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黄焕妹手里的枪响了,第三个鬼子兵立即摔倒在泥坑中,朝见他的主子上帝去啦!
  从此,“黄焕妹单身赤手斗番鬼,俘虏缴枪带电船”的美谈,就传遍了虹城一带地方。红姑娘的英名也散布在老百姓当中,一直流传至今。
  这个故事那么富有传奇意味而又自然可信,简直使刘九妹听迷了,她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聚精会神。只见她两眼圆睁,紧盯添叔的嘴巴,双拳紧攥,手掌心都沁出了汗珠。当她听到鬼子兵追上黄焕妹眼看就要抓住她的关键时刻,一颗心差不多提到了喉咙口;后来听到黄焕妹缴械押俘虏的开心处,又不禁卷袖子,恨不得上前去帮一摁。她的心完全被故事中的英雄事迹吸引住了。红姑娘又成了她新的心目中的英雄。
  故事讲完已经是三星西斜的深夜了。九妹还在反反复复地问个不休:“黄焕妹到底是哪个村人呀?”“她到底在哪里抓到鬼子的?”“她家里还有什么人?”直到她自己在阿月家睡熟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念叨叨:“红姑娘……好……打番鬼好!红姑娘……我一定要学她,告诉阿哥……让他……”
  第二天,九妹一下班就盼着阿哥回来,可一直到吃完晚饭好久,这才见国权回来向母亲报告消息。国权说,阿基哥已经扒艇回来,在添叔家吃过饭了,因为南边胡家堡的洪带哥、岑均哥来了,便和他们去村头大榕树下一齐谈论打拳练武的事去啦。
  国权今年已经十五岁,因为父亲早死,母亲又改了嫁,一只一个亲人,所以爷爷林伯格外疼他,总把他当做小小孩那样看待。
  当年父亲被凶残的乡勇们拷打至死的时候,他刚十岁出头,只记得父亲临死的凄惨景象,后来阿妈就不见了,从此就跟着老爷爷过活。爷爷的脾性影响着他,使他逐渐养成一种豪侠任性的品性,对什么事都不加思索,好打抱不平。
  他和九妹家很熟,做什么事都喜欢和阿基、明仔在一起,因为在他的心里,九妹家的仇和自己家的仇联在一起,都是那些有钱人,财主佬,当官做老爷的人害的。有一次他和阿基谈起他父亲械斗伤重至死的事,立即拍了拍胸脯说:“一定要报这个仇,出这口气!我爹也讲过,你阿爸救过他哩!有什么事用得着我,你就说一声!”国权咬牙切齿地说,“往后要是见到胡家的人,我绝不放过他们!”
  自从洪带前来传授武艺,国权总是不错过机会紧盯着看,他认为这是报仇雪耻用得着的。九妹也是一个最热心的观众,她也总在那里仔细揣摩,心领神会。
  现在,国权跟九妹的母亲刚一说完话,便拉了九妹和明仔就走,直奔村头。
  村头有棵老榕树,气根重悬,古藤纠缠,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树前一片小草坪是村里人晒渔具、晒谷的场所,也是年青人嬉戏的地方。刘芜宇他们常常夜晚在这里乘凉,到了晴朗的清晨就在这里打拳踢脚,练一些防身武艺。南乡的洪带原来作过大江外洋船上的水手,岑均是乡里的铁匠,两个人都有一身力气和功夫。洪带的功夫是在北方访师求友得来的,长于刀枪;岑均的功夫是南派祖传下来的,重在拳腿。前一年过元宵灯节舞狮子的时候,刘芜宇在虹城街上和他们相识,后来结成了好友。其中说起来还有一番不平常的经过。
