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没有作出什么贡献,甚至牺牲了生命,那也希望你们用严峻的嘴唇,把我的额头亲吻(《献给一代人中的精英》)显而易见,作者对本人的才华充满自信,对事业、对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满怀信心,对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有明确的看法。他既不“迷惘”,更不可能“垮掉”,他眼中的世界是完整的、可把握的,所以他乐观、生气勃勃,“你们如百花盛开/永不凋谢/在你们头上/灾难/决不会降临。”他也会攻击“庸人”,描述“恐怖”,主张“对谎言凶狠”,“对听不进劝告的人要凶狠再凶狠”,而这里表现出的仍然是价值观与信念的稳固。
叶甫图什科的爱情诗也表现出烈火般明亮的色调,在《“你要爱上我”》一诗中,抒情者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要求情人,“那怕我患有传染病被打得鼻青眼肿老迈而不中用”,也要“以整个身心的颤抖”“爱上我”,“今世我们决不分离。”在另一首诗中他宣称:
要想把我击毙,需要子弹两粒:
因为有两个生命藏在我体内——既有我的,也有你的。相信生活中存在着美好的东西,并且相信一切都是可能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这在他以《勃拉茨克水电站》为代表的十余部长诗中也是主旋律。他曾说:“现在世界上有两种哲学在搏斗:丧失信念的悲观的哲学和对人类未来怀有信念的哲学。”
他所信奉的正是后一种哲学。他的诗慷慨激昂、气势逼人、鼓动性强,正是由于这种乐观进取的哲学,造成了他在抒情方式上一泻而出,口语化、散文化、明快流畅的特点。
7.“静派”诗歌当叶甫图什科等人在广播电台、游艺舞台、诗歌晚会和集市广场上做凯旋式诗歌朗诵,青年学生和工人、市民万众欢腾时,却有一批诗人“下意识地避开麦克风”,避开引人注目的重大题材,只是极其虔诚地以敏感的心去触摸生活中那难以言传的隐秘情愫,他们对城市的喧嚣,机器的轰鸣和经济政治领域的潮起潮落无所用心,却沉迷于故乡的小桥流水,枯藤古道,亲故安眠的墓地,雁鸣莺啼的白桦林。他们将疲惫而伤痕累累的心安放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沐浴于缅怀往事的和畅惠风中以求慰藉与复苏。他们所关注的是从自我出发的个人,个人的情感、体验、个人的命运与前途,个体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他们的诗被称作“静派”诗,也即“悄声细语派”。与“响派”
诗歌恰恰相反,他们塑造的是个体形象,而非国家形象。由于共同的人文背景和大体一致的人生遭际,他们在咀嚼个人的痛苦和欢乐时,实际上也尝出了一代人的人生滋味,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感受更为细腻、深邃、更具情感力量。因此60年代中期“响派”诗派日渐消歇时,“静派”诗派诗歌倒有一种云开雾散、水落石出的景象。索科洛夫、鲁勃佐夫、日古林、斯达尔申诺夫等人的“静派”诗逐渐赢得越来越多的人的喜爱,以至取“响派”诗而代之,成了苏联诗歌的主潮,直至80年代,其发展势头仍未稍减。
尼古拉·米哈依洛维奇·鲁勃佐夫鲁勃佐夫(1936~1971)出身于农民家庭,早年的乡村生活在他心灵深处留下了温馨、宁静、舒心的记忆。而他的幼年失怙,托身于保育院,孤独、忧伤的情绪浸透了他整个精神世界。成年后在渔轮上当司炉,工厂当浆纱工,去舰队当水兵,文学院求学,在人生旅途的颠簸中,大自然的陶冶与对故乡的缅怀是他主要的心灵慰藉,诗则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为思想感情上的矛盾与痛苦所折磨。1971年在同女友激烈争吵之后,被女友在夜间杀害。
鲁勃佐夫的诗集有《抒情诗》(1965)、《四野之星》(1967)、《心灵保留着》(1969)、《松涛回荡》(1970)、《最后的轮船》(1973)、《车前草》(1976)等。他对于钢铁和水泥包裹起来的城市文明敬而远之,而对乡野风光,自然景色,日常琐事一往情深,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心物交接时的瞬间感受,主导意象是清晨、月夜、幽冷的星、飘渺的梦、飘飞的枯叶抒情方式则主要是对往事的追怀,他以深沉而忧伤的浅吟低唱排遣内心的苦闷,抒发对故乡、童年、亡亲和作为生命之本的大自然的眷恋之情。
在《我宁静的故乡》中,游子归来,面对熟悉又陌生的故乡,充满惆怅:
“请问哪儿是坟场?
我母亲埋葬在哪里?”
乡亲们轻声回答我:
“那边河岸就是墓地。”
乡亲们轻声回答了我,一队大车悄然无声地驶去。
只见那疯长着野草在教堂圆顶上盘居。
逝去的亲人和童年一去不复返,只有乡亲们的同情和理解可以慰藉受伤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