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福德对传统论述的攻击,远比艾萨克尖刻。他在1981年出版的《骨:古代人和现代神话》(Bones:AncientMenandModern
Mvth)一书中提出,把石器和骨化石的组合看作古代营地之遗存的考古学家是”在虚构关于我们人类的过去的’正是如此‘的故事“.他没有研究过早期考古遗址。他的观点最初是由对大约13.5万年和3.4万年前之间生活于欧亚大陆的尼安德特人骨的研究引伸出来的。
他在1985年的一篇重要的综述文章中写道:”我深信在这些相对较晚的祖先中,狩猎和采集生活方式的组织与完全现代化的智人是不同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把很早期人类的生活方式描绘成几乎与’人‘的一样,这种’一致意见‘显然是极不可靠的。“宾福德提议任何种类的有组织的狩猎只是在现代人产生出来以后才开始的,他认为是在45000到35000年前之间。
宾福德认为,没有一个早期的考古遗址可以被认为是古代营地的生活面的遗存。他通过分析其他人关于奥杜韦峡谷的一些着名考古遗址中的骨化石的资料得出了他的结论。他说这些遗址是非人的食肉动物杀死其他动物的地点。一旦诸如狮子和鬣狗之类的食肉动物走开,人类就到这里拾取它们食剩下的少许尸肉(捡食剩尸)。他写道,”主要的或在许多时候唯一的可用或可食的部分是骨髓。没有证据支持人类把食物由获取的地方运到营地以供消费。同样,关于分享食物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宾福德的这些观点给出了我们200万年前的祖先一种很不同的景象。宾福德认为,”他们不是浪漫主义者,而是通常为了一点点食物拣拾死了的有蹄动物的尸体的残遗充饥的折衷主义者“.
按照这种观点,我们的祖先变得很不像人了,不仅是在其生存方式上,而且也表现在行为等其他要素上,例如没有语言,没有道德和没有意识。宾福德下结论说:”我们的物种之来临,不是渐进过程的结果,而是在一段相对短的时间中突发的结果。“这是这一争论的哲学核心。如果早期人属各个方面显示与人相似的生活,那么我们不得不接受人性本质的出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个过程将我们与远古联系起来。可是如果与人相似的行为真的是在晚近才突然出现的,那么我们是处于辉煌的孤立状态,与远古和自然界的其余部分都不相联系。
虽然艾萨克与宾福德都很关切对以往史前记录的夸张解释,但却以不同的方法进行纠正。宾福德主要是利用别人的资料,艾萨克则决定自己去发掘考古遗址,以新的眼光去看待证据。虽然狩猎和捡食剩尸之间的区别对于艾萨克的食物分享假说来说不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在重新检验考古记录时却变得重要了。究竟是狩猎还是捡食剩尸?这是争论的关键。
原则上,狩猎与捡食剩尸应该在考古记录上以不同的方式打下烙印。被猎人和捡食剩尸者所遗留下的考古记录,应是明显不同的。例如一个猎人打死了一只动物,他会选择将整个尸体或者其中任何部分带回营地。相反地,一个捡食剩尸的人,只能得到在被丢弃的死兽现场能找到的那一部分,他对能将哪些带回营地的选择是有限的。因此在一个猎人的营地应能发现比在捡食剩尸者的营地更多种多样的骨——有时还可能有完整的骨架。
可是,有许多因素能够把这样明显的情景弄乱。正如波茨所评述的,”如果一个捡食剩尸者发现了一具刚由于自然原因死去的动物尸体,于是他可以得到尸体的所有部分,由此所表现出的骨骼组成将恰与狩猎的结果相像。而且如果一只野兽刚刚杀死了另一头动物,一个捡食剩尸者就把它赶走了,显现出的骨骼组成也将与狩猎的情况一样。那你怎么办呢?“芝加哥人类学家理查德?克莱因(RichardKlein)曾分析过南非和欧洲的许多骨骼组合,他认为区分这两种维生方式的工作或许是不可能的:”有这么多的方式可以把骨头带到遗址去,并且这些骨头能够遇到这么多的情况,以致究竟是猎人还是捡食剩尸者的问题,可能永远也解决不了。“艾萨克用来检验新思维的发掘工作的地点叫做50号地点,它位于肯尼亚北部的特卡纳湖以东大约24公里的卡拉里(Karari)悬崖上。在从1977年开始的3年时间里,他和考古学家和地质学家组成的一个小组挖开一条小溪砂岸上的一块古代地层。他们小心地挖出1405块石制品和2100块骨片,这些石制品和骨片有些是大的,但大多是小的。这些东西是在大约150万年前被一条季节性河流在一个雨季的早期泛滥中所掩埋的。今天这块地区干涸了,在长期侵蚀出沟沟坎坎的荒地上,点缀着灌丛矮树。艾萨克和他的小组设定的目标是发现150万年前的石制品和许多动物骨头停留在这同一地方,究竟意味着什么。
宾福德在其以前的评论中曾经提出,许多骨头在一起出现是水流作用的结果。就是说,一条水流较快的河可以带走一块块石头和骨头,然后把它们堆积到能量低的地方,例如在河流变宽处或者河弯的凹处。在这种情况下,骨头和石头聚集在同一位置,可以是偶然的结果,而不是由于人类的活动。”考古遗址“不过只是水力搞乱了的现场。这种解释对50号地点来说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块古代的地层是在河岸上,而不是在水中,而且地质上的证据显示这个地点是被缓缓地掩埋的。然而,骨头与石头之间的直接联系还得用实物来证实,而不是假定如此。这种实物证据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了,并成为最近时期考古学上的一个里程碑式的发现。
当一个动物被肢解或者用一把刀剔去一块骨头上的肉时,无论用金属刀或用石刀,屠宰者都不可避免地会偶然地把刀口切进骨头,留下长沟或切割痕。在肢解时切割痕会集中在关节周围,在剔肉时也会在别处产生切割痕迹。
当威斯康星大学的考古学家亨利?布恩(HenryBunn)检查第50号地点的一些碎骨时,他注意到这样的沟痕。在显微镜下这些沟痕的横断面呈V字形。
这是150万年前一个搜索食物的入弄出的一条切割痕迹吗?用现代骨和石片做实验证实了这是切割痕,这确切地证明了在这个地点的骨头与石头之间的一种因果关系:人类把它们带到那儿,将之进行加工以作食物。这个发现第一次以实物直接证实了一个早期考古地点中骨头与石头之间在行为方面的联系。这是解开古代遗址之谜的一项惊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