  虹城一带,过灯节兴舞狮子,各个有势力的堂口、乡局、厂商,都组织一班舞狮队借以显示自己的财势声威。也有些老百姓、贫穷人图热闹,自己组班舞狮的,不过为数很少。这年因为洪带刚回乡,图个新鲜热闹,就和岑均、陈海他们几个朋友组了个班,自己做了个狮子头,一直舞到虹城街上来。
  那天正是春节后娱乐活动的最高潮,街上人山人海,争先恐后,抢着赶来看灯会,热闹非凡。洪带他们的狮子虽是红狮,装潢得并不华丽,但技术很高,他们把北方舞狮的一些特点运用过来,使传统的狮子动作更加灵敏舒展,富有气派,突破了以往的老套。因此沿街吸引了不少人。大家不断喝彩,奔走相告。人越聚越多,最后竟把大街拦断了。
  洪带他们得到大家称赞,舞得越发起劲。洪带的绣球更似长了翅膀,旋转如飞,同时,岑均他们舞的狮子紧跟绣球,往前跃进。一会是“钻圈儿”,一会是“越沟”,最后,干脆在人群前面打起翻滚来。
  正在这时,旁边横街里又传来鼓乐声,只见一个黄狮队舞将过来,那是风云乡乡局长、刘氏宗族族长建德堂刘树楷的狮子队。这刘树楷在西乡是一霸,在县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灯节舞狮子,年年抢头牌。现在看这里人多便有意挤过来夺利市。
  这虹城地方的风俗,舞狮分红狮和黄狮两种,黄狮压红狮一头,凡是红狮见黄狮到来,必须让路让场,沿途排彩利市,也都是黄狮所得,因黄狮往往有豪强官绅作后台,一般人不敢对抗,一见黄狮到来,只得退避一边。
  可这、回却有所不同,一则因为岑均他们东跳西跳,没有注意;二则陈海他们正擂打在兴头上,没有马上把场子让出来;三则洪带初回来,不懂这一陋习,他实在没有把这黄狮子放在眼里,只道各舞各的,看谁能把观众吸引住,他们认为这是个比赛显艺的好机会。
  因此,这只红狮不仅没有让路,反而舞得更欢。这可把黄狮班气疯了。他们的技艺本来不济,只是恃势逞能,现在见舞狮夺不过观众来,不禁老羞成怒,把充当护卫的乡勇派了过来,准备大打出手。
  这情况洪带他们并未料到,但人群中围观舞狮的刘芜宇却注意到了;因为乡勇大部分又兼刘氏宗祠的看更佬和刘树楷的保镖,刘芜宇吃过他们的亏。
  眼看洪带他们会遭到欺负,心中不禁激起一股怒火,但忍住了没有发作;直到乡勇在狮子和打鼓佬背后高高举起了枪,这才大吼一声,纵身一跳,执住那个为首的下砸的枪托。
  刘芜宇这一声吼,吓愣了乡勇,也惊醒了洪带他们。红狮队的人见乡勇如此飞扬跋扈、仗势欺人,都就近寻找武器来抵抗,有用鼓槌的,有用绣球柱棍的,有用竹竿的,有用砖头瓦砾的,狠狠地把他们教训了一顿。这批乡勇,又都是些只知鱼肉乡民的大烟鬼,哪里能抵挡得住洪带他们还击?一旁的观众又在那里呐喊助威,直打得这帮乡勇抱头鼠窜。
  这次事件发生后,由于洪带、岑均他们武艺高强,乡勇没敢来找刘芜宇的麻烦,倒是刘芜宇和洪带他们因此常来常往,结成了好友。
  刘芜宇一心想着为父报仇,从此便跟着他们练习武艺。
  这阵,大椿树前,远远近近好些人在围观晒谷场上的人练武,其中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特别是几个年轻力壮、朝气蓬勃的庄稼汉,看得入了迷。
