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行香唐世枢密使专以内侍为之,与它使均称内诸司,五代以来始参用士大夫,遂同执政。案实录所载景德二年三月元德皇后忌,中书、枢密院文武百官,并赴相国寺行香。初枢密院言:“旧例国忌行香,惟枢密使、副依内诸司例不赴,恐有亏恭恪。今欲每遇大忌日,与中书门下同赴行香。”从之。枢密使副、翰林、枢密直学士并赴,自兹始也。然则枢密之同内诸司久矣。隆兴以来,定朝臣四参之仪,自宰臣至于郎官、御史,皆班列殿庭拜舞,惟枢密立殿上不预,亦此意云。
船名三翼《文选》张景阳《七命》曰:“浮三翼,戏中沚。”其事出《越绝书》,李善注颇言其略,盖战船也。其书云:“阖闾见子胥,问船运之备。对曰:‘船名大翼、小翼、突胃、楼船、桥船。大翼者当陵军之车,小翼者当陵军之轻车。’”又《水战兵法内经》曰:“大翼一艘,广一丈五尺三寸,长十丈;中翼一艘,广一丈三尺五寸,长九丈;小翼一艘,广一丈二尺,长五丈六尺。”大抵皆巨战船,而昔之诗人,乃以为轻舟。梁元帝云“日华三翼舸”,又云“三翼自相追”,张正见云“三翼木兰船”,元微之云“光阴三翼过”。其它亦鲜用之者。
东坡海葛延之江阴葛延之,元符间,自乡县不远万里省苏公于儋耳,公留之一月。葛请作文之法,海之曰:“儋州虽数百家之聚,而州人之所须,取之市而足,然不可徒得也,必有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钱是也。作文亦然,天下之事散在经、子、史中,不可徒使,必得一物以摄之,然后为己用。所谓一物者,意是也。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用事,此作文之要也。”葛拜其言,而书诸绅。尝以亲制龟冠为献,公受之,而赠以诗曰:“南海神龟三千岁,兆叶朋从生庆喜。智能周物不周身,未死人钻七十二。谁能用尔作小冠,岣嵝耳孙创其制。今君此去宁复来,欲慰相思时整视。”今集中无此诗。葛常之,延之三从弟也,尝见其亲笔。
用书云之误今人以冬至日为书云,至用之于表启中,虽前辈或不细考,然皆非也。
《左氏传》:“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礼也。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为备故也。”杜预注云:“周正月,今十一月。分,春秋分也;至,冬夏至也;启者,立春、立夏;闭者,立秋、立冬;云物者,气色灾变也。”盖四时凡八节,其礼并同。汉明帝永平二年春正月辛未,宗祀光武毕,登灵台观云物,尤可为证。而但读《左传》前两三句,故遂颛以指冬至云。今太史局官,每至此八日,则为一状,若立春则曰风从民位上来,春分则曰风从震位上来,它皆仿此,只是定本,无非摭实。《起居注》随即修入,显为文具,盖古之书云意也。
张鷟讥武后滥官武后革命,滥授人官,故张鷟为谚以讥之曰:“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杷推侍御史,碗脱校书郎。”唐《新、旧史》亦载其语,但泛言之。案天授二年二月,以十道使所举人石艾县令王山辉等六十一人,并授拾遗、补阙;怀州录事参军霍献可等二十四人,并授侍御史;并州录事参军徐昕等二十四人,授着作郎;内黄县尉崔宣道等二十二人,授卫佐校书。凡百三十二人,同日而命,试官自此始也。其滥如此!《刘子玄传》:“武后诏九品以上陈得失,子玄言:‘君不虚授,臣不虚受。今群臣无功,遭遇辄迁,至都下有车载、斗量、杷推、碗脱之谚。’”正为此设,然只是自外官便除此四职,非所谓辄迁,子玄之言失之矣。
唐玉府宫猥下唐自高宗以后,诸王府官益轻,惟开元二十三年,加荣王以下官爵,悉拜王府官属。浸又减省,仅有一傅一友一长史,亦但备员,至与其府王不相见。宝历中,琼王府长史裴简求具状言:“诸王府本在宣平坊,多年摧毁,后付庄宅使收管,遂为公局。每圣恩除授,无处礼上。王官为众所轻,府既不存,官同虚设,伏乞赐官宅一区。”乃诏赐延康坊宅。予因阅《九经字样》一书,开成中唐玄度所纂,其官阶云朝议郎知沔王友,充翰林待诏。沔王名恂,宪宗之子,而以书吏为友,其余可知。案文、武、宣、昭四宗,皆自藩王登大位,刚明果断,为史所称,盖出于天性,然非资于师友成就也。
御史风闻御史许风闻论事,相承有此言,而不究所从来,以予考之,盖自晋、宋以下如此。齐沈约为御史中丞,奏弹王源曰:“风闻东海王源。”苏冕《会要》云:“故事,御史台无受词讼之例,有词状在门,御史采状有可弹者,即略其姓名,皆云风闻访知。其后疾恶公方者少,递相椎倚,通状人颇壅滞。开元十四年,始定受事御史,人知一日劾状,遂题告事人名,乖自古风闻之义。”然则向之所行,今日之短卷是也。二字本见《尉佗传》。
唐御史迁转定限唐元和中,御史中丞王播奏:“监察御史,旧例在任二十五月转,准具员不加,今请仍旧;其殿中侍御史,旧十二月转,具员加至十八月,今请减至十五月;侍御史,旧十月转,加至十三月,今请减至十二月。”从之。案唐世台官,虽职在抨弹,然进退从违,皆出宰相,不若今之雄紧,观其迁叙定限可知矣。国朝未改官制之前,任监察满四年而转殿中,又四年转侍御史,又四年解台职,始转司封员外郎。元丰五年以后,升沉迥别矣。
十二
小学不讲古人八岁入小学,教之六书,《周官》保氏之职,实掌斯事,厥后浸废。萧何着法,太史试学童,讽书九千字,乃得为吏。以六体试之。吏人上书,字或不正,辄有举劾。刘子政父子校中秘书,自《史籀》以下凡十家,序为小学,次于六艺之末。许叔重收集篆、籀、古文诸家之学,就隶为训注,谓之《说文》。蔡伯喈以经义分散、传记交乱、讹伪相蒙,乃请刊定五经,备体刻石,立于太学门外,谓之《右经》。后有吕忱,又集《说文》之所漏略,着《字林》五篇以补之。唐制,国子监置书学博士,立《说文》、《石经》、《字林》之学,举其文义,岁登下之。而考功、礼部课试贡举,许以所习为通,人苟趋便,不求当否。大历十年,司业张参纂成《五经文字》,以类相从。至开成中,翰林待诏唐玄度又加《九经字样》,补参之所不载。晋开运末,祭酒田敏合二者为一编,并以考正俗体讹谬。今之世不复详考,虽士大夫作字,亦不能悉如古法矣。韩子曰:“凡为文辞,宜略识字。”又云:“阿买不识字,颇知书八分。”安有不识字而能书,盖所谓识字者,如上所云也。予采张氏、田氏之书,择今人所共昧者,漫载于此,以训子孙。本字从木,一在其下,今为大十者非。