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听着此言,魂飞天外,魄送九霄,良久方言道:“赛妃,今日有何解救之法?”柳赛妃道:“启禀千岁,当初我等在京起程之时,老千岁命家将余世尧到饶平县为游击,以防潮州不测之虞,潮州城若有风吹草动之时,急速到饶平县,召余世尧前来保护王眷。如今请千岁修书一封,命家将火速奔至,速召余世尧起军救援,保护王眷免中奸贼诡计。”公爷听赛妃之言,命家将二名,星夜赍书至饶平营中讨救。不在话下。
且说杨把总是夜定更后,密遣许文宪、许文忠、陈大巴、陈十三四将领军兵三百名,假装响马往汀福铺埋伏,截杀公府人等,不可违令。又说次日,公爷先命众鞑妇先行。又命柳赛妃保护嫂嫂,车驾出城。赛妃全身披挂,手执兵器,保着军马。众鞑妇即收拾细软物件,打作一包袱,各自背着步出潮城。行至当午,方到司马桥之处。城中文武众官员,各备香案筵席,在东门伺候,与千岁饯行。
刘进忠亦备筵席,摆在桥头宁波寺前饯行。
公爷车马出广济桥门,过湘子浮桥至宁波寺前,刘进忠上前迎接。参见毕,亲自把盏说道:“千岁,当初本镇意欲与千岁共享天下太平之福,谁料邓、于二贼虐害人民,致使本镇欲除邓、于,以安人民,因此起动军马,今请千岁车驾回京者,以遮掩百姓之耳目故耳!使本镇哪里放心得下?”言罢放声大哭。公爷道:“亲翁大人,皆因本公年轻识浅,误听于、邓二人之言,以致亲翁起动干戈,除却奸奴。这是为民举事,此系本公之过,非亲翁之罪也。本公回京,自当陈奏天子。”刘进忠说道:“全仗千岁鼎力,足感大恩。”言毕,千岁的车驾起行前面,汪道台、吴知府众官员,各各与千岁把盏饯行。按下不表。
再说续顺公车驾起身,至午后到澄福铺。锣声一响,走出数百个强人,为首四员贼将,当先截住路口,大叱一声道:“过路者可留下买路银两,方可过去。”公爷并王姑人人惊得战战兢兢。柳赛妃唤一声:千岁,不出奴婢所料。千岁莫忧,待奴婢杀退这些贼人,保护车仗过去。”
此时赛妃手执两口利剑,一把重七斤,二把共计重十四斤,勒马舞剑杀来。四将举兵器敌住,战鼓如雷,叫杀连天。赛妃使出平生武艺,与四将交锋。陈大巴等拼力大战,三百喽罗嘶叫杀来。三千旗婆死亡者不计其数,一半奔溃逃生;后面车仗幸有家将保护。柳赛妃虽然英勇,被许文忠等四将,共攻拼杀,吁吁气喘,香汗淋漓。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剑之力。
正在危急之际,听见战鼓如雷,叫声大震,山后转出一彪人马杀来。赛妃大惊,叫声:“千岁,我等全眷性命休矣!”王姑在车中,魂不附体。那一彪军兵,渐渐奔近前来,赛妃眼角一观,见是饶平旗号,赛妃大喜道:“千岁放心!前面是饶平余世尧的军马来了。”
这余世尧领本营四百名军兵,同千总张朝城、朱起凤,把总余大江、吕武德来到。观见贼人截住车驾,余世尧手举三十一斤大砍刀,一马当先杀来。张朝城等四将,引军望贼兵冲杀。潮军杀死者甚多,杀得许文忠兄弟喘气不息,叫声:“哥哥!快走,系饶平官军,余世尧大刀利害。”因此兄弟拼力架开余世尧大刀,一齐逃生。
追至数里,收军回见主帅。赛妃引余世尧参见千岁,说道:“我等起军来迟,致使千岁受惊,伏望千岁恕罪。”公爷道:“本公若无你们前来救护,全眷尽亡于此。如今这等模样,本公怎么回归广东?”余世尧道:“请千岁车驾暂到饶平歇马,再作商议。”公爷依允,余世尧等保护车驾,一行人望饶平县前进。不在话下。
且说许文忠等四将败归潮城,仅存六十余人。至帅府禀知前事。刘进忠闻说,遂命小军打探沈瑞与旗妇消息,一面命人请杨先生、蔡赐平、邹可玉、徐奇亮等人进内堂议事。
第十四回余世尧重整旗鼓何元帅失败汤溪
且说刘进忠向杨飞熊诸位说道:“诸位先生,本帅欲将潮城的文员武职更易,又要将府县库银,尽搬取入帅府,以充军需之用,公等尊意如何?”蔡赐平说道:“大人所见甚远,即当施行。”杨把总道:“小把总有一事启禀大人,目前公旗扫除逐尽,不日清军临潮,望大人预先准备三事,防御保守潮州城池。”刘进忠道:“本帅皆仗杨先生主张。望祈指示。”
