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观夫人愁闷,这日唤次儿刘清到来相议。这刘清字进义,年方二十六岁,身列秀才,且又孝顺二亲。在书房中,听见父亲有召,即至厅上。见父亲礼毕,旁坐一边,言道:“不知爹爹唤儿子,有何示谕?”太公道:“我儿,自从你大兄赴任潮州为官,时常有书信来到,今已年余,没有家报来府,你母亲日夜忧愁,茶饭少吃,如今儿你有何主意?”刘进义道:“启禀父亲,孩儿之见,爹娘何须忧虑?待孩儿到潮州任中探看兄弟消息,速便转回,禀知双亲,有何不可。”太公道:“如此甚好。”刘进义见父亲已准,即到内堂禀知母亲。老夫人道:“我儿你大兄任远,为母因此饮食少进,夜不能寐,如今儿你又欲远行,叫你母亲怎么放心得下。”刘进义道:“母亲免得忧愁,儿子到潮州得知兄长消息,即便回归。”朱氏道:“我儿客店风霜,需要迟行、早歇。”
刘进义道:“孩儿领命。”择定吉日命家人刘安、刘兴二个准备行装。
又唤侄儿刘定玉、刘定金到书房中吩咐。刘定玉兄弟听唤即至。
刘进义道:“侄儿,你叔叔如今奉双亲之命,欲到潮州任上看你父亲消息,堂上旨甘,你等二人当须小心奉养。你二叔此去,就是死在潮州亦瞑目甘心,不可忘记你二叔今日之言。”刘定玉、刘定金听了叔父言语。兄弟两人吃了一惊,心中暗思:“叔父今日说出一死字,乃是不祥之兆。此去潮州,凶多吉少。”刘定玉、刘定金答道:“侄儿领命。”
到这日,刘安、刘兴安排行装停妥,候二爷起程。刘进义到堂上拜别双亲登程。正是:断送落花三月两,摧残杨柳九秋霜。
第七回刘进义惨遭毒手于国琏恶贯满盈
话说刘进义当时拜别父母起程,府中老小送出门前,刘定玉、刘定金二人相随叔父,送至十里方回。刘兴挑着担子与刘安随着二爷取路前行,望广东进发。登山涉水,行有数月,将近潮州。刘进义先命刘安前去报知兄长。刘安领命,先到帅府禀知。刘总兵家人报胞弟到来,满心欢喜,连忙命把总杨兴宁去迎接刘进义入帅府。刘进义一见兄长行礼毕,一边坐定。刘总兵问及爹娘平安康健如何,刘进义一一禀知,设席欢饮,叙其手足之情、久阔之话。
歇息数日,刘进义向兄长言道:“启禀兄长得知,弟弟久闻潮州有八处胜景古迹,幸喜今日得到我兄任上,弟弟意欲前去玩看,不知兄意肯否?”刘总兵道:“弟弟既然有兴欲去,为兄自然会命人与弟做伴同去。”即召千总吴勇入内堂。吴千总见召,即进内堂见刘大人礼毕。刘总兵道:“非为别事差遣,欲命你陪同我弟进义,往外面游赏一番城中庵观寺院和名胜古迹。”吴勇领命,备白马二匹,同二爷出堂上马,带随役十余个,往城中游赏古迹景致、庵观寺院。
游至日落西山,回转帅府。
明日,刘进义又告兄长道:“启禀兄长,小弟今欲往游城外。”刘总兵再命吴千总随伴。吴勇依命,亦骑了马,带军校十二名,同二爷出城游赏。先到凤凰台,次来笔架山,观赏台阁、山水各名人胜迹。至午后,他们来到广济门外,欲过湘子桥,观赏韩山书院。
行到湘子桥上。谁知冤家路窄,逢着公府左都统邓光明,同于国琏父子两个,清早带清军五十名,往笔架山后面附近山中打猎回来。吴千总远远瞧见,对二爷说道:“前面来者是公府内左都统与于代子,二爷,俺可避其锋。”刘进义听说,慌忙扣住马头,立住一边回避。吴千总即下马同随从军校躲在一边。
只说邓、于二人来到,观见一俊美少年坐在马上,即令清军查问:“那见了我不下马者是何等人色?”旗军领命查问,回来禀道:“是潮州刘总兵之弟刘进义。”
