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再唤侍妾柳赛妃近前嘱道:“赛妃,本公见你才德兼全,智勇俱备,收你在我身旁,意望百年相守,谁知半途相离,这是命中注定。我若弃世,候圣旨降下,若是圣旨召回入京,你可护送全家老小,这不必说;若是圣旨命我弟袭职镇守潮州,你当竭力同心保护王眷。潮州民情安乐则可,倘有风吹草动之际,你可速往饶平营游击余世尧处讨取救兵。此人忠心贯日,富有韬略。系我当初在京都起程之日,我父亲老千岁命将余世尧调到饶平营为游击,以防变生不测,你可牢记于心。”赛妃含泪答道:“奴婢遵命,愿千岁保重。”
言毕侍立一旁。
公爷叮咛已毕,眼睁睁看定小弟沈瑞叹了一口气,瞑目归阴。
年已十八岁矣。合眷见公爷谢世,尽皆流泪。
沈瑞即修家书一封,命家将二名,赍书报告父亲,转奏天子。
一面安排棺木盛殓了尸身,就在行台安设灵位。王姑尚束英见其夫已殁,两眼汪汪哭泣不休。沈瑞劝道:“嫂嫂,休要悲苦,我兄已死不能复生,哭也无益,不要损害了身体,须当保重。”束英见叔叔苦劝,只得收了泪暗暗痛切,不在话下。
且说沈瑞传命众将与旗妇鞑军全属人等挂孝,又命代子于国琏督伴王灵,择日开吊。袁州府众文武官员准备祭礼,纷纷来到公署祭奠。沈瑞调理祭事已毕,就于行台守孝,等候圣旨降下。不表。
且说王姑尚束英自从丈夫身殁之后,冷落无意,忘餐废寝,时刻之间,来至丈夫位前哭泣。而代子于国琏见王姑到来,连忙上前迎接。
这于代子年方二十岁,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尚束英见了,不禁春心飘动,调情于国琏。于国琏初时,仓皇中不敢接纳,因守孝堂无人杂进,男女两人各有心猿意马,无奈王姑情性勃然,春心难忍,便双手把于代子抱住,当胸前求他合欢。于代子亦一时欲火大炽,就与王姑成了恩爱。自今以后,王姑早晚以哭丈夫为名,来至灵位前,同于代子交欢取乐。
二人相待如鱼得水,且于代子年纪人才比公爷加倍,情同胶漆,正是:锦帐情浓,漏尽五更还作夜;同房意洽,雪深三尺不知寒。
且说康亲王奏明康熙敕封:“沈永兴袭兄顺公之职,镇守潮州,不必更改。”旨意一到,沈永兴顶冠披服,向北阙谢恩毕,同众清军全属人等,除去孝服,命家将四名,送兄柩回京,择日领将起行。军马向潮州进发。这且不表。
且说潮州众文武官闻续顺公奉旨镇守潮州,此时潮州城内又无衙署,百官商议借潮城西街黄布政府第为公爷府衙,再将南门内一带民屋拆为旗军房舍,安办停妥,预备迎接。
这沈永兴奉旨前来,领标下各将:左都统邓光明、右都统汤加备、四名具山阮成、觉罗离、周光祖、刘世第,八名防御罗士卓、董钦、董山、董命、彭惠田、宁保、李大捷、李大嵩,十二名参将巴嗔、巴金、巴兀、阿林、伊立布、那丹金、汤光甲、黄存仁、王信臣、祝其勋、张志悦、张志喜,十六名代子于国琏、觉绍儿、郝咋兴、郝咋喜、张文德、张文隆、吉太白、世盛、包恩、李世裕、李世富、那林、那本、阿山、阿七、王康元,三千披挂旗军,五百名马草军,三千满州妇,五百旗下婆,众将官的老小家眷,一共约有一万人之多,浩浩荡荡,进入潮州城。