杨飞熊道:“一者,葫芦山可速建造城郭,令大将镇守潮城,方可保得无虞。若不建城,命大将守住,倘被敌人占住葫芦山,一观城内,分毫俱见。用火炮从山上放下,潮州即陷,不可不先为防备也;二者,可先堆积粮谷,以防攻战应用,此所谓未行军先行粮也;三者,备积草料,修整军器,办理药火。此三事准备停当,方可拒敌大军。”刘进忠道:“请先生调遣办理。”
杨把总随令千总石志昂、林永清二将督掌,建城葫芦山城廓。令把总朱中原、李云贵二将往各邑中催讨粮谷。令把总李顺天、杨兴宁二将调理堆积草料。令把总邱振威、李玉清二将修整军器。令把总黄启明、施名义二将合办火药,众将依令而行。
刘进忠这日即命传令更易之事,汪道台与刘大人至契,免致废易。其所废易者,潮州府吴科祥,以程乡县王士云为知府;废两广分司彭景文,以大埔县吕书阁为分司;废海阳县顾士存,以潮州府经历厅为海阳县知县;守备林绍基着署大厅游击,即废城守都司张继善,以千总梁成龙署理城守都司印;命妻弟王舅爷为粮饷官。传令潮属军民人等,各都留发,以归明制。令废易之官吏,即日回归田里,不许在潮州住居,违令者军法无容情也。传令程乡县游击朱广龙,将各汛口军兵,召入潮州城之内,驻扎为前、后、中、左、右五营听调。令潮州竖起大明永历甲寅二十八年旗号。
小作探军奉命探得沈瑞旗妇消息,入禀道:“启禀大人,沈瑞逃走在饶平,旗妇妍丽者投入民家为妻;生得丑陋者,投入富户为奴婢。”刘总兵听报,命把总朱中原、李顺天往说澄福铺前后乡村人民知悉:“本帅皆因旗奴虐害你等人民百姓,因此起动干戈,扫除公旗人等。今有鞑妇逃入民家为妻为婢,随着丈夫到我潮中,或三年腹中有孕,日后生系男子长成,反留此旗种于潮州之中,本帅恐你愚民无知,不有远虑。今以出示布告,倘若娶旗妇为妻为奴者,可将他一概赶出。如敢违令,本帅访知,查出究治重罪。”各乡中人民闻知刘大人有命,只得将旗妇逐出。那一等子弟夫妻恩爱,不忍将为妻者逐去,被父老责骂,一概赶出。众鞑妇无处可以栖身度日,都往诸门叫化,求乞百姓之家。思起这些旗婆当日淫杀旧恨,谁肯施济与他?不上一月之久,饿死道路者不可胜言。
且说余世尧、柳赛妃二人,保护千岁车驾来到饶平县。余世尧将府内与王眷安住。这日千岁坐于内堂,对余世尧言道:“刘进忠反叛,本公全军俱丧亡于潮州,如何回见圣上?”余世尧道:“千岁勿忧,待小将就在饶平县竖起招军旗,招集军马,攻击潮州城,擒住刘进忠,捆来解京定罪。”公爷道:“若能擒住刘逆,本公就无忧也。”即命余世尧择日竖起招军旗。
且说上饶有一个人姓詹名四子,听知饶平招军,来到饶平,见余总爷道:“小人有言,欲求千岁。”余世尧问他姓名,詹四子以实对答。余世尧道:“姓名既以知悉,欲求见千岁,有何缘故?”詹四子道:“小人到来,有几千军马,进与千岁破贼,望总爷引见。”于是引入见千爷。千岁问道:“詹四子今日来见本公,有何事故?”詹四子道:“小人来进几千军马与千岁,未知千岁肯接受么?”公爷道:“军马在于何处?”詹四子道:“千岁欲攻潮州,何用招军?可请宗亲前来相助。”公爷道:“沈姓宗亲,住在何处?”詹四子道:“诏安沈姓,共有万余,况兼富饶,前往相请,哪有不来这里之理?”公爷道:“虽然如此,谁人可往?”詹四子道:“启禀千岁得知,小人颇有口才,愿为千岁做说客请来。”公爷听说,心中欣喜。
詹四子一宿晚景,次日望诏安县前来。行了一天,便到。游说沈姓宗亲,共有三千余人,各执兵器,每人自背三斗白米为口粮。詹四子进入内府禀知其事,公爷道:“幸得宗亲皆肯为力。”重赏詹四子,宰杀猪羊,大摆筵宴,款待沈姓宗亲,畅饮三日。公爷命世尧领宗亲往教场操练。这且不表。
只说石井乡中,有一英雄姓刘名士元,别号“咬树虫”,闻知诏安沈姓有三千余人,自持兵器,自背口粮,来饶平县相助公爷,攻打潮城。刘士元叹道:“沈姓宗族真是难得!我想沈姓宗族如此情重,我等刘姓,岂无宗亲之情乎?不免走到潮城报知刘进忠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