  人圈中有个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手执一把短短的铁棍,在草坪上翻腾跳跃,他就是刘芜宇的武术师傅洪带。只见洪带一抖胳膊,把那根短棍舞弄起来,顿时,一条白光长练,闪闪的上下飞舞;接着,一个抖动,当空一挥,又成了一根长棒在草坪上横扫竖劈;飞舞时,恰似银蛇掩罩全身,劈斩时又似利剑钢刀。猛地“扑通”一声,那条银光闪闪的长练倏忽不见,只有洪带岿然屹立,脸不红,气不喘,手上还是那根短短的铁棍。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洪带的武功,真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什么流星锤、三节棍、九节鞭之类,都是他拿手的武器。在兵器中又分软硬两种,软兵器和硬兵器不同,功夫特难,使不好会反伤着自己,练好了却比硬兵器的威力还大;因为它可长可短,灵活自如。防守时可以缠住硬兵器无法近身,进攻时可以突如其来,使对方猝不及防,兼有长短两种兵器的优点。
  接着是岑均练习拳术。只见他来到圈中,猛一站定,稳如泰山,接着就前前后后地踢打起来。一会儿是双龙出海,一会儿是猛虎归山;这一个是金鸡独立,那一个是双龙抢珠。他打的是南派拳,注重手法和内功。他的拳腾跃少,弹腿也少,多凭一双手来劈、盖、盘、鞭、抛、抄、插、冲,看起来确实得心应手,前后贯通。
  这种拳法,跟对方交手时不用横拦竖挡,重要的是顺着对方的气势,把它引向一旁,所谓“以四两敌千斤”就是这个意思。岑均的“内功”非常好,他劈掌可以连断三块砖,最厉害的是他可以把下面的砖头劈碎而上面的砖却还完好无缺。现在,只见他练着练着,猛然一个弓步,千子手向前劈去,随即,前面的那条小孩手腕粗的榕树气根,“咔哧”一声断成了两截。
  岑均还没有收回手,刘芜宇就带头鼓起掌来。一帮打工种田的青年观众,这才如梦初醒。只听得一片鼓掌欢呼:“哇!再练一手!再练一手!”
  青年们大声喊叫,掌声雷动。其中数刘芜宇的手拍得最响。
  洪带和岑均都笑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岑均高声嚷道:“哎!下面该阿基啦!”
  刘芜宇怕热闹人多,更不愿在老人面前演练,可一时又推却不得。添叔走过来对他说:“怎么了?阿基!在自己村里还保密?看不起种田人怎么的?”
  刘芜宇明白添叔用的是激将法,这时也身不由己了。只好脱了上衣,作起准备。他没有学洪带那样带上武器,因为他认为练武重在防身,就是反攻也不一定非有随身武器不可,所以一开头便看中了徒手拳术。当他跟岑均学习南派拳时,却又化入了洪带的北派基本功,这就使他的拳与岑均不同,别具风格。
  刘芜宇光着肩膊,稳稳站定,随即一个起式拉开了架子。他时而如老树盘根,时而象青松挺立,时而如猛虎下山,时而象云燕凌空。那结实的肌肉,一块块随着动作在全身各处起伏不定,那黑黝黝的皮肤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整个身体挺立着时就象一座小铁塔屹立山巅。和他的性格一样,全部动作沉稳刚毅。在每个关键时刻,他又表现得十分敏捷矫健,当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这一动作的来龙去脉时,他已经恢复了原先沉稳站立的姿势。这完全是刘芜宇的创造,南北两派拳术结合的产物。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防守要稳而柔,保护自己能持久;进攻要快而狠,打击敌人才有力,使得敌人无从还手。
  洪带、岑均看着这个好友兼徒弟的新路数,越看越赞赏。九妹跳到阿基面前,缠着他说:“哥哥,你什么时候学到这手好功夫呢?快教教我!”