续顺公车驾到任,刘总兵同汪道台和众文武官员至接官亭,迎进公府内。自此每日文武众官有手本到衙投递参见,千岁道:“本公奉旨守潮,无甚急事,你众文武官员有公务在身,不必日日到此参见。今与你等约限,一月二次,逢初一日、十六日,就可名为朔望会,至公府参谒便罢。”众文武官员领命叩谢,各回衙署。话烦不表。
且说三千步兵、五百马军,初到潮州府城时,百姓倒也安闲无事。不到二个月之后,清军以势力侵害百姓,就在杂货店中买厘秤一支,不过数十文,原亦有竹匣,清军把将厘秤折为二段或三段,藏在匣内,将厘秤盒子执在手中,往绸缎铺或棉布铺交易,思量价钱一定,身中取出零碎之银为定钱道:“主人家,我等身中银两不足,这些权为收定。我回寓所取银前来,凑足方领取物件。尚有厘秤一支,相寄这里,一时间亦要秤银。”
店主之人,不知来意,将厘秤接入,放在一旁。清军相辞回去,一时间即来,叫声:“财主,我等早上买的等物,如今已取银前来交清。”铺户之人道:“客官到来请坐。”清军道:“我等所寄厘秤,烦劳取来秤银两。”店主将厘秤送还。清军接过了开看,大声叫道:“我等与你两平交易,岂敢强买你的货物,何故将我厘秤折断?这是何道理?”店主道:“客官,你将厘秤相寄,一直搁放在那里,安有折断?实无此事。”
清军叱道:“不是你等打折,难道是我自家折断来图赖你耶?如此说来,我等公府之人,究有许多不仁么?”店主听着“公府之人”四字,有些惧怕,转将好言赔笑道:“将爷,不必发怒,既是打折,甘愿奉陪。”店主忖思厘秤不过值钱四、五十钱之间,故答应他愿赔。清军道:“肯赔便罢,若不赔我等,怎肯甘休!你等知这厘秤是何物做的?这支厘秤,非是牙的,非是骨的,是我在京都将骆驼骨作成的一支,值价银四十多两。”
店主听到此言,明知是来设局陷害,只得好言求他,讲到两愿,这厘秤估到二十余两或十余两,早时所买的绸缎布匹,与他取去,还着押他要赔得,方肯回归。这一日郡城内外有二十余处,如此所为生意,不足赔秤之银。家家知道寄秤并非好事,遇着好总以赔多少银两了事。后日皆知公旗之人“来放骆驼骨的,莫去惹他。”不在话下。
且说公府内、众将署内都饲有雄鹰,每日命清军往市镇上买猪肉饲鹰。于代子唤旗军前来吩咐道:“我等饲鹰,何用出钱去买?我算计潮州城内外肉店,约有一百余间,每店取他猪肉四两,雄鹰足食。你若去取,我本总给他红单一纸,与你等到屠户上去取。如有人胆敢抗拒,许你将他拿来,都是本总一力担承。”正是:生事事生君莫怨,害人人害休生嗔。
第三回于代子纵军肆虐拼命虎专打不平
话说当下众清军,本是日日在外面市街上图勒店户银两,这时听于将军之话,即领命前往各家肉店中,喝道:“我千岁有命,给出红单在此,每店取肉四两,供应府内饲鹰。”屠户道:“将爷,我等猪肉都是本钱买来的,非盗来之物。”清军叱道:“如有敢拒抗者,将他拿到府内见千岁,自有家夺。”众屠户见他权势熏天,心内不敢抗拒他,只得忍耐与他,如此者约二十余天。
清军见日日取之容易,商议:“如今每户派猪肉六两。”至明日,先至肉店说知,谁敢抗拒?没奈何,听从他派六两。再过数天,这清军互相传说道:“潮州人甚好相与,我等欲派猪肉饲鹰,每户派四两就是四两,再欲派他六两就是六两,众兄弟如今若到市镇上,欲派他每家屠户八两,余存者好作菜食用。”众清军道:“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