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树林的树枝树叶上留有一些鸡毛,那些鸡在月光和月光照衬出的树影间呆立着,摔那么高,竟没有一只睁开眼睛,没有一只醒过来,也没有一只受伤……一到树林里,两人顿时感到一股阴冷之气,抬头望月,在树梢树叶间的那颗圆月被一层层翻腾不止的雾气围住了,月亮变得苍白,那雾气却是惨白着脸。
“这树林怪凉的,明明没看到一处坟堆,却给人深夜走到了墓地的阴森感。”罗扬低声说,他有些紧张,周围的树,从叶到茎全是银白,模样又长得极不规范,透着怪异。
“别自己吓自己。那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你喊一喊吧。”
“喊?这时候可不能喊。”
两人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忽而一个转身,看到的还是银白树和打盹的鸡。
“修月,这个偷鸡贼绝对不是人。”
“我听说古代有些催眠大师能催眠大牛,让大牛认为自己是一只小鸟,从而像小鸟一样飞起来。”
“那是吹牛……肯定使了妖法,睡着的鸡才能飞这么远。”
一阵阴风刮过,整片银树林摇晃起来,发生怪异的响声,那声音听来像一群鬼在暗处阴阴地笑着。两人背靠着背,手里紧握着激光枪……那群鸡,突然撒腿奔跑起来,它们方向不一,却是一致在远离两人,一会就跑得没影了。
“三十万不见了,为什么我们不追呀。”
“怎么追,它们跑向了四面八方。注意,直觉告诉我,偷鸡贼就要现面了。”
“你都在哆嗦,这会的直觉还灵验吗?还可信吗?”
“谁在哆嗦?谁怕谁呀,抓贼的会怕了做贼的?”
修月不高兴地靠了罗扬一下,又说:“喊吧,不喊真以为我们害怕了。”
罗扬定了定神,大声说:“偷鸡的,是妖是怪出来抖一抖,遛一遛,藏着掖着,算什么。”
忽然,一道白影从罗扬眼前的两棵银树间一闪而过,罗扬喊道:“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修月没有转身,紧跟着,她也看到一道白影从面前闪过,她唆地一枪,把那白影藏身的歪脖子银树射了一个洞,却不见白影。她嘀咕道:“眼花了?幻象了?见鬼了。”
银树林里的树,在她那一枪后,嘎然而止。
“修月,你打中它了?”
“没有。”
“那为什么这些树不摇晃了?”
“风停了。”
“噢,风是停了。”
此时的银树林寂静极了,两人能清楚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云雾将月亮包得更紧了,月亮变得隐隐约约,像是在雾气蒙蒙的水中似地。
“月亮变形了,像一张起了折叠的饼。”
“那是光折射,这当头你还有心情看月亮?”
“他不出来,我无所事事……”
“你告诉他,再等三分钟他还不出来,我们就不陪他玩了。”
“怎么又是要我叫。”
“因为你的声音里充满了阳刚,快叫吧。”
“想想也是。”罗扬明知修月说的是玩笑话,心里还是非常受用,他清了清嗓子,喊道:“树林的贼,你们听着,你们还有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以后,我们就拜拜了。”
“你为什么用你们?你觉得贼很多吗?”
“你看到了一个,我也看到了一个白影,这里藏着的是个盗贼团伙,我最倒霉,三十万呀。”
三分钟过去了,罗扬不甘心地说:“再给他们几分钟吧。”
“还给?还在这里傻耗着,那些鸡的毛都被他们拔光了。”说完,修月手里抓了一副视听,罗扬看见了,心知她这是要通过那些飞针找鸡和偷鸡贼,他小声说:“修月,那贼正在暗处看着呢。”修月秀目灵转,明白了罗扬的意思,亦小声说:“先离开这片林子。”随后,她将视听收了起来,深呼吸了一下,喊道:“小毛贼,最后的机会,你出来还是不出来?”
