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属的进化而发生的脑子大小和结构、社会组织以及谋生方式方面的重大变化,可能也标志着意识水平在开始发生变化。狩猎和采集生活方式的开始,肯定增加了我们祖先必须掌握的社会国际象棋的复杂性。比赛水平高超的棋手——有更锐利的心智,更敏锐的意识——在社会上和繁殖后代方面将会获得较大的成功。这是有利于自然选择的,它会把意识提高到越来越高的水平。这种逐渐显露的意识把我们变成一种新的动物。改造成一种根据自定的是非来制定专断的行为标准的动物。
当然,我们所说的这些大部分只是推测。我们怎么能知道在过去的250万年中我们祖先的意识水平发生了什么变化?我们怎么能够准确地确定,什么时候意识变成和我们今天经历的一样?人类学家面临的严酷的现实是,这些问题可能是无法回答的。如果我们难以证明另一个人具有和我一样的意识水平,如果大多数生物学家回避试图决定人以外动物意识的程度,那么人们将如何来识别早已死去的生物反映意识的迹象呢?比起语言来,在考古记录中意识的证据甚至更少。有些人类行为几乎肯定地反映了语言和自觉的意识,例如艺术表现。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其他的行为如制造石器,可以为语言提供线索但是不能为意识提供线索。然而,有一项使人能联想起人的意识的活动,有时这一活动在史前记录上留下了它的痕迹:就是有意地埋葬死者。
用仪式处理死者清楚地表达了对死的意识,从而也表达了自我认识。每一个社会都有各种处理死者的方式,作为那个社会的神话和宗教的组成部分。现代有无数种处理死者的方式,从对尸体只给以最小的注意,直到在很长的时期内非常小心地保护尸体,也许包括在一年或者更长的时期以后把尸体从一个特别的地点迁到另一个地点。有时,但不是常常如此,举行的仪式包括了埋葬。古代社会有仪式的埋葬为我们提供了机会,让以后的考古学家去冥思苦想。
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有意识埋葬的证据是比10万年前早不了多少的尼安德特人的埋葬。最动人的是稍晚一点大约6万年前在伊拉克北部扎格罗斯山区发现的埋葬。一个成年男子被埋葬在洞口;根据在骨骼化石周围土壤中发现的花粉判断,他的身体显然是放在一层可能具有医药价值的花上。有些人类学家推测,也许他是一个巫师。早于10万年前,没有任何可能反映有意识的仪式的证据。正如我在第六章中提到的,也没有任何反映意识的艺术。
没有这样的证据并不能肯定地证明没有意识。但是,也不能以此为例证来支持意识的存在。然而,如果远古智人的直接祖先,即晚期直立人没有比黑猩猩水平高得多的意识,我会觉得惊奇的。它们社会的复杂性、大的脑子、以及可能的语言技能都表明了这一点。
正如我已提出过的,尼安德特人以及其他远古智人可能对死亡确实有一种认识,因而无疑地有高度发达的反映意识。但是他和我们今天所经历的一样鲜明吗?可能不一样。完全现代的语言和完全现代的意识的出现无疑是相互关联、相互充实的。当人们像我们一样说话并像我们一样体验自身时,他们就变成现代人了。在从35000年以来的欧洲和非洲的艺术中,以及在旧石器时代晚期伴随埋葬的复杂的仪式中,我们确实看到了关于这一点的证据。
每一个人类社会都有一个有关起源的神话,这是所有故事中最基本的故事。这些起源的神话由反映意识的源头喷涌而出,这是对一切事物寻求解释的心声。自从反映意识炽烈地燃烧于人的头脑中以来,神话和宗教就已成为人类历史的一部分。甚至在科学的时代,它们可能将仍然是如此。神话的一个共同主题是让非人的动物甚至自然物和自然力(如山和河)也具有似人的动机和情感。这种拟人化的倾向自然来自出现意识的背景。意识是通过在一个人自己的感情中进行模仿来了解他人行为的社会工具。把这些同样的动机转嫁到世界上非人的但是无论如何是重要的事物是简单而自然的延伸。
动、植物是狩猎一采集者生存的基础,如同培育环境的自然要素一样。
生命,作为所有这些要素的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被看作是有目的的行动的相互作用,正像社会关系一样。因此动物和自然力在全世界以寻找食物为生的人们的神话中起了重要的作用,是毫不令人惊奇的。同样的情况一定适用于过去。
10年前在我访问法国许多有装饰品的洞穴时,这种想法一直在我头脑中出现。我所看到的在我面前的形象,其中有些只是简单几笔勾划出来的,有些则显出细部,就它们对我思想的影响而言总是很强烈的,但是对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特别是半人/半动物形象是对我的想象力的挑战,而且我以失败而离去。我敢肯定,其中存在古代人起源神话的成分,但是我无法知道它。
我们由晚近的历史知道,大羚羊对于南非的桑人有无限巨大的精神力量。但是关于马和野牛在冰河时代欧洲人的精神生活中所起的作用,我们只能猜测。我们知道它们的作用是很大的,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怎样起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