的,能够和心爱的人相处便是幸福的,能够有烟抽,有酒喝就满足了,然而当我看到佩佩的留言时,忽然对这些所谓的生活全部失去了兴趣,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就好象着了魔一样,认为佩佩说的都是对的,都是真理,我没有高深的学问,也不琢磨不透什么是道德修养和素质修养,我只知道,与其让我在充满邪恶的大都市生活一年,还不如让我来到这片外表荒凉,但民心淳朴的乡村生活一辈子……”
“让我欣慰的是,在这里我又见到了佩佩,她已经跟一位名叫卢安华的德国人结了婚,这个卢安华便是卢安克的弟弟,今年跟你一样大,因为卢安克申请中国国际遭拒,迫不得已回国了,所以他的弟弟特意来到中国帮哥哥实现理想,他们生活得很幸福,这让我非常开心……”
“你知道吗?以前我谈不上对老师尊敬,也谈不上讨厌,可当我切身实际来到这里,听到那些坐在简陋教室的孩子们口中说出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时,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悲愤和冲动,我发誓,这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破旧的教室,与其说是教室,还不如把它说成是只有屋顶和几根柱子的凉棚……我本想用身上带来的钱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是这里到达市郊要走上一天的路,而且道路很难车辆行走,即便是有钱,也购买不到好的设施,哎,简直让我焦头烂额啊……”
“如今我已经当上了这里的老师,哈哈,虽然我的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我教的是美术和音乐,你知道吗?这里的孩子连国歌都不会唱,这多丢咱们中国人的脸啊?”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不过我能够想象得到,我的离开不为别的,还记得我总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要快快乐乐的活着。不过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确切的说,是在来到这里后改变的,本来我是想来这里问佩佩个究竟,可没成想,到了这里,我竟然连责问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古人云,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所看到的,是一群充满了正义之气的侠士,是一群充满了理想的壮志青年,他们屏弃繁华都市的物质生活,来到这处穷乡僻壤,为了祖国的下一代,为了普及国人文化,毫无怨言的投奔了基础教育的行列中来,在这里,所有人都没对艰苦的环境抱怨,所有人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起初我还不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微笑,那微笑的背后是什么所驱使,不过现在我明白了,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满足,是一种付出后,获得的收获。我并不认为自己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的举动有多伟大,正象佩佩跟我说过的一样。相反我会觉得自己在这里才能找到真正的快乐,那是在大城市里所没有的一种享受,纯洁,宁静,安详,平和……”
“恩,给你写这封信,其实我也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毕竟我不能连累你,现在的我是倾心寡欲了,想必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吧?谁知道呢?也可能哪天碰上什么恶劣的气候突然病死了,这里该死的医疗设施简直太差了,前两天就有一个儿童因为感冒没来得急治疗死掉了,当时我的心都碎了……哎,这里的条件实在太差了……不好意思,话题又扯远了……”
“下面我想真心的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我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些卤莽,但是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另做打算,如果你仍然爱我,甘心抛弃都市的荣华富贵,那么就可以只身前来跟我共同走完这辈子,如果你仍对现实生活有所留恋,那我也不勉强你,再过几年,或许会碰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到时候嫁给她,生一大堆小宝宝,做个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哦?这里的漂亮妹子有好多,我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已经认识好几个了,哈哈……”
“我想,让你跟我一样突然背井离乡,投奔支教的行列中有点不现实,我给你半年时间考虑吧!如果你来了,那么咱们就在广拉村举行一场隆重的婚礼,这里的婚礼很神圣的,相信你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呵呵。在这半年时间里,我会为你守身如玉,这点你应该相信我,因为咱们相处这半年多,我连摸都没摸过你,就只亲过你的嘴吧?哈哈,如今象我这么规矩的男生可是极其少见的哦……”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给孩子们上课了。记得哦?我可是要在这里等你半年的哦?”
——2007年9月1日王朝阳笔
张婉荭在飞机上,仔细阅读着朝阳用铅笔写下的字迹,嘟着小嘴,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娇声喊道。“该死的王朝阳,想抛弃我,没门,你就在广拉村等着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