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原书卷二十八(名儒)页五上。
李生光
李先生讳生光,字闇章;山西绦州人。未冠,为诸生。闻辛聘君(复元)倡学河汾,遂往受业;质疑问难无虚日。生平笃于躬行,事亲至孝;聘君深重之。甲申之变,先生北向痛哭,楚其青衿,自号“汾曲逸民”。构草堂,日夕燕处其中,读书自得。诸弟子罗列其下,谈经课艺外,训以二南大义、程朱微言,所成就者众。着有“儒教辨正”、“崇正黜邪编”,凡万余言;卫道之力甚勇。又着“正气犹存”、“西山阁笔”、“友于集”诸书,皆直写胸臆,以浅近语寓觉世牖民之意。其处子吟曰:‘东邻有处子,夙明列女篇;字人尚未嫁,而乃失所天。痛兹生命薄,守贞期自全;毁容绝膏沐,矢志穷益坚。爱人贵以德,姑姊莫相怜;侃辞谢媒妁,何用日諓諓’!是可以见先生之志矣。
同州党先生成,字宪公,号冰壑。其学以朱子为宗,以明理去私为本。生平不求人知,人即知而乐道之,终非其志也。州守前后表宅里,士大夫公举纯孝、举实学,州守贳其租庸;先生皆若罔闻知。魏敏果公屡遗书商学业、说士品,太守袁公礼币式闾敦请开讲,范彪西先生曾扬之于观察张公、郡守梁公;先生闻之,皆逊谢,意甚不怿。时以古狷者推之。其辨朱、陆异同,谓‘论者多以陆为“尊德性”、朱为“道问学”,此言殊未然。盖朱子之“道问学”,实以“尊德性”也。陆氏则自锢其德性矣,何尊之可云!陆子尝曰:“不求本根,驰心外物”;理岂在于外乎?此告子义之学也。朱子曰:“本心物理,原无内外”;以外物为外者,是告子义外之学也。即此数语,可以见二家之异同矣。若粗论其同,二家皆欲扶世教,皆欲崇天理、去私欲;其秉心似无大异者。而实究其学宗,则博文约礼者,孔、颜之家法,屡见于“论语”;朱子得其正矣。陆氏乃言“”六经“皆我注脚”,又言“不识一字,管取堂堂作大丈夫”;岂不偏哉’!先生之语气和平而辩论精当,类如此。
又陶先生世征字视庵,亦绦州人;与李闇章、党冰壑两先生同学。平生愿学孔子;尝言一部“论语”皆神命脉之所存。久之,觉夫子之真面目跃然欲出,恍若亲承提命者然;可谓极羹墙之慕矣。
--见原书卷二十九(名儒)页一上。
朱用纯
朱先生用纯,字致一;江苏昆山人。父集璜,明季诸生,贡太学。大兵下江东,城陷,不屈死。
先生慕王裒攀柏之义,自号曰柏庐。隐居味道,以诸生老其学;确守程、朱“知行”并进,而一以“主敬”为程。长洲徐昭法与先生友,屡以书问学,辨析甚至。居平精神纯谧,动止有常。晨起谒家庙,退即庄诵“孝经”;数手书其文教学者。置义田,修墓祭。友爱诸弟,白首无间。遇事变,崭然不挠;自言看得天理熟,当机立应,如离弦之矢;更不疑义、更不矜张,行所无事。
康熙十七年,或欲以鸿博荐,固辞乃免。其后有司欲举为乡饮宾,亦弗应。有来学者,必先授以“小学近思录”,继进之以“四子书”。每岁孟春,率诸弟子行释奠先师礼;礼毕,讲“四子书”。进止肃恭,诚意激发,兴起者甚众。已又患学者空言无实得,复作“辍讲语”,反躬自责,言尤痛切。其论学,未尝争持异同;曰:‘知所当知、行所当行可矣,他非所暇也’。
二十年,卒;七十有二。前歾之三日,设先人位,强起拜于堂;曰:‘吾可告无罪于先人矣’!顾弟子曰:‘学问在性命、事业在忠孝,勉之哉’!有“愧讷集”及“大学中庸讲义”行于世。所着“治家格言”,尤脍炙人口云。
同时有顾滋畇者,名培;无锡人也。少善病,母忧其不寿,命习长生家言;颇得导引术。
年二十五,从宜兴汤先生之锜问业,始幡然有志于学。汤先生歾,有弟子曰金敞,先生筑其学山居以延敞,昕夕讲习;遵高子静坐法,以整齐严肃为入德之方,默识未发之中。久之,遂笃信“性善”之旨;动静语默,无非学矣。晚岁,四方来学者益众。春秋大会山居,行复七旧规;有请益者,教以默识未大原实体诸伦物。七日期毕,释奠于先师,习礼歌诗;岁以为常。张清恪抚吴时,诣东林讲学,颇疑静坐之说;先生往复千言,畅高子之旨。其言甚辨,清恪不能难也。
年七十有九,卒。
又,潘先生天成,字锡畴,号铁庐;溧阳人。寄食桐城,为安庆府学生。
幼,与父母避仇相失。年十五,乞食寻亲,往来徽、宁万山中,行且哭。每至一村,持(鼓上兆下)大呼,作乡语,观者辄笑。至江西界,母金氏闻声,自巷中出;遂相持哭。迎父母归,佣贩以养,备极艰苦。亦从汤先生之锜游,称高座弟子;亦请业于梅征君文鼎,遂为绩学之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