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达,或热情:一部家族史》是一位耄耋之年的俄裔哲学教授对早年一段恋情的回忆,其中堆积着大量文学艺术、哲学、科学方面的知识,混杂着法、德、俄、荷数种语言,是一部知识密集型小说。《瞧那些小丑》则是作者对自己一生创作的戏谑性总结。
纳博科夫有时会以其晦涩和掉书袋而为人诟病,但他的作品超越简单的悲喜剧形式而趋向复杂的讽喻,将往昔与现实,梦幻和事实,诗歌和散文,浪漫的激情与精确的写实巧妙地溶为一体,是无可争议的具有创造气质的艺术家。他一直认为“好小说都是好神话”,文学不必复制现实,因为现实很难确定:“分明你们坐在这里,却可能只是我的幻觉;而我也许只是你的一①个恶梦。”真实只存在于虚构之中,只有神话能使人对现实有所领悟,因为它所提供的是一种更高级的现实。
5.灿烂的紫色——黑人文学①《洛丽塔》,于晓丹译江苏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
黑人占美国人口的十分之一,他们是美国各民族中唯一从境外贩卖而来的,从奴隶到法律上的自由人,再到实际社会生活中的平等一员,黑人经历了荆棘丛生、崎岖凶险的道路。废除蓄奴制,反对隔离法,甘地式非暴力抵抗,小石城血案,黑豹党叱咤风云,马丁·路德·金遇害,这些事件已成为美国历史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当初的Negro,今日的“非洲美国人”在争取平等权利、维护民族尊严的同时,也显示了他们非凡的文学天赋,有一批人已经进入美国一流作家的行列。比如拉尔夫·埃利森(1914~),詹姆斯·亚瑟·鲍德温(1924~)和托妮·莫里斯(1931~)。
埃利森只写过一部小说《看不见的人》(1952),但这部小说精湛的技巧和它对世界景象的权威性描写却使它赢得了极高的声誉,至80年代,它已被公认为现代美国文学的经典作品。
小说主人公是个没有给出姓名的年轻黑人,他一开始就自我介绍是个“隐身人”(看不见的人),然后以详尽的叙述展示他的人生历程。隐身人本是个规矩的青年,由于作了题为“谦恭是进步的根本”的演讲而获得上大学的机会,却因为带校董参观黑人区而被校长逐出校门。他流浪到北方,见到一对黑人夫妇受辱,激于义愤发表了一通演讲,被“兄弟会”的革命者看中,受雇做了职业演说家,他很快发现这些革命者心术不正,接着是纽约街头狂暴的种族骚乱,在一群白人暴徒的追击下,他终于彻底幻灭,弃绝尘世生活,躲进地下室,成了“隐身人”。
隐身人作过种种努力,都为的是能被社会“看见”,但终于发现这是徒劳的,也是无意义的。他已不屑于与这个社会为伍,于是将自己沉没到地下世界,在那里安上1369只灯泡,让它大放光明。他将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并在这里获得生存自由。
埃利森的叙事才能突出表现出詹姆斯所注重的那一点:把人类世界的直接印象表现出来。嬉皮士泼辣的言谈、民族主义分子歇斯底里的煽动,哈莱姆区喧嚣的市声,看破红尘者脸上冰冷的嘲讽,黑人社会的人情世态等等,都写得极准确而有力,使读者恍若置身于黑人经验的全部具体实际中。
鲍德温的作品体裁多样,数量巨大,超过以前所有黑人作家,散文和小说都有很高声誉。散文集有《土生子札记》(1955)、《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1961)、《下一次将是烈火》(1963)、《他的名字在街上也不留存》
(1972)和《魔鬼找到工作》(1976)等。其中描写个人经历和感受,表现黑人苦难生活和愤怒情绪的篇章最能打动人心。1962年底,《下一次将是烈火》中的重头文章“来自我脑中某处的信”发表后,在美国社会各阶层引起强烈反响。鲍德温在文中痛陈黑人的苦难与愤懑,指出,假如美国还有救的话,那么拯救者即是美国黑人;假如美国社会依旧将黑人置于屈辱的地位,那么黑人公开宣告:下一次将是烈火。
《到高山上宣布》是鲍德温最出色的小说。它将加布里埃尔一家的经历压缩在两天之内,以此概括整个美国黑人群体的苦难与奋斗史。鲍德温少年时曾有过三年教会生活,宗教的影响给他的作品也打上了很深的印记,这部小说名称就来自黑人圣诞赞美歌:“到高山上去宣布,耶稣基督已经诞生。”
结尾处加布里埃尔的儿子约翰从皈依基督教中找到了自我,书中几乎所有人物的名字都出自圣经,洪水、烈火、地狱、魔鬼等意象和各种圣经典故俯拾即是。在《下一次将是烈火》中他也指出:没有音乐比得上教堂音乐,没有戏剧比得上教堂的场面。音乐性也是这部小说的特点之一,手鼓声与踏足声,信徒的祈祷声,赞美歌声伴随着罪人的痛苦呻吟声,构成雄浑、层次丰富的和声,小说中经常出现的这种情境给人以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
莫瑞森是70年代独领风骚的美国黑人女作家,处女作《最蓝的眼睛》(1969)写一个黑人女孩日夜祈求、终于获得一对蓝眼睛,却因此而招致不幸。作者因这部小说被称为“当代美国黑人社会文学观察家”。《秀拉》(1973)中的同名女主人公桀傲不驯,义无反顾地追求黑人妇女做人的权利,成为当代美国文坛一个重要文学形象。第三部长篇《所罗门之歌》(1977)被文学界公认为《土生子札记》和《看不见的人》之后的最佳黑人小说。1981年她又出版了剖析黑人民族的分化,探索其前途的《柏油孩子》。莫瑞森每四年发表一部小说,每部都不同凡响,她已成为70年代以后美国黑人文学的扛鼎人物。1993年瑞典学院授予她诺贝尔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