  “教你?几时见过女孩子打功夫的?”刘芜宇并没有把妹妹的要求当一回事。
  “想当花木兰啦!”洪带笑着说。
  “不!”九妹表示不能同意。却坚定地说,“我要做红姑娘,不做花木兰!”不管刘芜宇愿意不愿意,整个夏秋,每逢刘芜宇跟洪带、岑均练武的时候,九妹是逢场必到的,她怀着整治番鬼和巡巷坏蛋的念头,又把希望寄托在一身武艺上面。时间象流水般逝去,转瞬到了一九一九年六月。这一天,丝场里凝滞的空气突然发生了变化,就象有块石头投进了一汪死水,一圈圈扩大开来。首先是运茧女工,接着是每一角落,直到整个车间,大家都在悄声计议——说是省城来了一批学生仔在镇上闹事。他们手执小旗,大声叫嚷,到处搜查东洋货,有的学生仔还站在凳子上大声讲演,说什么:日本鬼子喝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甚至喊着说:我们不能做亡国奴,四万万同胞要猛醒,要猛醒!要取消“二十一条”!九妹对于生活中的每个变化都很敏感,她不只是好奇,而且有一种要求大变的渴望,所以她一听说有新鲜事就刨根究底。今天她更急于了解这些学生仔到底要干什么。
  只等下班汽笛刚一拉响,她就拉着阿月冲出丝厂大门。当她们跑到龙家祠堂前面的广场时,挤满在那里的人群,真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当中到底是什么呢?她们人小,看不见,便向人缝里钻,一直钻到了最前面。一幅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在她们面前:广场当中堆满了东洋货:搪瓷盆、搪瓷口盅、洋伞、花洋布、洋汗衫、毛巾、玩具、海货等等,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千奇百怪的东西。,不少学生模样的青年人,正在架起柴草,准备放火焚烧。“为什么要烧呢?”正当她们心中发生疑问时,一个年轻人已经划着了火柴,向柴草上一扔,立即燃起一片熊熊大火。
  四胡的人都拍手叫起好来:“好,好!烧得好!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卖东洋货!还敢不敢再当卖国贼!中国人绝不当亡国奴!”
  灼亮的火光把人们的面孔映照得通红。火焰象潮水般翻滚,顷刻之间吞没了这堆东洋杂货。掌声一阵又一阵。虽说刘九妹她们一时还没有完全闹清楚,但却觉得这个青年说得对:中国人绝不能当亡国奴,中国人绝对不能当亡国奴!因此都情不自禁地使劲拍起手来。
  刘九妹随即想起曾听人说过,日本仔想灭亡我们中国,要让中国人给他们当奴隶。
  这时,在人群中,一个青年学生站在板凳上挥动手臂,大声疾呼地当众讲演起来。他慷慨激昂,嗓音都嘶哑了:“青年把高丽人亡国后的生活描述得淋漓尽致,“高丽人现在不许几个人聚在一起谈心,只许几家人合用一把切菜刀,好悲惨啊!”他说得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气愤填膺,满腔仇恨。
  这个青年学生接着又说:“我们要外争国权,内惩国贼!不承认巴黎和会。誓死收回青岛。帝国主义梦想瓜分我们中国,把中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军阀勾结他们。我们要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卖国贼!”他的声音越讲越响亮,响彻广场,“日本仔得寸进尺,野心不死。我们要对日经济绝交,抵制日货!同胞们!猛醒,猛醒!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卖国贼!”
  刘九妹的心里象立即燃烧起一团火,直冲脑门。这个青年学生,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也不过十九、二十岁罢,但知道的事情竟这么多!他要大家猛醒,不当亡国奴,他真爱国啊!他满脸淌着汗水,头上浓黑微卷的短发,脑前的一摄已经粘在额头上。衣服被汗浸得湿透,汗流满面也顾不得揩拭。由于激动,他那张白净的长脸涨得通红。当他讲到亡国奴的凄惨生活时,眼眶里竟饱含了眼泪。他边说边挥动胳膊,表示自己无限的愤慨和仇恨。他不象别的学生那样手臂纤细,挥动起来显得格外有力。
  这个学生的身后,又走出一些同学,其中还有白衫黑裙的女学生,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叠传单向胡围的入散发。刘九妹挤过去很想拿到一张,圆家好找人讲给她听,可是还没等她赶上去,早就被别人抢光了。
  这时,那个讲演的青年跳下凳子,用袖口擦了擦汗,换了个地方,又讲了起来。
  “同胞们!现在是我们中国的存亡之秋,军阀、卖国贼勾结了帝国主义要出卖我们国家,我们如果不奋起,不抵抗,我们就要当亡国奴!”