于代子闻言大怒道:“刘进义如此无礼!见我公府之人,礼应下马,仗他兄长之势,欺我公府之人太甚。”命众清军:“你们将他拿来,重责四十棍,方消我恨!”清军一齐领命,擒拿下马,按在石桥上欲责打。吴勇连忙叱道:“谁敢动手?”进前见于代子道:“我二爷并无违犯,于将军千万不可造次。
若是责我二爷,我家大人怎肯与你等干休?”于代子叱道:“我欲责他冲道,何用你这匹夫多事,敢来出头言辩!”叱声:“这匹夫亦重责四十大棍。”清军领命,一齐擒住二人,按在石上,不容分诉。
众旗军心内早恨刘总兵入骨,今日得报私忿,便挟前恨,就将他二人用毒棍重重打五六十下,片刻便已结果了两人性命。禀知邓、于两人。两人哈哈大笑道:“纵然责死了二个,当做一双!”于国琏道:“想着刘总兵就气恨填胸,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唤旗军取来麻索,将他二个尸首缚之,丢落湘子桥浸水。”旗军领命,依将军之言而行,邓、于二人摆道回府。不在话下。
只说跟随二爷的军兵,见邓、于二奸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活活打死,众军士慌忙逃奔直回,往帅府告知。辕门官千总陈虞龙,并值堂官千总梁成龙,连忙进内堂叩见刘总兵。刘总兵道:“你等这般慌忙,为甚么原故?”军役将二爷与吴千总二人,被邓光明、于国琏毒打而死,前后情由,禀说一遍。刘总兵一听此言,怒气腾腾,三尸暴跳,两眼突出,七窍生烟,大叫一声:“气死我也!”拍着胸膛,将身掷落交椅,连那交椅掷得粉碎,早已昏死过去了。
忙得众家将近前救了,扶起片时,方才醒来,叹道:“气我也!旗奴邓、于二贼,欺我太甚,本镇与你等势不两立!血海一样的冤仇不报,非为堂堂大丈夫。”
正是:空中吊下无情剑,斩断骨肉手足亲。刘总兵流着热泪恨声说道:“贤弟啊!你死得好可怜,手足冤仇如何罢休?今须修了表章,进京辞职,以告御状。”命人请汪道台来为干证。
只说汪道台早时,已经得役人报知:“刘二爷、吴千总被公府邓都统、于代子无故打死。”不禁愕然惊恐。忽报刘总兵有帖来请,随即整理衣冠上轿,带了随从,即到帅府。
刘总兵出堂迎接,进入内堂,序坐茶罢。刘总兵将邓、于二奸无故行凶,打死兄弟及吴千总事情,细细告诉一遍,道:“宪台呵!本镇今欲亲自进京辞职,见驾面诉,请旨定夺,烦宪台为干证。”汪道台听说,不禁仓惶失色。答道:“大人若欲本道做干证,亦不敢推辞。望大人宽恕,容本道过公府禀知千岁。”刘总兵道:“既是如此,请听其命。”
汪道台起身,直至公府,入见千岁。沈公爷冷声问道:“今日又不是朔望,有何事情?”汪道台道:“启禀千岁得知,刘总兵之弟刘进义,系济南府秀才,到潮州探兄,游赏八景,路过湘子桥,偶然相逢邓都统、于将军,不知刘进义有何事冲犯,竟然被邓、于二人,把刘进义与千总吴勇活活打死!又将他两个尸首,抛落湘桥上浸水。
而今刘总兵怒火填膺,即欲亲自进京辞职,而告御状,以报兄弟之仇,欲牵卑职作干证,卑职先来禀知千岁,请千岁施行。”
公爷听了汪道台一番言语,惊得魂飞海外三千里,魄丧巫山十二峰,吓得做声不得。良久方说道:“本公性命,只在咫尺休了。”言罢泪下,即召邓、于二奴入府。
邓、于闻召,即入见千岁。公爷一见,咬牙切齿。叱道:“你们这两个奸奴,这等明目张胆,如此倒行妄为么?”、邓、于被千岁一叱,都只得跪在地上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