喊声刚落,一道白影,一个忽闪侵到了她的面前,未及看清白影形貌,那白影呼呼攻出了两招,修月反应快,娇叱一声,身影一晃,避开了攻击,她抬手一枪,却是打了个空。
“罗扬当心。”修月叫道。
见偷袭修月不成,白影反应奇快地向着罗扬身上攻去。罗扬不比修月,在武技修养上他本来就差,稍显迟钝,白影那两招击中了他的后背,他转过身来,那白影却已闪到他的另一边,不依不饶地对他进行了雨点般的攻击。罗扬身上的百变几下就被击破了,罗扬笨手笨脚地,毫无章法目标地东突西挡,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白影在罗扬身前身后闪来闪去,几个眨眼,罗扬身上的百变就被他弄得不成样子,一身狼狈了。
修月着急,又不好放枪,中间出手帮忙,白影没打着,差点挨了罗扬的乱拳乱踢。她急了,叫道:“有本事跟我打,欺负一个业余选手算个……屁。”
“嘘——嘘——嘘——“白影发出喝倒彩一般的嘘声,他跳到了不远处一棵树边,修月这才看清白影的样子,它三分像人七分象鬼,一对白森森闪着凌厉寒光的爪子分外惹眼。
“罗扬,睁开眼睛,哪有这样打架的。”
罗扬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树边的白影,他指着那白影说:“太快了,是鬼魅吧。”
修月跺脚急道:“气死我了,打输了,还拍对手马屁。”
罗扬看到了身上衣裳破烂不堪,一些布条狼狈地垂挂着,他说:“这位鬼魅兄弟还算留情的,没让我光腚子,没让我露档。”
修月对着那鬼影说:“我们来打一场。喂,不是为了和你打一场,我早开枪了。”
罗扬轻声说:“修月算了,你要是成了我这个样子,那就不好了。”
“嘘——嘘——,我们不用打,小妹妹,百招之后你必然会落败在我手下,说句老实话,这位笨手兄和我打下去,一百招之后,说不准还能打中我。”鬼影尖声说。
“你很聪明,一边吹捧你的手下败将,一边贬低你的强劲对手。”罗扬自嘲地拍了拍手掌。
“我们就打一百招,罗扬你做裁判。”
“小妹妹,一百招之内,你难保不中我的招,你细皮嫩肉的,恐怕经不起鬼爪子几抓。这位笨手兄就不同了,他败在外相,我抓破的是他的衣裳,却伤不到他本身,百招之后,被他打中,我会不会受伤?我完全没有把握。”
“别叫我小妹妹,谁是你小妹妹了。”修月看了看罗扬,见他那些露肉处确实没有抓伤的痕迹,她乱了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心里想着,百变保护不了自己,这架胜算不大。嘴上却仍不服输,说:”鬼爪子,打又不打,走又不走,到底想做什么?“
“打不下去了,我不想给笨手兄继续挠痒,和你打,又担心笨手兄在旁偷袭。”
“笨手兄是不会偷袭的,但笨手兄郁闷了这么久,非常想给你来一梭子。”罗扬抬手一枪,白影一闪躲过了。
修月抬手,唆唆唆,连射了三道激光,都没打中。两人不肯罢休,乱射起来。
白影边躲边鬼叫着说:“刚才我至少可以打掉笨手兄手上的唆子,你们这叫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哈哈。”
两人停止了射击,白影扭了扭身子,落到了实地,说:“你们就是恩将仇报,不识好歹。枉我主人为解你们苦难,在此山守护了一千二百年。”
“你主人?鬼爪子你不过是一个鬼仆呀。”修月说。
“没错,主人命令阻止你们,不可伤及你们性命,除非你们强行想逃出这林子。鬼爪子刚才停手就是想好心相劝你们。”
“劝我们不要去找那些丢失的鸡?我说爪子兄,你们鬼不是怕鸡血吗?偷了那些鸡你敢吃吗?”罗扬笑着问道。
“鬼爪子是主人赠名,我本是这山间一精魄野魂,主人助我成形,授我鬼爪神功。”
“鬼爪神功,哈哈,抓破衣服的勾当耗子也会。”修月嘲笑道,她内心明白,这鬼爪子连百变都能抓破,自然是凌厉的。
白影右手一挥,身旁一株粗壮的白树应声倒地,那留在地上的桩头,斜斜地,像被一刀斜砍过的一截白萝卜。
“抖什么威风。”修月给了白影一枪,又没打中。
“爪子兄,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们不拿回那些鸡是绝对不肯罢休的。你已站到了明处,还对我们动过手,也不过如此吗,你听好,你的劝告失败了,要打,你尽管再来,我刚才想到一招,正想试试。”罗扬说完,活动了两下身子。
“你们这是执迷不悟呀,不知鸡会将你们引向毁灭吗?一千二百年前的惨痛,你们忘记了吗?人类呀……”白影摇着头说:“我一生说过的话也没有今天说的多,不想浪费口水了,想走出这片白玉林,除非你们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说翻脸还真翻脸了。”修月说。
“一千二百年前怎么了?爪子兄,你要拼死阻止我们去找回那些鸡?你的主人是不是一只黄鼠狼精,或是一只狐狸精,不吃鸡她就活不下去吗?”罗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