  刘九妹对这些学生满腔敬佩,特别是这个讲演的,最使她佩服。因为她看见其他两个学生劝他休息一下,递给他面包要他吃了再讲时,他不肯稍放弃一丁点的宣传时间,竟挥挥手拒绝了。
  “真是个好人啊!”刘九妹不禁脱口而出,一面拉了拉阿月的衣角,轻轻地说,“不能让番鬼在我们中国横行霸道。可不能当亡国奴啊!”
  “番鬼就是坏,欺压我们中国人。番鬼没有一个好的。”阿月气得撅起了小嘴。
  “是呀!番鬼跟东家巡巷一样,坏透啦!”九妹完全同意阿月的话,继而又一想,觉得又有点不完全对。“番鬼也不全都是一样。”她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怎么不全都一样?”阿月立即质问九妹。
  “洋人中也有好的。”
  “有什么好的?没有!就是没有!”
  “有!”“没有!”“有!”
  两个小女孩不顾胡围人们的注意,当场竞争论起来。还是九妹警觉,拽了阿月一把,把她拉出人群。但是辩论并没有结束,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为了证实自己讲得对,阿月说:“有一次我上街,看见一个番鬼指手划脚,横冲直撞。举起哭丧棒就打人。我还听我爹说,他亲眼看见一个番鬼坐黄包车不给钱,拉车的向他讨,他就一脚把他踢倒在地,踢得他爬都爬不起来,还大日大口地吐血哩!你还说番鬼好?”
  九妹见掰月说得有根有据,不由得不信服。她自己也受过番鬼的欺负。但是也确实有过一次,她亲眼看到过一个好的番鬼,便对阿月说:
  “那是四年前的事啦!我阿哥带我上过一趟省城。那一天,我们的小艇正扒到自鹅潭,恰好迎面碰上一条番鬼兵船。你是知道的,那里的水好深嗽!当时正停了不少番鬼大火轮,我们就顺着火轮绕道扒过去。偏偏迎头又碰上了那只番鬼大兵船横冲直撞地朝向我们开过来,我们的小艇来不及避开,一下子就给撞翻了。”
  “撞翻了?哇!”阿月禁不住叫出声来。
  “可不是!不过我们的小艇马上就被救起来啦。”
  “都被救起来了?”来不及喘口气,阿月又紧接着追问下去:“一个人也没有受淹?”
  九妹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这是因为旁边船上一个番鬼,纵身跳到海里,是他把我们救了起来的。”
  这件事九妹虽说以往也曾对阿月讲过,但却没有象今天这么详细。由于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即使现在,都还历历在目,好象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她还记得:当时大家都在忙着扒艇躲大兵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掉到海里去了,独有那火轮上的这个番鬼看到了便马上纵身跳到水里打救。要是救晚了,九妹她们准是没有命啦!
  九妹的这一段讲述,叫阿月一时也闹不明白:难道番鬼当中也有好人吗?她们不再吵嚷,不再争论了,似乎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就这样,她们边谈边议,一边走着一边想,不觉已经来到龙家祠堂大镬耳屋前,抬起头来一看,只见整个照壁墙上刷写了八个大字,每个字都有一人高。九妹她们不识字,只听得旁边一个青年店员大声念道:“卧薪尝胆,誓雪国耻!”
  九妹弄不清楚标语的意思,但心里却又好象十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